苏月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
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金灿灿的阳光辉辉斜潵落下来,落在洁白的白布上,染的金光。
白布下面的人已经咽了气,几个人围在身旁一言不发,这种情况他们见的太多,可无论见过多少次,生命的陨落总是悲伤的。
苏月颤颤巍巍的站在门口,缓缓拉开帐篷帘。
里面是一片死寂。
“苏月…对不起。”
主刀的医生眼神飘忽,他不敢看向苏月。
“怎么会,怎么可能?不是有了血吗?”
苏月知道即使是万事俱备的手术依旧有意外的风险,何况是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手术。
可她就是无法接受一个活生生生命的死亡,那些山盟海誓好似烟云,都消失不见了。
“手术是成功了,但……我不知道他有白血病,等到发现的时候血已经止不住了,对不起,我没能救得了他。”
医生惭愧自责,没人比他更明白生命的可贵,让一个鲜活的生命从他手中离去是每个医生都不愿意看到的。
苏月恍惚向那具蒙了白布的尸体走去,脑子里嗡嗡作响。
医生示意了一下,旁人都离开了帐篷。
苏月走到那床旁,呆呆的像个木头人。
她突然不明白生命的意义了。
那么多人,那么渴望活着,为什么,为什么生命要如此残酷的剥夺,战争,疾病,天灾,人祸……
数不清,苏月不明白……到底,如此挣扎的意义是什么呢?
苏月的手悬在半空,本想再看他一眼,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从知道哑巴男孩死的那一刻起,苏月便如此厌恶战争,她此生都不愿再踏入战场半步。
………
回忆了许久,苏月突然想明白了一切,原来,阿雅就是那个哑巴男孩,怪不得,怪不得如此熟悉。
“可你……不是死了吗?”
苏月不解,她明明记得当时医生说他已经死透了,怎么可能又活了下去?
阿雅平静的看着苏月,眼神里都是温情。
“是你的血救了我,它让我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阿雅解释道。
“你输给我的Rhnull血里有大量造血干细胞,在我体内高速造血,不仅如此,还根除了我原本的白血病,这才让我捡回一条命。现在,我体内的血都是你的血,我的命就是你的命。”
阿雅有些激动,从她复活以来,她从未将这件事告诉过任何人
这件事说出去简直天方夜谭,她只想把这份恩情藏在心底。
苏月听了这么多,瞳孔逐渐缩小,她也惊讶万分,没想到自己的血竟然有这种功能。以前总抱怨自己命不好,生下来的稀有血型让她活的格外小心翼翼,没曾想居然能救了将死之人,真是医学奇迹。
不过,苏月也暗自叹息。
她的血救了白血病患者,几年之后,她却成了白血病患者,老天爷可真是会玩。
苏月放心的看着阿雅,当年的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让她活了这么多年,每次午夜梦回依旧会梦到那个满怀希望的孩子变成了一具冰尸。
现在,这枚刺终于被拔出来了,苏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畅快不少。
“阿雅,下次不要这样了。”
苏月扶着阿雅的脸庞,想起了当年那个男孩。
“即使我救过你,我也不想让你用生命来偿还。”
这种滋味没人比她更清楚,更深刻了,救命之恩,永世不忘。可往往也是这天大的恩情,压的人喘不过气。
“阿雅,我只希望你快乐的活着,这也是我当初救你的原因,我不需要回报,我只要你好好活着,答应我,好吗?”
苏月不愿意这世上再有第二个她了。
阿雅沉默不语,她明白苏月的良苦用心,但她不可能答应苏月。
“夫人……不早了,睡觉吧。”
苏月知道一时半会儿想要让她打消这个随时为她丧命的念头是不可能的,索性也就不再劝了。
其实自己也明白,推己及人,当初若是让她不顾救命之恩,自己逍遥自在也不可能。若真那样做,她便不配为人。
苏月又给阿雅掖了被子,见她没什么异样才肯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些天经历的事太多的,让她脑子有些混乱,神秘的阿难,还有死而复生的阿雅,每个人都是突然降临,却又好似早有预谋。
不要想那么多了
苏月提醒自己,她还有很多正事要忙。
正好经过此事可以确定的是,阿雅始终是站在她这里的,而不是凌川那里,这就说明她不是被监视的,那么沈氏那边就好办多了。
这么一想,苏月突然觉得前景也不是那么困难,只要无人再替她受伤,她便什么也不害怕。
想着想着,苏月便陷入了熟睡,她实在是太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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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透亮的落地窗内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笑容邪魅,眼里藏着不同于常人的狠戾。
玩味的耍着手里的蝴蝶刀,一瞬一瞬从跪在他面前的男人脸上闪过。
“你说,你弄坏了我的事,该怎么惩罚你?”
“是右手呢?还是左手?”
阿难睁着眼睛,瞥着跪在地下,身体不住颤抖的魁梧男人。
男人的手掌上还缠着白色纱布,整个人吓得哆哆嗦嗦。
“主人,是我的失误,没能杀死那个女人。下次,下次我一定会成功,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男人斩钉截铁的承诺,以性命为担保。
“下次?没有人在我这里能有下次。”
他声音有些急促,语气里都是不容置疑的王者权威。
余光扫了一眼男人手上的纱布,还有腿上的钢板,想到了留着他还有些用处。
“你也跟了我许多年了,知道我是个什么性子的人,我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拦,这次就允许你不死,下次,我就让你体会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
“是!主人。”
跪在地上的男人双手趴地,头一个接一个的磕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蝴蝶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阿难本转动的手指突然停住,手中的刀顺势落下,直直的扎在了手心窟窿处,血瞬间殷出纱布,流淌满地。
“还有,记住你到底是谁的狗。”
说完,便扬长而去,再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