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云公主来到巫溪王宫,得到每个人的善待。她每次都掩护岑伯容去找慕宁,岑伯容也陪着她演戏——
瑰云对外声称自己得了绝症,众多太医以及巫溪的民医纷纷进宫来瞧,都看不出瑰云的病症。
她每日用白粉涂面,让整张脸看起来更加苍白,有其他人在时,还时不时吐吐血,动不动就晕。国太后听着瑰云公主病得如此严重,心内急躁不已。当初看中瑰云公主,就是因为她看起来就像是能活很久的,没想到来到巫溪这么一点时间,就病入膏肓了。
这下该如何向毓曌的国主和凤华殿下交代?国太后每日送给瑰云的珍宝不计其数,补品更是鱼贯而入,伺候瑰云饮食的御厨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
这日岑伯容说是带着国后瑰云出去散心,国太后听见瑰云想去,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计谋得逞,岑伯容对瑰云感激不尽。
到了散心地点漓湖,湖边的小屋院子里,等着一人。瑰云看着岑伯容现在原地,远远观望,急得一巴掌把人往前推去,“傻子,你不认识他吗?还不快去!”
院子里站着的是慕宁。
岑伯容心里是感激瑰云的。
“你……”
“你……”
两人突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两人虽然有瑰云掩护,但是他们私下见面还是很少,一是总不能麻烦小姑娘,二是怕被国太后发现。
毕竟这段关系荒唐到见不得光,岑伯容对慕宁愧疚,不过他现在的愧疚对象还要加上一个人,那就是瑰云了。
慕宁率先拉起岑伯容的手,岑伯容知道瑰云那小丫头看着这边,她八卦得严重,每天都要缠着他讲很多自己与慕宁的事情,有时候她不知道脑补到什么,一个人躲在床上偷笑。
对了,晚上都是岑伯容睡地铺,瑰云睡大床。
慕宁管不了那么多了,牵牵手已经满足不了他对岑伯容的想念,大手一捞把人抱在怀中。
瑰云看着他们,突然很想回家,回毓曌。
又是半个月后,瑰云公主死了。
按照瑰云公主“生前”的意思,她想被安葬在休霂关,离家近的地方。送葬的队伍由岑伯容亲自带领。
夜晚,岑伯容把一些吃食塞进棺材里,里面传来瑰云公主娇俏的声音,“够了够了,你们也塞了太多吃的了!棺材里都快放不下了!”
闻言的岑伯容和慕宁对视一笑。
是了,瑰云并没有真的死去,而是假死,百里凤华也等在休霂关,等他们把瑰云送到边境,百里凤华会把他的姐姐瑰云接回。
而死了国后的岑伯容,便会立刻安排得道的道长进言,说岑伯容孤寡克妻,这样国太后就再也不敢给自己塞人了。时机成熟,他会给慕宁一个名分,没有孩子,那就从宗室过继来一个立为储君。
三人的心思都很美好,一个只想回家,两个只想共度余生。
可惜军队在接近休霂关的时候,突然遇见一伙来历不明的人袭击。他们的攻击对象格外奇怪,竟然是瑰云公主的棺椁。而且他们的作战方式竟然和客栈袭击的黑衣人是一样的!
岑伯容的军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阵法,慕宁也没见过,一番对战大家都筋疲力尽,等去查看瑰云的情况时,才发现瑰云公主已经失踪了,只留下一支斓霞客的红玛瑙簪子。
因为此事,毓曌和巫溪关系紧张,为了向毓曌赔罪,巫溪在休霂关的驻守军队撤离,百姓撤离,将休霂关交给毓曌,以此赔罪。
后来七国围攻毓曌时,本来失踪多年的瑰云公主突然出现,她跟那些死去的毓曌王族一起,被挂在毓曌钟秀街旁的澜霞客老树上摇摇晃晃,并且她的肚子里,还有两位未出世的孩儿。
毓曌的公主个个尊贵,毓曌的公主是九国之中最漂亮的存在。可是,那个没有一点公主架子的瑰云,被掳走不知多少年,肚子里怀着不知是谁的双胎,衣不蔽体的被吊死在树上。
这段记忆,和白黎的记忆重合在一起,这也是白黎心中的一根刺!
瑰云这件事情过后,岑伯容和慕宁心中愧疚不安,仍然派出军队在巫溪境内大大小小的地方搜索,连山沟沟里都去过,可惜了无音讯,瑰云像是一滴被蒸发的露水,没有任何踪迹和线索。
这件事情虽说用巫溪送出休霂关作罢,但也让岑伯容心中难受了许久。
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发生在七国围攻毓曌之前,也正因为这件事,让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当时天粱派使臣游说各国攻打毓曌,岑伯容婉转拒绝,慕宁知道岑伯容的心思,他是主和的,见不得溅血的场面,也不愿意打仗。
天粱使臣见巫溪文文弱弱的样子,也不便强求,这件事本来就此作罢。
可惜巫溪在举行一场狩猎过后发生了变故。
当时岑伯容和慕宁一起去树林中狩猎,岑伯容怕血,他就跟着慕宁在树林中边走边玩儿。
两人走的好好的,突然慕宁的水袋就掉在驻扎地了。
岑伯容坐在客栈的床上,使劲儿的拍拍脑袋,回想那些的细节。
对了,慕宁说上山不带水怎么能行!于是他让自己呆在原地不要动,他重新去灌满水袋后出发。
岑伯容坐在那里好好的,他就看见有黑衣人挟持着一个人样树林深处去。岑伯容定睛一看,被劫持的人不是慕宁吗!他就跟着那群黑衣人走。
在走到悬崖边时,黑衣人消失不见,岑伯容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儿时,身后有人推了他一掌,他就落下了山崖。
可是,他没有死。他还发现不知何时,山崖底下建造了一座小屋。他从柔软的床上醒来,还以为自己得救了,他趴在窗子上一看,外面都是看守的黑衣人!
岑伯容当时吓坏了,又躺回床上装死,决定先观察情况,终于在两天过后,这些黑衣人撤离,只留下院子里的四人,这四个人是领他们主任的命令专门留下看守岑伯容的。
人少了,逃跑的机会就大了。
岑伯容在窗子后面,看见黑衣人乌泱泱的维护着一个戴着面具、身形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走了。
等到入夜,岑伯容准备悄悄溜走,结果还是被黑衣人发现,黑衣人跟岑伯容发生冲突,岑伯容想起了慕宁,估计他会担心死自己把!他拿起剑,和黑衣人搏斗。
打着打着,岑伯容就发现黑衣人没有要自己的命的意思。
岑伯容可不会手下留情,蒙上眼睛解决掉几人后疯狂逃命。
可惜了,等他逃出深山老林,一路艰辛回到人烟渐多的地方时,才惊觉事情的严重。
自己被人换命了。
岑伯容的脸变了,变得奇丑无比,变得人人看见都会害怕的程度。
他不甘心,他的慕宁怎么办?!
一国之主,身无分文,又被换命,在深山里兜兜转转,越走,离王城越远。等他一路艰辛回到熟悉的王城,就看见了给六王子也是自己的弟弟岑伯止举行丧礼的丧仪。
据说岑伯止是被人暗杀,掉下悬崖死了。
岑伯容觉得头疼欲裂,如果说是岑伯止跟自己换命,那自己身上的这副皮相也不是岑伯止的啊!究竟是谁跟自己换命了呢?
后来,他因为丑陋的容貌,只能去王城的米铺当伙计,帮忙搬运粮食,做最下等的事情,吃最难以下咽的饭菜。
可他还是日日做完工后,守在大将军府邸外等着慕宁。可他一边害怕慕宁不认识自己,更怕他这幅容貌会遭到慕宁嫌弃。
可是他还是想看看慕宁过得好不好,得到自己这副皮囊的所谓国主对慕宁有没有不好……要是慕宁过得好的话,他就不去打扰了吧……
岑伯容摸着自己的这张丑脸想。
没过多久,慕宁因为造反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城中百姓人人都传,大臣们议论纷纷,从前种种都被他们当做慕宁造反的证据添油加醋。
没过多久,慕宁被皇帝喂了百方散,散去了一身武功,沦为废人一个,并把他送去天下第一乐舞楼当了公子哥儿。
仅仅两天时间,巫溪加入攻破毓曌的盟约中去。
岑伯容已经没有办法去阻止了,于是日日都蹲守在乐舞楼,远远看着没了武功的慕宁,痛苦万分的挣扎着,活着。
他曾经也想去争,去抢,可是谁会信他?
他反而被一群卫兵打倒在地。
争,抢,难如登天!身上能够证明自己是国主的东西一概没有,就算有,他们也不会信,反而还会把他抓起来,弄死。
死了的话,就不能守着慕宁了。所以,苟且的活着吧,远远的看着慕宁就好了。
真是绝望啊……
岑伯容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
慕宁到底做过将军,乐舞楼无人敢动他,而且他的皮相又好,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的弹琴。
战争过后,君落霾登基称帝。拥有岑伯容皮相的人又去乐舞楼找到慕宁,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
紧接着,慕宁就成了乐舞楼第一公子,去参加贺春大典。岑伯容就一直跟着他们,躲在远处看着慕宁。
回忆到这里就终止了。
石六坐在客栈的小床上,他的衣服上还沾着一大块血,他想强迫自己去看,不要怕,可惜坚持不了多久,他就呼吸困难。
此时慕宁回来了,看见石六这副样子,立刻把热水放下。
“伯容,没事儿吧?我这就把脏衣服给你脱下来!”
慕宁想要动手,可是石六用一双粗糙的手蒙住自己的脸,“求你了,你叫我石六吧!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不是岑伯容了,我给不了你大将军的权利,我只是一个面貌丑陋的叫花子……你就恨我,嫌弃我吧!”
“是,我是该恨你!”慕宁强硬的掰开石六的手,“我恨你为什么不信任我,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告诉我一切,让我跟个傻子一样被一个假国主耍得团团转,害我这么久才找到真正的你!”慕宁一边说,脖子肉眼可见的变红了,可知他是真的生气。
石六还是没办法用自己这张丑脸对着慕宁,慕宁见状,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狠狠的吻上他的唇瓣。
“伯容,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容貌。你曾今说过,有人会长成红松柏木,有人会长成樱树桃李,有人会长成木兰丁香。我喜欢的不是它们能不能开花,能不能结果,能不能做房梁,我爱的仅仅是那颗大树本身。”
慕宁跟石六一吻结束,石六瞪大了眼睛,他又说,“伯容,我喜欢的,仅仅是你啊!傻子!”
两人都沉浸在找到彼此的喜悦当中,一点也没有发现敞开的大门边,有一人脚步匆匆的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