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妙妙下了狱，宋家这回是不会放过她的。
法庭判决下来，以故意伤人罪入狱，三年有期徒刑。
宋妙妙被带进监狱的那一天，宋家六个兄妹去看了她。
原本宋离离是懒得去看她这副落水狗惨样的，奈何宋川柏将光团事宜摊开来讲给几兄弟过后，几兄弟纷纷醒悟过来，嚷着叫把话当着宋妙妙的面唠清楚。
这可真是杀人还要诛心。
也是为了躲谢之寻时不时就春情勃发、骚叫讨好的二弟，宋离离应承了几人。
叫人意外的是宋雨晨也来了。
这人眼下浓厚的黑眼圈自从去了克里尼就没淡过，而今推掉了多天的全球巡演，怕的是被人拍到状态不佳的丑照，容易掉粉。
不过宋离离觉得他这副颓丧模样倒有点赛博朋克式美感，真要拍出去也有另一种程度的博人眼球呢。
上了兰博基尼，大哥宋雪亭开车，宋川柏副驾驶，后座三人排排坐。
宋离离同他们没什么共同语言，把脸朝外瞧着，忽然感觉手肘被人碰了一碰。
她转过脸，见宋雨晨和宋沅城看着自己，表情莫名，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hello？有事吗？
三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宋雨晨深吸一口气，开口了：“离离，对不起。”
宋离离：“哦。”
宋沅城跟着：“离妹，对不起。”
“嗯。”
后车座继续大眼瞪小眼。
宋离离一双眼难敌四只眼，歪了歪脑袋：“还有事？”
宋雨晨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就不说些什么吗？”
“说什么？”宋离离好笑：“说哥哥们不是故意的，都是一家人，我原谅你们了，嗯？”
宋雨晨和宋沅城结了舌。
宋离离面色冷了几分，哼笑：“劝你们不要把这种电视剧里骗小孩的大团圆结局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我这个人呢，记仇得很。”
噗嗤一声，副驾驶的宋川柏笑了：“妹妹有个性。”
宋雨晨和宋沅城没讨着好脸色，抹抹鼻子，也没好意思再说什么。
离离说得对。
原不原谅是她的事，既然他们已经对不起她，就不要奢求得到她的原谅。
这份兄妹情分，只能靠日后的行动去弥补。
宋离离没再搭理两人，她侧脸看向窗外，城市高楼潮水般退去，开阔广袤的原野展现在天幕尽头。
她的心情也跟着明朗了点。
其实早在她得知上辈子几个哥哥也没有落得个好下场后，她对他们的芥蒂就消散了许多。
那时的他们，想必也是悔恨曾经那般对待她的吧。
是是非非，又有谁说得清呢。
海城女子监狱设在郊区，占地宽广，一色的水泥建筑，看上去灰暗蒙尘。
狱警放他们进去，到了探监室内，过了片刻，室内监狱铁门开了，一个蓬头垢发的女人从中走出，身穿鲜艳的橘红色囚服，双手带着镣铐，头发杂乱地遮挡了上半张脸，只露出小小尖尖的下颔。
监室阴冷的顶灯打在她脸上，惨白消瘦得不成样子。
然而，面对她这般比之以往更可怜十倍的模样，五兄弟却没有一人生出从前那般的怜悯。
宋离离被哥哥们推让着坐在了正中间，宋妙妙对面。
“宋妙妙。”她说。
宋妙妙耳尖一动，那下颔往前伸出头发，连带着挣扎好似被摧残过的脸的显露出来。
她依旧是美的，可她身上的精神气已经变质发霉，散出氤氲的浊臭来。
她眼吊着比宋雨晨还浓数倍的青霜，死死盯着宋离离。
就这么盯了好一会儿，她突兀地笑出声。
这笑声又尖又细，比起经年的老太监还要刺耳，宛如刀片擦刮着耳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咳咳咳哈哈哈。”
她忽而猛烈咳嗽，忽而含泪大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猛地起身趴在铁栏杆前，脸颊扭曲得往外挤，把宋雨晨几个吓了一跳。
“宋离离你这个贱人！你夺走了我的一切！害得我身败名裂！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
她尖叫着，身后看守她的女狱警上来呵斥着将她押回座位。
这回，直接将她的双手铐在铁椅上，手铐靠在了铁椅环里，让她无法再脱离椅子的范围。
宋妙妙在椅子里挣扎着，嘶叫着，闹了好一会儿，才没了力气停歇下来。
再抬眼时，她看见了五个哥哥厌恶的神情。
像是在看什么腥臭泥土地上扭动的蛆虫一般的表情。
宋妙妙脸上的疯狂一寸寸凝结住了，转而展现出一种孩童般的茫然。
“哥哥。”她眼神空落落的，闪出疑惑，像是才看见一般。“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你们怎么在这儿？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宋雪亭唇角紧抿，压缩着眉头，没有给出回复。
空气一瞬间寂静下来，只能听到在场几人浅浅的呼吸。
忽而，宋离离笑了，她狐狸眼一弯，就有月亮的意思，格外清朗。
明晃晃的刺眼。
“你没看见吗？他们一直都在啊。”
宋妙妙猛然回神：“一直都在吗？那，那我刚才的样子，他们也都看见了吗？”
宋离离：“对啊。”
宋妙妙呆滞了半秒，转而又哭又笑地动作起来，手铐撞在椅子扶手上，丁零当啷地响。
“他们看见了？哈哈，他们看见了？看见了好啊，看见了好啊，呜呜呜呜，哈哈哈。”
五人似乎难以忍受她这副模样，不约而同避开了视线。
宋离离问：“你疯了么？”
“我疯了？”宋妙妙瞪大眼睛，眼球爆出血丝。
“不，我没疯，我好得很呢。”
“是吧，”宋离离有点无趣，“那，聊聊你女主光环的事？”
宋妙妙癫狂的神情一滞。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宋离离，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是一直认为你有女主光环么？”宋离离靠近台面，支起下颌，望着她。
宋妙妙想了会儿，道：“你怎么知道的？”
宋离离有些恶劣地笑了笑：“我一直都知道呢。”
宋妙妙：“我不信。”
宋离离：“我猜你是不是还有系统。”
宋妙妙：！
宋离离：“系统告诉你必须打败我你才能获得想要的一切。”
宋妙妙：！！！
她扛不住了，使劲前倾身子，凑过来问到：“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宋离离笑了下，“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宋妙妙没想到她竟然能这么无耻，再度被激怒了，挣扎着手腕就想来撕她，可惜手腕被手铐牢牢禁锢着，她的挣扎只会让腕上添几道破皮的磨痕。
“宋离离你耍我？你不是人！你是狗，是狗！”
宋离离略表歉意地看着她，瞧瞧被她给气的，连贱人二字都不会骂了。
终于，宋雪亭忍受不了，出言厉斥道：“够了！”
他冷漠注视着她：“宋妙妙，进了监狱，就学着怎么好好做人吧。”
宋妙妙被这一吼吓得噎住。
茫然无措地望着几位哥哥。
宋雨晨低着头从昏暗处走出来，他眼里满是悔恨痛惜：“宋妙妙，我时常在想，如果不是我们当初那样纵容你，你也许不会坏事做尽，落到这步田地。”
“你的遭遇，我们有责任。”
宋妙妙睁大眼睛看着他，张口结舌。
宋雨晨深吸一口气：“我们虽然不知你用了什么方法让我们对你的好感提升的，我想说，或许你有得天独厚的能力，可以操控别人对你的感情，你不将它用在正道上，终究也只会害人害己。”
“若有出狱的那天，记得重新做人。”
其他几人要说的也就是这些了。
兄妹一场，到头来只落得个相顾无言。
宋妙妙哭了，先是抽气，后哭得声嘶力竭。
哭完而又笑开，神情癫狂：“我没有错！你们只不过是被宋离离迷了眼，再也看不见我的好！你们和她一样都是狗！都是狗！哈哈哈哈狗东西！！！”
宋雪亭瞧着她发疯，眼里再也无半点怜惜。
他温声道：“走吧。”
一行人离开，遥远的天际落日橙红，霞光万丈，恍若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