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凌渊知道有人要来。
他果然来了。
“我应该称呼你为君落霾,还是朗煦。守马奴,草原的烈马踏花。你的线埋的有些长,也有些深了。”颜凌渊说。
此刻来的人,已经令人分不清是落霾,还是朗煦,或者是桀魔玺。他的脸上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黑雾,穿着一身便于隐藏的黑斗篷。
天粱国二皇子,君落霾,母妃赐封号为“良”,讽刺意味满满,青楼出身,一截藕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哪里配得上一个“良”字?皇帝尝新鲜而已的女人,事后又觉得她脏,连带着生出来的孩子都不喜欢。
“都是你们在逼我,我没办法。”
“到底是我们逼你,还是你本来就心术不正?草原上的烈马,殿下费心才令其折服,怎么会那么巧,踏花偏偏不伤害你?那是因为踏花本来就是你的马。你知道这匹马进了宫,无人敢驯,所以就来应试守马奴,为了获得跟凤华殿下在一起的机会,故意去北山给踏花摘草药,就是为了借助老虎之口,让凤华殿下丧命!你害我师父太衍道长,是因为我师父与你们天粱国师不对付?”颜凌渊掐住朗煦的脖子,“还是说,因为我师父算出囚凤命格的人是你!所以你为了能继续留下来,才杀害了他?”
朗煦笑着,“他会破坏我的计划,所以他该死!”
“那国后呢?你的冬衣是国后亲自挑选最保暖的布料制成后,让殿下交给你的,虽然你和殿下相冲,但是我师父并没有向国主国后说起你有什么不好。”
颜凌渊说话越来越平静,朗煦反而还觉得愧疚。
可这个时候,朗煦脑海里的声音传来了,他如今,已经完全听信桀魔玺,“今天你是故意刺激我的,就是为了在殿下面前拆穿我,是吗?”
“果然,桀魔玺就在你的身上!”颜凌渊看到桀魔玺的魔气了,嘴角扯起笑容。
两人不由分说,展开打斗。颜凌渊不顾一切拼尽全力,拂尘,在他手中力量非凡,一击过去,朗煦脸上留下大大小小的血窟窿。
这时,百里凤华正往这边赶来…]
我回到朗煦的房间,里面乱成一团,我心里害怕,害怕会看到我不愿接受的现实,于是我快马加鞭赶去了祭司府。
打开门后,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我闯进无慧殿,发现了更让我惊不可遏的一幕。师兄漂浮在半空,桀魔玺正从他的头顶进去,导致他整个脑袋从正中间撕开一个口子,血液从头顶流出,分外恐怖。而他还在死命相拼,一只手还催动术法,看得出来,师兄是在帮我把命盘缩小,方便交给我自己保管。
朗煦浑身都是伤,还捂着装有我胎发的荷包向我爬过来,我才知道,我错怪了朗煦。
“师兄,师兄!”我召唤出刹樱的法杖模样,用灵力与桀魔玺对抗,结果桀魔玺硬生生的挤进了师兄的脑袋里。在最后一刻,他把我的命盘交给了我。
师兄变得可怕,桀魔玺汲取到了修道之人内心的魔障,变得强大,我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师兄了。
刹樱变成一把剑,停驻在我的手边,可是我却犹豫起来,不敢握住那冰冷的剑柄。刹樱发出嘶鸣,证明魔气不小。师兄死了,眼前的人是桀魔玺的傀儡而已,可他明明就是师兄那张温暖傲娇的脸庞啊!
突然,眼前的桀魔玺疯狂抽搐一会儿,有一瞬间,清明过来的师兄大声喊:“凤华,亲手杀了我!”
我提着剑冲过去,那人换成一副悲伤的神情,像是师兄又像是师父。所以说,师父,也早就被害死了吗?
他们都在说,“凤华你太让我失望了。”
“凤华,跟师父走,师父就不怪你无能了!”
我向后退,“你不是我师父,我师父爱骂我,但是从来不会说我无能,他从来不会贬低我。你也不是我师兄!我画的灵轮再丑,我掐的诀再烂,他从来不会对我失望!你胡说!啊……!”
我提着剑冲过去,和桀魔玺打在一起。
我的师兄,是最好的师兄。我不会掐诀总是记不住,胡乱念咒,结果召来一个女鬼要跟我配冥婚,那女鬼还要给我送订情信物,吓得我满处跑,幸好师兄及时冲出来灭了她。还有一次画灵轮,召来天水,差点把祭司府淹了,幸好也是师兄给我阻挡住了……
太多的事情了,但是记忆里的师兄没有表情,但是从来不会生气,有时觉得好笑,还会跟我一起笑得脸红。
他从来不会对我失望。
还有师父,他为了我挨的三天天雷,我到死都不会忘记。尽管我跟那老头儿天天吵架,他从来不会说我没用无能的话来伤害我,尽管有的时候我是真笨。
桀魔玺确实强大,但是我认为也不过如此。就在我用阵法困住他时,他又变回了师兄的模样,“我从来没有叫过你师弟。那是因为你是毓瞾最尊贵的王子,是毓瞾的保护神,师兄自认不配。现在师兄叫你一声小师弟,请求你………呃……杀了我!师弟!杀了我!”
师兄敞开他的命门也是桀魔玺的命门,在额间右边三寸,这时桀魔玺知道自己暴露了,马上占据了师兄身体的主导地位,一下子破开我的法阵。强力的灵气波及,让我都后退了两步。
我遵循师兄的话,只去杀他命门,也彻底激怒了桀魔玺,“你会后悔的百里凤华,我要你比死还痛苦!”
我手里的刹樱发出唔鸣,他也感受到我的感受了吗?
“小师弟,杀了我……”师兄和桀魔玺互相转换,一会儿出现的是桀魔玺的命门,一会儿出现的是师兄的命门。如果我弄错了,用刹樱刺进师兄的命门的话,师兄便不能超生去轮回了。
“不要怕。”赫连晏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他的大手温暖有力的握住我拿剑的那只手,慢慢举起来,对准了桀魔玺,“仙子哥哥,我来帮你。”一语毕,他的觊鸢跟我的刹樱剑灵交融,我们一齐向前冲去,一举刺破桀魔玺额间偏右三寸。
桀魔玺还在反抗,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了,反抗无用!赫连晏川的另一只手从我身后搂住我的腰身,这时觊鸢化成一把弓,刹樱化作一支箭,没想到这两把剑会配合得这么好。
箭在弦上,赫连晏川向后拉弓,刹樱飞出,桀魔玺受到重创,从师兄头顶飞出,一团黑气落荒而逃,飞得很远很远。
我还想追,赫连晏川带着我从天而落,“仙子哥哥,别追了,明天岁宁公主出嫁,还要仙子哥哥送出门呢!”
我看着师兄的肉体在这一刻得到解放,但是他的眼神不知道在看谁,充满了怨毒,我还没有看清,师兄便消散了。
我的师父和师兄,死在大雪来临的前一天,九月的最后一天。
我坐在冰凉的大理石板上,周围百花凋零,祭司府在顷刻间化成灰飞。我去抓那些散去的荧光,一下摔倒在地,漫天的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虫,师父还没带我去云州看萤火虫呢!“师父,师兄…不要丢下凤华…”
这时,师父的幻影出现,“凤华,师父看不到你明年祭祀的样子了,真遗憾啊~”
“师父,别走,别走……”
我没有眼泪,我只有一副痛苦的模样,没有那种晶莹剔透的东西,看起来格外怪异,我知道,最是相思抓不住。
这时,朗煦恍惚是陷入魔障之人蓦然惊醒,他害怕得缩成一团,他看着我一直磕头说“对不起对不起”,想必是这几日的事情让他害怕了,我慢慢收回理智,收起刹樱把朗煦扶起来,没有注意到赫连晏川逐渐冷却的星眸。
“阿朗,没事儿了。都怪我,是我大意了。你怎么会是操纵桀魔玺的人呢……不怪你不怪你……”
朗煦扑进我怀里,放肆大哭,嘴里一直念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阿朗,走!我们回宫!”
赫连晏川跟在我身后,身影格外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