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伺候君落霾上早朝的宫女在灵瑶凤宫偏殿进进出出,所有人以为昨夜皇帝得了美人,一定翻云覆雨不知天地为何物。可是昨夜君落霾看着白黎安然睡着,自己则去了偏殿裹衣而睡。
宫里的女人,无时无刻不把心思放在皇帝身上。自从白黎一来, 各宫中的耳报神都来灵瑶凤宫里悄悄打探。
淳安皇贵妃宫中侍女云蝶,一大早就来守着了,看见皇帝从偏殿出来,便急匆匆的去禀告。
淳安皇贵妃,是相国小女。因为皇帝登基后,朝政不稳,相国想扶持自己的嫡女为皇后,君落霾不从,却在一次宴会看见了眉眼似有男子英气的相国小女儿。
此时她也起来梳妆打扮,云蝶前来禀报,淳安皇贵妃听后把泡手的玫瑰花露都打翻了。
云蝶不解,“皇贵妃娘娘,皇上看起来就是和那个小妖孽谈得来而已,或许是那小妖孽和国师一般,会溜须拍马,娘娘不必如此害怕。”
这后宫中,封为皇贵妃的只有她一位,任凭其她女子如何娇艳欲滴,君落霾同房之时从不论女子背后势力也不看是哪位大臣之女,一味作贱从不怜惜,只有皇贵妃能得到君落霾一些疼爱。所以人人都说,淳安皇贵妃才是皇帝心尖尖上宠爱的人,可是不也一直没有登上皇后的宝座吗?灵瑶凤宫建成以来,她也不得见其全貌。
白黎……她没见过他,可是皇帝对他的小心呵护,不谈灵瑶凤宫如何辉煌奢华;也不谈皇帝光是守在灵瑶凤宫外半月无一日间断,只是为了让里面的人慢慢接受自己;更不必说昨夜下旨给白黎封官,把大好的前途揣到白黎手上;就昨夜情形来看,皇帝是真心疼爱白黎的,绝不单单为了那张皮囊。
云蝶也着急了,君落霾的后宫,没有手段如何存活?
“娘娘,不如我出宫,去找相国大人吧,相国大人疼爱您,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行,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去给爹爹找麻烦,唉……我们陈家,清廉为官,好不容易走上相国之位,我爹秉承家风,不与贪婪奸猾之人为伍,是个一等一的忠臣,还见证过三代帝王的兴衰荣辱。陛下对我,对陈家都宽容大度。白黎大人或许有他的过人之处,只要陛下喜欢,我也无话可说。”
云蝶看着自家娘娘,虽然说话大度,行为淑雅,可是她左手紧捏着右手,愁眉不展,嘴唇灰白,分明是想要陛下恩宠依旧。
与此同时,朝堂上,君落霾一出场,下面鸦雀无声,颜几尘看了眼无动于衷的朝臣,站出来,弓着背笑眯眯的问,“皇上,听说皇上昨夜下诏,封了一位重臣,为何今日只见朝堂上只留其位,不见其人呢?”
君落霾冷笑,“你们的消息灵通,想必在朕身边安排了不少眼线吧?”说着,将一把令牌丢在了朝堂上。
确实,君落霾登基三年,这些大臣生怕有一天祸临头顶,于是安排了眼线在他身边。不管是自家女儿得不得宠,还是用来揣测圣心,都对自身万无一失。
君落霾虽然从小受欺负,但不代表他是个草包,治国之论排兵布阵,恰恰他读得最多。底下这些人削尖脑袋送来的人,他只是不愿意理会而已。
昨夜里,他与白黎下棋写字恬静美好,可是窗户纸这里被人戳个洞,那里被人戳个洞。后来,索性有高手直接掀开琉璃瓦偷看,又不知是哪个蠢蛋失手打碎了琉璃瓦,白黎被这些动静吓得花容失色。
君落霾本来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惊扰到白黎,那就不行!
于是君落霾将白黎哄睡后,派御林军将整个皇宫的奸细抓了个底朝天,包括一些大臣之女。
众朝臣看见皇帝亲自丢下来的一些令牌还有后宫妃子的手指,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其中就有中郎将的儿子封为严郎君的一截手指。
中郎将爬出来,“臣错了,臣错了,求陛下不要降罪于臣之子啊,臣家中,只有严郎君一个孩子了……”
中郎将爬出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皇帝不做声,就这么冷眼看着他们,所有大臣察觉事情不妙,相国三年来,第一次率领朝臣跪下请罪。
“你们的小把戏,朕看得一清二楚,以前朕可以当做没看见,可是从今天起,不可行了。发现一次,直接抄家流放去极北苦寒之地。”君落霾说,“这次便不追究,也就是一人剁了一根手指而已。”
李生站在君落霾身边,他身上的肃杀之气让李生瑟瑟发抖。
颜几尘这下不敢说话了,丞相与相国走在一起,“这可怎么办?我就说,那个白黎,长着一张和毓曌丧家犬一模一样的脸,当时他死的连渣都没有一粒,如今出现,不就是祸国殃民的褒姒吗!况且那妖孽,还没正式任职,皇帝今日貌似是除眼线,何尝不是警告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为那妖孽出头呢!以后这位一出现,只怕又和那位……”
丞相说着,看了眼颜几尘,意思不言而喻,颜几尘一甩衣袖,愤愤离去。
相国想到自己的女儿也在后宫当中,本来要离宫的,都走到了昌合门,一拳拍在宫墙上,转头又去了皇帝的书房。
身后,中郎将的哭号声震耳欲聋,其他官员纷纷驻足,脸上表情无一不是惋惜悲痛的。相国一听,连忙又折回来……
中郎将家老来得子,这个儿子今年十七,皇城中人人称他为月文公子,五岁写诗,颇有灵气,一张绣口开合,便得诗一首,且其中意境深远非常人能拟,被君落霾看中,收入后宫,给了中郎将一家大大的荣耀。
本来这月文公子一心上沙场,被纳入后宫中生不如死,谁知皇帝看着他怨恨的眼睛,像极了那人,于是如获至宝,强取豪夺拿他一家性命荣耀要挟,最终挫了他的锐气与狠厉。而月文公子也没闲着,在皇帝身边给宫外传递不少消息。
此刻的严郎君,小指被砍,手筋寸断,再也拿不起刀剑。中郎将把自家儿子抱起来时,某个地方渗血淋漓,染了老父亲一手。
此事一出,众人唏嘘,相国手紧握。压抑着胸中怒火。
回家后,中郎将连忙请郎中来看,郎中摇头,“以后这小公子别说正常娶妻生子,就是上茅房……唉!就是上茅房也如同婴孩,没有感觉,随时都会弄脏衣物。”
当晚,月文公子左手拿剑,一剑刎喉,这时皇帝的追封旨意也来了:
念公子服侍龙体三月,追封为严妃。
中郎将悲痛万分恨意满腔,还要跪下扣头,说一句“谢主隆恩。”
殿外下雨了。
“公子?外面下雨了,不要靠在廊檐这儿淋到了。”
白黎伸手,一只白玉横笛幻化在他手上,他吹奏一曲过后,问,“好像有人死了。”
“是的,”岳崖说,“是中郎将家儿子,皇城中称为月文公子,听说文采了得,最喜欢舞刀弄剑。”
“嗯,对上了一个。中郎将当初在毓曌,看上毓曌肃贵妃家的儿子。我还记得肃贵妃的孩子也是十七,最喜欢舞刀弄剑,文采飞扬。天粱攻破毓曌,天粱朝臣中郎将那时奉命查清有没有毓曌王室逃跑,在一处地窖发现了那孩子,因为他生得美,被当成公主,中郎将便把那孩子扔进军营供人玩乐,谁知他们发现那孩子是个男孩儿时,更加疯狂变态的侮辱他。他也才十七岁,被玩弄后………”
岳崖接着说,“那孩子叫百里瑜华,是毓曌的百里凤华殿下的哥哥,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感情深厚。受到侮辱的瑜华殿下被带到天粱中郎将的面前,瑜华殿下准备鱼死网破,结果被砍断手指,他自己不甘屈辱一剑刎喉。”
白黎握着白玉笛的手青筋暴起,白玉笛仿佛能通人性一般,自己发出杀伐之声。
“可惜了,中郎将只有一个儿子……”白黎感叹,然后摸了摸白玉笛上的雨水,回到殿中。
没一会儿,殿中吹了烛火,君落霾紧赶慢赶没有赶上白黎醒着的时候,他过来看见宫里烛火灭了,只能折返。
后半夜,白黎梦魇,君落霾得知后披了件斗篷就赶到了白黎的灵瑶凤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