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士兵围住我,士兵头子抬手想打掉我的斗笠,我闪身躲开,手里紧抓着长笛,忍了又忍。
士兵头子冲过来就想甩我耳光,我忍不了了,长笛挽花赏了他重重一棒,其余人手心里突然飘出一团火苗,我大惊失色,这是天粱国的刺客!
“你们究竟是我毓瞾士兵,还是天粱国刺客!”
士兵头子抹了抹嘴角的血,“呵!遇见个很懂的人啊~”
按照我的性子,我现在恨不得手刃了他们,可是我还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送来这里的毓瞾子民有多少,病情如何……他们的拳头和脚落在我身上,我只能尽可能的蜷缩着身体,保证自己得五脏六腑不被他们伤到,因为我要得到这里的一切可靠信息。
长笛滚落在一边,那些百姓都紧紧缩在角落,那个男孩子求他们,“别打他了,求求你们!”
士兵头子这时看谁都不爽,一脚踹翻了小男孩,我的手紧了紧。
被打整整半个时辰,我站起来都困难,浑身骨头跟散架了一样。那些无辜的百姓们啊,就这样看着我,跌跌撞撞的倒在一旁。
第二日,送饭菜来的天粱士兵进来了,我躲在门后,长笛恢复了刹樱本体的模样,一剑戳穿了几人的心脏,他们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房间里静悄悄的。
跟我关在一起的人都被吓傻了,我擦了脸上血,让他们闭嘴,然后扒了他身上的衣服给自己穿上,然后把自己的衣服换在其中一个跟我体型差不多的人身上,再给其他几具尸体穿上我准备好的普通百姓的衣服。
我出门时,用剑指向我的子民,“想活命,听我的。这外面都是天粱人,你们要是敢说出我的秘密,就是叛国通敌。”
然后,我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因为我穿的衣服就是个普通士兵的,反而更方便我的行动。我观察隔房的所在地,还有周围的地形。怪不得这个地方不好找,是被人施了结界!那会是谁设下的结界呢?
一炷香时间后,我知道这里有天粱士兵一千多人,这种瘟疫叫做玫瑰疫。发病时间快,只要接触到患病人的脓液就会感染。
我得到的情报太少了,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天粱士兵潜入毓瞾国境人数之多,这个沉狩郡郡主有不可推脱的罪责。
我混在一众士兵里,他们做什么我都抢着去做,就为了看到更多的情况。比如去他们口中的死亡区里抬尸体。
厚厚的木门被打开,里面充斥着浓烈的玫瑰花香。随着门渐渐被敞开,光慢慢照亮屋子。里面的人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他们横七竖八的躺着,身上的脓液混着血液,抠掉下来的皮肉被墙角的老鼠吃掉。看着他们,我连最基本的男人女人都分不清楚了,心里满目疮痍,对这群天梁士兵恨之入骨。
我跟他们一起把尸体往木车上面抬,我看见他们身上的怨气,缠绕浓郁,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怨气堆积,恐怕会形成怨灵。
外面的士兵头子催促我们快一点,我心里痛的没有办法呼吸,正好去抬一个尸体的时候,他露出白骨的手指紧紧抓住了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小声的说,“求求你们,放了我妻子。她还怀着孩子。”
是了,从他的骨相来看,他应该是青梅的爹爹了。
“好,我会放了她的。”
男人松开手,我把他抬上木车,空荡荡的房子里,还有一个喜气洋洋的红色狮子,和青梅手里抱着的一样。
他看了一眼红色小狮子,然后睁着一双绝望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你的女儿很好,我会好好照顾她,你的妻子我会想办法去救。”我小声在他耳边说,他闭眼的那刻,周身的怨气消散。妻子和女儿,是他的执念。所谓的怨,也不过是人存在于世间的心愿未了,执念太过。
可是这里千千万万的尸体,千千万万的执念化成的无穷无尽的怨气,我该如何?
我跟随着运送尸体的车队往深山里去。
这个时候,天色黑麻麻的,已经是傍晚了。将死之人嘴里发出的呜咽声充斥着我的耳膜,在我的脑海里盘旋。
我心底里的声音在叫嚣,“杀了他们!这就是太衍道长教给你的道义吗?这就是世间的人,自私冷漠,唯利是图…你坚守的道义在其他人眼里狗屁不是又何必坚守!”
够了!九重血樱里的凶神妄图控制我,我念着清心咒,强压了下去。
我摇摇头试图保持清醒。地上积雪被车轮碾压,运送尸体的车队有多长我数不过来,我问身边的天粱士兵,他们不以为意的模样、甚至得意洋洋的告诉我:毓瞾知道这里有瘟疫,虽然派来了军队,但还是被我们全部围剿了!没想到毓瞾军队这么薄弱,他们被我们缴了兵器,关在房子里,不许他们自杀,因为我们可不能浪费掉这些愚蠢的人。
我的拳头在暗中紧了紧,继续问他们,他们看到前方的山口后,让我不要再说话了,前面有一位仙师正在做法。
仙师?整个琉琅大陆,除了我师父太衍道长能称上一声仙师外,还有谁敢这样狂妄自大!
山口处地势较为险峻,靠近后才看到这里盛开了一片玫瑰花,荆棘密布,运送尸体的人把车停在山口下。
其中一个士兵头子跟我说话:你是皇上新派来增援的?
我看着他,点头。
他拍拍我的肩膀,跟我说,“你刚来,好多事情不知道。这次瘟疫,想治疗并不难。这个叫玫瑰疫,是从琛烈国进献给我们皇帝陛下对付毓瞾的礼物。哦!对了!这还多亏了我们二皇子的妙计呢!还有还有,你刚来抢到药没?”
“什么药?”
“就是这个啊,”他从怀里一阵摸索,拿出两瓶红色液体,“这个就是预防瘟疫的药了,你不会没有吧?!”
我摇头,他从怀里又摸索一阵后,给了我两瓶,然后看着我的脸邪笑,“要不是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儿上,我可不会这么轻易给你。”说着,我在我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这下是真的令我恶寒。
我默默的,把药收在怀里,冲那个士兵笑笑。
青梅的娘,肚子里还有个小小生命呢,我得把药给她。
琛烈国国主,前段时间不知为何在天粱皇帝跟前说错了话,于是为了讨好皇帝,就把玫瑰疫的毒源当做礼物进献。天粱皇帝如获至宝,转头就把玫瑰疫的毒源投到我毓瞾来了。
这件事情我稍加思索,便心中了然。
“唉小白脸儿,你看,仙师要拿法宝出来了。”那个士兵将我搂了搂,便松手了指给我看。
自称仙师的人站在山口一侧的山崖上,露出一张苍老的脸,全身上下被黑色绿色交织的袍子包裹。他身后的悬崖下,时不时冲上来蓝绿色的火苗,仿佛是张大嘴巴肚子空空喊着要吃人的鬼魅。
他打了个手势,那些士兵便把装着满满登登尸体的牛车赶到前方来,紧接着那些尸体漂浮到山口上方,就像被随意丢弃的烂菜叶,丢下山崖。
我仔细回想沉狩郡地图,这里不是山崖,好像是一处不算深,但是径口很大的天坑。所以,得了瘟疫的人,都被丢进天坑里焚烧,包括那些半死不活,有的还在挣扎的…人。
漠视生命的人,被奉为“仙师”,可笑至极,可悲至极,可恶至极!在我眼里,那个人,不过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头,有朝一日死在我剑下,我还要施咒诅咒他们下一世为人残缺不全,奇丑无比,痛苦一生!
随着山崖上的人手一放,那些染了瘟疫的人被丢进天坑,蓝绿色的火苗舔舐着他们。没过一会儿,烟雾阵阵,魔头从怀里掏出一块墨绿色的残玉。
残玉升天,从燃烧旺盛的火焰中间提取出一股股黑气。残玉残缺的其他地方,隐隐约约展现出真实的模样。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突然一股森森的寒气让我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魔头,他在利用这些尸体燃烧时产生的怨气、恐惧、痛苦,修复桀魔玺。没错,就是被我打碎,碎成渣滓灰尘的桀魔玺,没想到,还有这么大一块儿没有被我发现!
随着一车又一车尸体的燃烧,桀魔玺得到的力量越来越多。天坑里那些声音,让我全身发麻。
人啊,真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