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孩出现在哈里森面前。哈里森惊恐地看着他。他的脸上充满愤怒和怨恨,他举起长剑刺向了哈里森。
哈里森躲闪不及,胸口被洞穿。鲜红的液体溅射在地板上,哈里森捂着伤口,拼命地后退,却抵住了坚硬的墙壁,无法逃脱。他用仅剩的力气大喊道:“艾伯汀……我是你的哥哥,艾伯汀!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哈里森啊……”
艾伯汀愣住了。他仔细打量着哈里森。
“我是哈里森!我是你的兄长,哈里森!”他激动地说。
艾伯汀收起了长剑,扑通一声,朝哈里森跪了下来。他痛苦万状地嚎啕大哭起来。
哈里森欣慰地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艾伯汀已经回忆起了往昔的事情,他的灵魂也渐渐稳定下来。
“哥哥……”艾伯汀哽咽着喊道,“哥哥……你不要死……我们不应该分开……”
哈里森的灵魂颤抖着:“我也希望永远陪伴着你。”
“哥哥……”艾伯汀哭泣道,“是我害死了你……哥哥……”
“不怪你……艾伯汀,”哈里森艰难地说,“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活不到现在,是我救了你呀……”他的嘴唇哆嗦着,“如果不是你救我,我早就死在马尔福家族的追捕下了……你是我的恩人……艾伯汀,我永远爱着你……”
“哥哥,我也爱你。”艾伯汀抽噎着说,“谢谢你,救了我的性命……”
哈里森的灵魂忽然感觉到艾伯汀的灵魂正在渐渐消散。他的心像刀绞一般疼痛。
“艾伯汀,等等!”他急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艾伯汀快要消失了……”他悲怆地说,“哥哥,再见……”
哈里森竭力控制自己的灵魂,他用哀怜而决绝的口吻说:“不——不——别离开我——”
他的眼眶湿润了:“你是我唯一的弟弟呀……我们是最好的兄弟呀……我们曾一同度过最美妙的童年和青春……”
艾伯汀的灵魂变得更加模糊,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哥哥,再见……”
哈里森的眼泪夺眶而出,滚烫的泪水落在他苍老的皮肤上,化作了冰冷的水珠。
“艾伯汀,你听我说,你先别离开……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哈里森恳求道,“你不是要报仇吗?我愿意帮助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只要你肯答应我,继续活着。”
艾伯汀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即说:“哥哥,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把你的记忆全部传给我。”
“可是……我已经忘记那些事情了。”哈里森沮丧地说。
艾伯汀的灵魂黯淡了一下,但它依旧执拗地说:“那么就算了,我也不想再回到你的世界了,那太残忍了……”
“不行,艾伯汀,我要回去,我一刻也不能忍受和你分开。”哈里森痛苦地嘶吼,他抓着自己的灵魂拼命挣扎,“我们一定能够回去,我能够带你离开。”
艾伯汀的灵魂剧烈地晃动起来,像是在挣扎一样。哈里森趁势冲进了他的灵魂。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一扇巨大的石棺。他的身体僵立在石棺旁,思维凝固了。他茫然四顾,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
哈里森猛然发觉,他所处的环境非常奇异。空旷的室内,只有一张雕塑精美的床铺。他试探着伸手触摸床榻上女人的容颜,他发现他的指尖划过了一丝虚无。他的手穿透了她。她像是一具空壳。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发现他仍然存在。
他呆滞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一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醒了?”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响起。哈里森扭头一看,是一个银灰色头发的少年站在床边,“我叫布洛瓦·格雷伯克,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布洛瓦先生?”哈里森疑惑地说。
“是的,我是布洛瓦.格雷伯克。”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布洛瓦笑着说:“我是一名占星术士。”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扇厚重的铁门,露出一片幽深的天幕,“今晚,我为你卜了一卦,结论是你将遭遇灾祸。”
“厄尼?”哈里森喃喃道,“你是怎么卜到的?”
“占卜需要知晓过去发生的事情,因此必须掌握某些特殊的方式。我从你出生时起便关注你。你小时候,每当我占卜出什么预兆,都会在你的周围留下痕迹。”布洛瓦说。
哈里森沉默了许久,说道:“谢谢你。”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焦虑不安地说:“可是,艾伯汀呢?”
布洛瓦微笑着摇了摇头。
哈里森吃惊地瞪大了双眼,脸色惨白地说:“你……你杀了他?”他愤怒地质问道,“他才十岁啊!”
布洛瓦摊了摊手,耸了耸肩膀:“抱歉,我确实没有放过艾伯汀,但我保证他已经死去多日,而且死后被火焰吞噬,尸骨无存,不会影响到你。”
哈里森颓然地坐倒在地板上,浑身发冷,牙齿直打颤。布洛瓦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怜悯。
“艾伯汀临终前向我祈祷,让我照顾你……我没法拒绝他,因为我欠了他的。”布洛瓦叹息着,“哈里森,虽然我们是亲兄弟,但毕竟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缘分阻挡彼此,让我们不得相聚。”他抬起头看着夜空,“艾伯汀说,他会去找你的。他让我转告你,‘如果你愿意去寻找他’。”
“寻找他,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不敢面对你,他害怕伤害你;可是他又舍不得离开你。你们兄弟俩会再次重逢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哈里森低下头,痛苦地说,“为什么会这样?”
……
哈里森震惊地瞪圆了双眸。他看见布洛瓦在他的脚前摆放了两颗红宝石。这是他父亲送给母亲的礼物,后来被布洛瓦收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父母不让他学习占星术呢?
“那么,我现在在哪儿呢?”哈里森问。
“你的灵魂已经回到了你原先的躯体中,你的身体还在沉睡中,等待你慢慢苏醒过来。”布洛瓦说道。
“我的躯体?”哈里森诧异地说,“我的躯体在哪里呢?”
“你在你原先的房间里面沉睡。你还有几天才会苏醒。”
“我的身体还在?”
“是的,你的躯体还在,你的灵魂却已经离开你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哈里森疑惑地问道,“我的灵魂是怎么消散的?”
“是因为你刚刚获得新生,身体还处于疲惫期。而且,你现在的灵魂比较薄弱,承受不起强大的精神冲击。”布洛瓦解释道,“你需要休息三天,你才能恢复清醒。”
哈里森恍惚地点点头。他忽然感到困倦,便躺倒在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
不知过了多久,哈里森悠然转醒,他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布洛瓦微笑着坐在床沿。
“你醒了,哈里森。”布洛瓦说,“我们谈谈吧。”
“好的,您请说。”哈里森坐了起来。他觉得浑身酸疼,似乎每一根骨骼都被拆开来,又重组了一遍似的。他揉了揉太阳穴,感到头晕欲裂。他靠在枕头上,听布洛瓦叙述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布洛瓦把哈里森的身体从冰棺中唤醒之后,就把他带来了这栋古堡。由于艾伯汀的求救信号,格林德沃派出了大批的吸血鬼军队,搜索这座城堡。
“他们找到了这里吗?”
“当然。”布洛瓦微笑着说,“不过,这不重要。我们正在讨论,该怎么办。”
“怎么办?”哈里森迷茫地说,“你难道想要抛弃我,跟他们合作吗?”
“别担心,哈里森。你忘了你曾经说过,如果我们失败了,你也绝不独活。”
“可是……你不应该杀了艾伯汀!”哈里森激动地说。他的身体因为过度悲恸而剧烈抖动起来。
“我当时也很犹豫,哈里森。”布洛瓦说,“但是,我想到你的母亲,想到她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什么?”哈里森怔怔地望着他。
“你的母亲希望我照顾你,她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做代价。我答应过她,会善待你的。既然如此,我就必须遵守诺言……”
“好……”哈里森迟疑了很长时间才说。
“其实你的父母希望你尽快成为一名占星术士,也就是我所说的‘占星师’。你现在应该已经拥有这个职业了。你的老师吉姆正准备教导你,不知道你有兴趣听听我的看法吗?”
“嗯。”
“占星术是一项很危险的技艺。它不仅需要精妙的占卜手段,更要有足够坚韧的意志力和超凡卓越的天赋。如果一个人的精神不够强大,就永远也别想达到这样高的程度。我们都知道,人类有太多缺陷。比如,贪婪。”
“嗯……”哈里森点头表示同意。
“我认识一些巫师,有的人甚至不懂得使用魔法。”布洛瓦继续说道,“我认识的人当中,就有人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欲|念,最终酿成了惨剧。所以占星师不是那么好做的,他们要时刻提防着被邪恶的心灵操纵,稍有疏忽就会万劫不复。我不希望你走我曾经走过的路——”他停顿了一下,说,“即便是你的兄长也不能例外。你不会想知道的。”
“可是,艾伯汀是我唯一的兄弟,”哈里森难过地说,“我们曾经在一个家庭,我们一起学习占卜,一起工作,我们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我不想失去他……”
“那么,”布洛瓦平静地说,“你应该明白,你现在的状况是谁造成的。”
“是我自己,”哈里森咬牙说道,“都是我害死了他。”
“是啊,哈里森,没错,”布洛瓦叹口气说道,“你现在只剩下了这具躯壳。”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哈里森问。
布洛瓦摇摇头:“哈里森,你不要这么说。你是艾伯汀的哥哥。”
“不管我是谁,我都会像他一样死掉的。”哈里森冷酷地说。
“哈里森,你不要急着决定。我们来商量一下吧,哈里森……”布洛瓦劝解道。
“你想怎样?”
“我不会把你的尸体毁灭的,哈里森。”布洛瓦郑重其辞地说,“你将永远存在于这里。我会把你安排妥当。你放心吧。”
“那艾伯汀……”
“他不会有事的。”布洛瓦笃定地说,“如果你愿意听我的建议,你就暂时住在这里,直到你彻底康复。”
……
“我想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吧?”布洛瓦温和地说,“你现在只剩下了这具躯体。”
哈里森呆滞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他知道自己无力反抗了,除非他不想活下去。
“我会保护你的,哈里森。”布洛瓦向他伸出右手。
哈里森握住布洛瓦的手。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哈里森。”布洛瓦温柔地说,“只要你愿意。不过,我希望你能理智地处理此事。毕竟,你的灵魂现在还很脆弱,我们不能让你冒险。”
哈里森呆坐着,思考了许久,然后他突然抬起头问:“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你的灵魂已经回归到身体里了,你不能再随便进入冥想盆里。”布洛瓦说,“虽然你可以借助冥想盆,在一些特殊的场景中,观察周围的状况。但那是非常危险的,你不能贸然行动。”
哈里森又沉默下来。他低声嘟囔着,似乎在抱怨。他突然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你想干嘛?哈里森?你的脚伤还没完全痊愈呢!”布洛瓦焦虑地叫起来。他冲出房子,紧紧跟在哈里森的背后,“你去哪儿?哈里森?”
哈里森没有说话,径直走向厨房。
哈里森端着一碗面条从厨房里跑出来,然后一股脑地泼倒在地板上。面汤溅到他的鞋尖上,他却毫不在意。他把手指伸到鼻子下闻了闻。
哈里森皱起眉头,似乎很嫌恶这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