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都怪我,若不是我没有提前检测好仪器,她就不会死。”
哀怨的声音感染了这里的每一个人。
“是我的错,要是我多准备点血袋,她说不定就能撑过去了。”
“不,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把握好时间,非要今天让她上手术台,我该死。”
………
一群人围着已经死去的人,发出由衷的感慨。
只有林诏,唯有林诏,一言不发。
他以为他能坦然接受这一幕,没想到真正亲眼目睹时确是如此锥心刺骨
众人眼中的瞳孔逐渐放大,随着那一声刺耳的机械声响,一切都好像归于寂无。
“苏月呢?!苏月呢?!”
凌川的车飞驰而来,一个急刹车360大转弯,以五厘米的距离与救护车擦肩而过,停住在了救护车旁。
“苏月呢?!她到底怎么样了?!”
凌川瞪大了眼睛,焦急的打量着车上的一切。
司机站在车门口,静静的没有说话。
凌川转头,大步走向后车门。
停下来的那一刻,他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好像生命中有什么东西缺失了。
门,渐渐被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群白衣,围着一架床。
洁白的布染上鲜艳的红,看得人触目惊心。
那血,那白布,那消失的心电图……
凌川不敢仔细看,手指在忍不住颤抖。空气中一片寂静,似乎比死亡本身还要冷清。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凌川的嘴不停的念叨着,他不信。
猛地上了车,推开了车上的人,猛虎扑向苏月的身边。
入目,皆不堪。
只有血,只有白,只有一张枯瘦的脸,面无表情,好像在嘲弄他。
看啊凌川,你不是想让我活着吗?我偏不让你如愿,我就是要告诉你,你欠我的,你一辈子都欠我的,永远也别想偿还!
“苏月…苏月…别闹好不好。”
手一直在颤抖,握住苏月的手时还是在抖。
感知分明的觉得苏月的体温在迅速流逝。
怎么能…这么冷啊
凌川发了疯一样一直搓苏月的手,想让她暖和一点,再暖和一点。
眼睛一直看着那分明再也不能开口的女人,想她以前是多么的温顺,又是多么的乖巧。
他记得,苏月最怕冷了,每年冬天都要裹的像个粽子,她天生体寒,吃不得凉的,却偏要顺着他这个西方胃。
是啊…她怎么还不起来向他申冤,向他诉苦…
“苏月,这样是不是就不冷了,你说说话啊。”
凌川把脸贴在苏月的手背上,冰凉的指节,苍白的肤色,每一个都在一步步打破自己最后的希望。
凌川的手上脸上粘满了苏月的鲜血,红的刺目,腥的让人作呕。
“苏月,你起来啊,你起来啊!”
凌川发了疯一般对一个死人怒吼。震的周围的人屏气凝神。
就连林诏也被吓了一跳,心里捏了一把汗。
时间在他心里一点点流逝,此时的时间对于苏月来说,怕是比真金白银还要珍贵上千百万倍。
“凌总……节哀。”
“节哀顺变。”
………
周围的男人女人,医生护士们看到这副情景也知道谁都无法接受。
一个明明即将升起的生命竟然突然陨落。
可谁又不会陨落呢?只是让留下来的人悲伤罢了。
凌川猛地抬起头来,转过身便掐住了林诏的衣领。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的无能。
“你不是说手术万无一失吗!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转院!为什么要害死苏月!”
凌川发了疯,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下一秒就能把林诏活活生吞一般恐怖。
林诏一把推开了凌川的手,上去一个拳头结结实实打在了凌川脸上。
“她妈的,是你的医院仪器出了故障,你她妈凭什么说我害死的苏月,都是你,凌川,凌总,难道不应该是你悔过吗?!若不是你一直强行锁着苏月,当误了她最佳治疗时间,若不是你挖了她一颗肾,摘了她一颗子宫,她的身体会像今天这么孱弱吗?现在她死了,都是因为你,该死的是你,你这辈子都欠苏月的!你就应该跪在苏月面前,给她的孩子,给她偿命,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凭什么活着!”
林诏怒不可遏的谩骂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男人。
什么金枝玉叶,天众奇才到头来还不是一个连自己妻子都保护不了的懦夫!
谩骂声铺天盖地卷入凌川的脑子里。
她死了都是因为你。
她的病是你害的。
她的孩子是你打的。
她的身体是你拖垮的。
现在你终于把她玩死了,你满意了?
你满意了吗?凌川?
脑子里嗡嗡作响
“不,不是的,苏月,我从未想过让你死。”
他只是…他只是不喜欢苏月不爱他,他只是以为苏月会永远爱自己。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苏月,他爱苏月,怎么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苏月,你醒醒,你醒醒啊。”
凌川宽大的手止不住摇晃苏月的身体,神经失常般胡言乱语。
无助,惶恐,翻涌而来。
“你不是答应我明年一起看玉兰花吗?你不是答应我会好好治病吗?我已经放你离开了,怎么…还是要死?”
“苏月,我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告诉你,你醒醒啊。”
凌川将脸凑到苏月脸庞上,伸手触摸她细长的眉眼。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爱你,苏月。”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滚烫的泪水从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滑落,顺流而下滴落在苏月的眼角。
好似她也在哭泣……
一言不发的女人,冰冷的面孔像是在呵斥他。
骂他不知悔改,骂他冰冷绝情,骂他狼心狗肺。
凌川却期盼着,苏月能睁开眼,骂他,狠狠地将他骂上一遍。
那样便好了……
余生,我任凭你打骂,苏月,你醒来好不好?
凌川一个人无声的抽搐,空洞的眼神里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
众人都不在出声,识趣的下了车,观望着车里狼狈不堪的男人,发了疯一般对着一个死了的女人喋喋不休。
“林医生,现在怎么办。”
此时追尾的车辆已经被打开了一个口,完全可以容纳一辆车通行。
可是…再怎么宽敞又有什么用呢……
苏月已经死了,死的不能再透彻了……
林诏亲眼看着那鲜红的血变成殷红
他的心,也若被万箭穿心一般疼痛。
原来,亲眼看着爱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是这种感觉…
他发誓,余生一定不再让所爱之人因他而死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