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过后,美洲的北寒带和北温带的交界线明显得南移了不少。越靠北方,不仅气候越寒冷,而且景象越荒凉,实际上现如今北纬50度以北都已不再有常住居民。而缰矢城就是北美最北的发达城市,缰矢城以北,城镇越来越稀少,人口密度也急剧降低。
康郡县就是一个坐落在缰矢城西北方的小县城,在它的东北方就是诺湾镇。康郡县虽然名义上是一个县城,但是规模却只能和南方的乡镇相比拟,这里居民又少,因此不免有一种萧疏冷清感。
长途汽车抵达车站,众人下了车,迎面就撞上了呼啸的寒风,风里夹带着零寥的雪粒,让人分不清这是即将下雪、刚下过雪,还是说仅仅是这里的一种常态天气。
众人顶着风雪,从寥无一人的长途车站出来,由托尔利带头,沿着一条下坡路往县城中心走去。
这条通往县城中心的路上没有其它行人,路旁是针叶林及一些小房屋,寒意砭骨的冷气在风的加速下能轻易地钻透众人身上厚厚的绒和棉。
走进县城中心,街上偶尔能看得见一两个行色匆遽的路人,他们的装扮朴素,目光乏然地望着前方,像是执行设定好的程序一般机械地行走,没有一丝精神和灵性。
县城并不大,几人没用多久就走到了县医院。
这所医院是一栋很普通的四层楼房,但是在县城里已经算得上是比较高大的建筑了。楼房临着街,一楼有个别的窗里亮着灯,二楼及以上是全黑的,这里没有医院标志,门口也没有门牌。如果不是门口停有一辆救护车,很难看得出这里是一所医院。
几人走进医院,大厅里没有人,只有角落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值班的护士。她看见托尔利一众人进来,似乎有些讶异,仰起头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来探望一名病人,丽蓓卡,她还在重症监护室吧?”托尔利说。
护士听了,脸上的表情松弛下来,用拇指往一侧的走廊里指了指,然后就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跟我来。”托尔利说着,带头往护士指的那侧走廊走去。
众人穿过安静的走廊,径直往尽头走去。这所医院,不光从外面看不像是一所医院,就连里面也不像。走廊没有灯,靠的是大厅和尽头的光线勉强照明。走廊两侧都是房间,门上除了牌号外什么都没有,一点都不像是医院的病房。几人感觉走过的不像是一所医院的走廊,更像是身处在一栋毫无装饰的社区招待所。
走廊尽头的房间上方,挂着“重症医疗室”几个简短的大字,但是门上的磨砂玻璃里面并没有透出光亮。
托尔利轻轻叩了叩重症医疗室的钢板门,等了一会儿,不见里面有动静。
托尔利又叩了叩门,这次没过多久门打开了,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开的门,是丽蓓卡的哥哥,他神色忿然,还带着一丝警惕,不过,当他看见门外是托尔利的时候,表情便马上舒张了一些。
“啊,是你啊!”丽蓓卡哥哥惊讶地说,然后开门让大家都进来。
众人走进病房,里面漆黑一片,小伙子打开灯,只见这间病房不大,虽然是重症医疗室,医疗设备和仪器很多,但都比较简陋。
病房中间的病床上,丽蓓卡静静地躺在那里,她的口鼻上插着饲管和胃管,身上戴着监护仪,四肢打满石膏,伤痕累累的身体缠满绷带。丽蓓卡的父母也在病房里,他们看见托尔利后,都礼貌性地站了起来和他打了招呼。
众人和丽蓓卡的家人通过托尔利的介绍都相互认识了。湘等人看见,尽管丽蓓卡的父母和哥哥都是对几人笑脸相迎,但他们的眼中却带有掩饰不住的伤感,可以想见他们在过去的几天里是怎样得心碎绝望,内心中历经了怎样的痛苦和悲怆。
众人靠近丽蓓卡的病床,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孩儿,她的眼睛紧紧地闭着,毫无血色的脸和脖子上有着大片的淤青。她黑色的长发被剪掉了,身上没有穿衣服——石膏和绷带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将她禁缚得无法动弹。众人看见女孩,再想起女孩的惨烈遭遇,无不感到心痛,并发自内心地对女孩报以深切的同情。
“她怎么样了?治疗还顺利吗?”托尔利问走到床边的丽蓓卡爸爸。
丽蓓卡爸爸没有回答,他望着丽蓓卡,眼中黯然神伤,许久,才恻然地吐出几个字。
“丽蓓卡她……”丽蓓卡爸爸哽住了,他的嘴角在抽动,好像在竭力控制情绪,最后,他用在失控边缘的颤音,吞吞吐吐地说到,“她变成植物人了,永远都不会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