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的廖复之听见席亦安说了些什么,立刻摆手道:
“不不不……席小姐您实在是太客气了!是我班门弄斧……”
如果说这曲之前她还抱着若是席亦安给双方留足颜面,自己不妨指点一二的想法,那么现在她简直是恨不得把十多分钟前在心底大放厥词的自己给掐死。
自己几斤几两?就敢去指点人家?
廖家千年传承怕是都无法与眼前人相比!
可是……此前从未听说过席氏有什么古琴传承……
不过像席氏这样的名门望族有资源人脉搜罗来流落世界各地的古琴传承倒也正常,人家不可能干什么都敲锣打鼓昭告天下,自己一个姓廖的不清楚也正常……
席亦安还如此年轻,再给她几十年,以她的造诣定能重现千年前古琴之盛!
不……甚至是再上一层楼也未尝不可!
跳过疑惑,廖复之看席亦安的目光更加热切,她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这些年自己对于琴艺上的些许疑惑,席亦安也将自己过去所知一一解答,并未刻意为难。
廖复之毁约险些厌恶桑雪录曲在先,席亦安在桑雪接到电话时就猜测这不会是廖复之的决定,她背后定有另一势力对其威逼利诱。
考虑到廖复之夹在其中本就为难,席亦安原不准备多加为难,只需她主动将身后之人说出,席亦安自然会给她体面,席氏也会护她周全
怎奈何这廖复之半路反悔,她才不得不揭开这层窗户纸,以至于廖复之落得个无地自容的尴尬境地。
直到桑雪替两人添了第五遍茶时,廖复之这才突然回神。
她看见墙上高悬的挂钟竟已接近零点,这才意犹未尽地道歉:
“……今日多谢席小姐不计前嫌为我解惑,如今国内古琴艺术寥落,琴人凋敝,传承也随着年岁流失,不知日后……”
和先前故作姿态时相比,这次的歉意显然真诚许多。
近些年古琴逐渐消失在大众视野中,古琴演奏者也越来越少,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古琴传人,廖复之为此付出诸多,回报却不过尔尔。
为了廖家家训,为了古琴艺术复兴,廖复之不得不厚着脸皮请求。
再者,目前看来封媛的小算盘怕是落空了,届时她这样的人难免会将气撒在别人身上,廖复之总得给自己寻个庇护。
没等她说完,席亦安递过一张名片,唇角微扬:
“日后若有疑惑可以此联系,我若得闲定会回复。”
“真是多谢席小姐了!”
廖复之厚着脸皮接过那张名片,而后她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席亦安坚定道:
“封媛既然想拖慢桑小姐的录制时间,自然不会只在我这一处下手,两位若是有需之处,我廖家义不容辞。”
“你说的没错。”
席亦安点了点桌面,桑雪立刻心有灵犀般递来平板,上面正是十六面一组的编磬。
“我们目前还缺一组编磬,后日需要,不知廖师是否认识家中拥有编磬的友人?”
编磬本就是稀罕物,普通人能见到它的地方一般都是在博物馆里,席亦安毕竟不是席亦和,没法调用席氏全部人脉在短期内给桑雪弄来一组质量上乘的编磬。
但廖复之不一样,廖氏是传统乐器古琴世家,她一定认识家中藏有上乘编磬的家族。
“有的!”
果然,话音刚落廖复之就喜不自胜答道:
“席小姐放心,只是这录制场地可能没法设在寰宇……”
“无妨。”
席亦安替廖复之斟了杯茶,眉眼弯弯:
“一切让对方安排就好,我们只求音质不改。”
“好说好说……”
和当初约定的一样,廖复之将心爱的古琴留下,替席亦安和桑雪去解决编磬的问题。
将人送走,桑雪忙凑到席亦安身边故意长吁短叹:
“唉~今晚才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结果我连你弹古琴弹得这么好都不知道……”
她一边“叹”着,一边还斜眼瞟着席亦安的表情。
注意到桑雪狗狗祟祟的目光,席亦安乐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肉,笑道:
“这我怎么想得起来,我的技能多着呢,挨件说起码得说上三天三夜。”
“再说了,都是半瓶醋晃荡,哪有满瓶醋整天响的道理?”
闻言桑雪仿佛被说服,但反应过来后立刻张牙舞爪把席亦安扑到沙发里,笑闹道:
“好啊!别以为你字多我就听不出你在凡尔赛!吃我一招痒痒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