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可以吗？”徐承意突然冒出头来，左手高高举过头顶，坦坦荡荡。
宣传的人来教室一大圈，总算等到一个正面回应自己的声音，不免表现得有些感激涕零，同时他又不能失了学长的身份，只好干咳一声，叫徐承意站起来麻烦让他看一下。
这什么意思，徐承意云里雾里，但还是尽力配合着。
宣传的人跟他的同伴对视一眼，同伴还他肯定的表情，徐承意还以为自己稳了，内心自有一份安定。
在被审视的过程中，徐承意没有一丝慌张，甚至直着眼神来了次反侦察。
“咳，同学，”原创的人反倒被看得不好意思，握拳在嘴边咳嗽一声，才硬着头皮讲话，“你好像不太符合飞行员的身高眼球，有点太高了。”
徐承意顿时有些失望，亏他对飞行员的职业还挺感兴趣，想着以之作为未来发展方向也还不错，怎么也想不到，他才下定的决心，这就熄灭了？
他不甘心啊。
“飞行员要求身高多少啊？”
“一米七到一八五之间，不能超过一八五。”
徐承意一听顿时就乐了，还好是虚惊一场，“我一八四。”
宣传的人听来如释重负般大笑，“那你不能再长高了。”
他暗自庆幸还好是自己预估错了，不至于让一个人的梦想就此破灭，不过说真的，徐承意欣长的身型实在是太显高了，以至于他和同伴都看走了眼。
要是徐承意能加入飞行员的行列，那机长没理由不是万千少女青睐的对象。
十分不错，徐承意有做机长的气质，几乎是他所见识的上下几届学员中较出挑的一批。
很难得，徐承意听了宣传员的话，竟也暗自松了口气，为自己突发奇想的梦想不至于破灭感到庆幸。
一段时间以来，他也曾因为找不准自己的定位而苦恼，谁能想得到，睡一觉起来，梦想就找上门来了。
他心血来潮，乘胜追击，“除了身高之外，考你们学校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什么要求，我们专业最近几年在扩招，上了一本线就能上我们学校。”宣传员并不把一本线作为限制，讲出来只是实话实说，殊不知在自己都未意识到的瞬间，输出了亿万吨伤害值。
徐承意脸上顿时挂不住了，班里同学都在看热闹般地起哄，他们看出来徐承意是真的有意，奈何硬性条款无情啊。
宣传员见班里一派热火朝天的气氛，还以为是在提前欢呼又有一个优秀的飞行员被培养出来，自己也兴奋起来，不再固守着讲台的方寸之地，走到徐承意身边，以过来人的身份拍拍徐承意的肩，眼神笃定好似在说，小伙子选择我们学校我们专业就对了，前途一片光明啊。
宣传员的同伴更是贴心，见徐承意被突然爆发的热情袭到，忙给他台阶下，塞一张宣传单在徐承意手上，说上面有学校和专业的简介，还有专门的招新群，有意向可以加一下。
这是有没有意向的问题吗？
徐承意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觉自己就那打虎的武松，上得去下不来。
宋晚英一看徐承意情绪不对，连忙在自己座位边招手，以自己也感兴趣为由要宣传员为他介绍。
宣传员喜出望外，他们走了那么多个班级，还就只有这个班很热情，连忙走到宋晚英一边，边介绍边把滞销的传单分发出去。
看样子他们今天能下个早班。
教室顿时冰火两重天，徐承意浑身气场如冰般冷冽，以一己之力割裂出一个世界。
他几乎脱力瘫坐回板凳上，手里连轻飘飘一张纸都抓不住，满脑子都回荡着宣传员那句“上了一本线”，还“就能上”，要不要这样杀人诛心。
就他现在的成绩来说，他跟一本线差的也不多，大概一个二本线吧。
这是人能超越的事情吗？
如果人能够一步登天的话，那他就可以。
简直受不了这委屈，徐承意越清醒心里越想摆烂，手中一紧，宣传单就化身一个任人摆布的纸团。
徐承意向来不信命，但现在他信了。高三没什么特别的，他也就是来渡个劫的。
教室另一边十分热闹，热闹的像阳间，李絮合尽管不太合乎要求，但她还是厚着脸皮要了一张传单，看看总是可以的吧。
看看又不犯罪。
有没有机会跟考不考得起都没关系。
宋晚英把宣传员招揽过去，但恐高的他内心深处对飞行员并不感兴趣，他无心听宣传员喋喋不休，只圆滑地应承着他们抛来的信息，主动伸手帮他们分发传单。
班里有很多学生伸手要看传单，但他们大多数是想趁机看看热闹，暗戳戳估摸徐承意是有多么不自量力。
把周围一圈分发完，宋晚英手里还剩了一小摞，宣传员下意识伸手要接回去，被宋晚英美言阻止了。
“我其他班还有好多兄弟，他们应该都挺感兴趣的，我帮你们转交好不好？”
“这……”
见宣传员有些为难，宋晚英忽悠人的劲头又起来了，“放心，我保证给他们宣传到位。首先问他们梦想是什么，再说要不要当个飞行员，循序渐进妥妥的。”
宋晚英还是幽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宣传员也不好再强争什么，笑着拍拍宋晚英的肩膀，直说就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付给他了。
宋晚英点头如捣蒜，拍着胸脯叫他们放心好走，同时不露痕迹地把他们送出了教室。
实际上可以说是推搡出了教室，宣传员跟同伴被出了教室，面上还要跟宋晚英笑着打招呼，心里却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怪怪的。
怎么有种被扫地出门的滋味呢？
他们越想越不对味儿，干脆摇摇头什么都不想，毕竟完成了任务，交差要紧。
宋晚英送走了人，转脸回到教室，脸上的嬉笑顿时没了，周围同学一看，默契地收敛了玩笑，自己偷着乐去。
他没有回座位上，径直朝徐承意走过去，李絮合见此情形也紧跟着过去，谨小慎微关注着徐承意的情绪。
显然徐承意并没有做好谈论此事的心理建设，仍沉湎于自己想一出是一出，结果发现是自己不配的人间惨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