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崖回到客栈时,看见白黎的房门紧闭,里面的人应该是睡着了,门口站着的居然是君落霾。
君落霾修炼出关,连吃三颗九重血樱炼制的血丸,他表面上的气色好了不少,就连君落霾自己也感觉到全身上下的筋脉都得到伸展,桀魔玺强大的魔力也变得温和不少,顺顺畅畅的游走于七筋八脉十九穴。魔心的跳动频率渐渐和他原本的心脏吻合。
本来颜几尘还对白黎的血丸抱有怀疑,总觉得白黎没有失忆的话,怎么还会如此尽心尽力为皇帝炼制血丸呢?按理来说,他不像是个看重眼前君落霾带给他的这点小权利的人。
可是血丸服下后的效果,确实很好,无可挑剔,察觉不到任何不正常。颜几尘还是觉得惴惴不安,可能是被白黎整了太多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君落霾一出关后就想着白黎,吃他炼制的血丸时也没有丝毫犹豫,他是一百分相信白黎的。
但当他过来时,发现白黎的房间周围布下了结界,君落霾开始怀疑不安,他失忆了,又怎么会结界阵法呢?
岳崖立刻上前解释,“皇上,公子睡觉不喜欢被打扰,这是以前一位老道长给公子的结界符咒,公子一个人睡觉就喜欢用符咒做结界。”
君落霾点了点头,挥手让岳崖站起来,“原来如此。”
这时的太阳还正好,怎么就躺下了呢?君落霾疑惑,“这个时间阿黎怎么还在睡?”
“公子为您炼制血丸,用了不少血,一连许多天都神色倦怠。而且孤辰的丞相柳冬如又送来一朵九重血樱,公子为了让您尽快练成魔心,所以又割腕取血练了一颗。导致公子失血过多,所以多眠。”岳崖一边说,一边奉上一个木盒。
君落霾接过盒子打开,看见里面圆润的丹药,心里又酸又涩,他隔着窗子,看见躺在小床上,模模糊糊的人影,心里柔软成一滩春水,那股甜蜜被充斥着整片心房。
这时颜几尘也过来了,看见君落霾手里捧着的盒子,里面躺着一颗圆润的丹药,心中大喜,“太好了,如今您的魔心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有了这颗血丸,如有神助哇!”
君落霾皱着眉头,像是看宝贝似的看着这颗丹药,颜几尘知道他的心思,于是又说,“白大人对皇上真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呀~皇上,您可不能辜负白大人的一番心意啊~”
君落霾点了点头,嘱咐岳崖照顾好白黎,又离开了,岳崖看着走到转角的人,突然又折了回来,君落霾沉声对岳崖说道:“攻打琛烈的事情,交给白黎处理,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死多少士兵都无所谓。琛烈当初对他子民犯下大罪,随他处理。”
岳崖听见这番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等人都走了,岳崖撤了结界进去。
白黎躺在床上。整个人都痛苦的缩成一团,天道惩罚加上凶神反噬越来越严重了。每次白黎看似睡着,其实都是在默默承受痛苦罢了。
岳崖守在床边,从怀里掏出威五给他的东西,打开包裹的油纸,里面是五香牛肉,还有一张字条——我本名林真。
字如其人,很秀气。
可他现在高兴不起来,白黎的头发,又白了一根,岳崖蹑手蹑脚的给他扯了,放进荷包里。
这丝丝白发,已经把荷包撑起来了。
等白黎醒来,又是下午了,岳崖依旧瞪大了眼睛抱着刀守在床边,一刻也不曾离开。
“岳崖……”白黎喊了他一声,岳崖站起来扶他,白黎看着窗外,“太阳是不是又落山了?”
“是啊。敕柔关的落日格外好看,橘红色的。公子,去看看吧?”
白黎打开门,门口站着淳于忽烈,白黎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立刻收起疲态,“忽烈王子可是有要事相商?”
“我们在敕柔关停驻这么久,而且还如此声势浩大,我担心萧慬志会做出准备,到时候我们便不好攻击了。”淳于忽烈看得出来白黎像是刚刚睡醒,脸蛋还有些红润,他自然而然挤开岳崖,站在他旁边,心疼得一只手虚虚揽住他的腰身,一只手扶着他的手臂,只恨不得把人抱在怀里了。
白黎心里也恰好要跟他说这件事情,没有注意到他这些小动作,“忽烈王子不用担心。萧慬志如今造反是最愚蠢的决定,但是敢做的人一定是有谋划的。我的探子昨日来报,萧慬志最近和丰平国、祁凝国来往密切,并且这三者不是最近才开始联系的,他们早就暗中交涉了。”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耽误这么久?”
“你太心急了。”白黎缓缓下楼,淳于忽烈也寸步不离的跟在身后,走到用餐的雅间门前,淳于忽烈先一步给白黎打开房门。
白黎一心谋划,也没有在意他,这让淳于忽烈更加得寸进尺,熟络的给他添饭夹菜。
“我们如今不确定丰平,祁凝两国是不是愿意借兵出战。毕竟打仗,可不是闹着好玩的。几年过去了,我对这两国不甚了解。所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就让人先探查他们的动向,看他们如何排兵布阵。”
“万一他们抢占先机率先攻打呢?”
“我也料想到了,”白黎吃了一口豆腐,又吃了一口,还吃了一口,淳于忽烈见状,立刻又舀了两块嫩豆腐到他碗里,白黎“乖乖”的吃完了。
等嘴里的食物咽下后,他继续说,“所以我让魏知洲将军把天粱军队分散,第一队将士按照地图所示,分析了三个有利于我方与敌方(萧慬志)可能会交战的三个地点。并且率先派遣精兵埋伏抢占最佳攻打的战地,一旦发现敌方异动,便立刻交火。”
淳于忽烈看着白黎说话,估摸他的年龄,也不过二十五这个样子,怎么做事情如此老辣。刚开始以为他只会玩玩心计,没想到打仗更是心思缜密。
他突然想起了淳于敏兰的话,“哥哥,白黎他不是你可以掌控的人,他是整个九国都无法掌控的存在,放弃吧。”
淳于忽烈莫名伤感,白黎淡淡瞧了他一眼,还以为他是为迟迟收复不了琛烈而着急,于是继续跟他讲布局,“第二队人马骑上最快最壮的马,带着投石器、离火弹等在丰平、祁凝两国通向琛烈的关口,一旦发现这两国有增援协助的意向,无论各种原因,杀无赦。”
白黎看了眼桌子远处的虾仁,眨了眨眼睛,有些失望的放下了筷子。淳于忽烈立马会意,夹起一个,把皮剥得干干净净喂到白黎嘴边。
这个时候,白黎察觉到有一丝丝不对劲儿了。他皱起眉头看向淳于忽烈,格外认真道,“最后一队人马,我交给你。这到底是你们的事情,由你自己去和萧慬志对战,魏知洲将军协助。”
“如果我……”
“如果你输了,那天粱的军队就会攻进琛烈的章炎城,到时候莫说是萧慬志了,死多少百姓、杀你多少王族都是说不好的;我就不信,我把你琛烈的章熠宫翻个底朝天,还找不到一朵九重血樱。”白黎喝了口茶簌口,一边擦嘴一边继续说,“如果你赢了,百姓能得到最大的保障,你的王室宗亲会恭迎你成为新主,你再按照约定给我想要的,日后相见,面子上,也过得去。”
“那多谢白黎,就算为了日后相见面子上过得去,我也会赢的。”淳于忽烈说。
白黎点点头。
兵力分散出去,可是这里的慕宁和石六又是一个新的麻烦。冒牌货见到真东西,白黎思来想去也只有可能是冒牌货恼羞成怒疯狂报复了。
那石六可就危险了。
假的巫溪国主居然会用换命这种法子,而且那诡异的陀螺般的阵法都出自他手的话,那么瑰云公主的账,就要算在他的头上了。
眼下不知道巫溪那边,会做出什么新动作,但是看眼下形式,巫溪只是派黑衣人来抓石六,并没有要打的意思……
白黎不得不防着。
淳于忽烈看见白黎发丝中居然有一根白白的发丝,每日偷偷看他,他都是蹙着眉头,淳于忽烈忍不住劝他,“白黎,不要老是皱眉,你看你,年纪轻轻就有了银丝了。”
他刚想伸手去帮他拔掉,白黎就站起来躲开,岳崖也立刻护在他面前,“忽烈王子,我们公子不喜欢别人碰。”
“是我唐突了。”
“好了,这下你想知道的就已经知道了,各回各自房间吧。”
岳崖跟着白黎离开,两人到了院子里,岳崖才说,“皇帝今日出关时来见您的,可惜您在睡觉。”
“可惜?你为他可惜?可惜没恶心到我吗?”白黎反问。
岳崖摸摸脑袋,“我不是。哎……皇帝让我告诉你,琛烈交给公子你随意处置,当初琛烈在对付毓曌时出力最大,玫瑰疫也是他们散播给毓曌的,虽然您失忆了,但是报仇的机会还是给您。而且…损失多少天粱士兵都在所不惜。”
白黎冷笑,“岳崖,你是不是觉得君落霾是真心喜欢我,真心在爱我?要不然他会把灭国复仇这种大事交给我?那他这么做就一定会让我特别感动?”
岳崖说不出话,当时他确实这样想来着,甚至还觉得君落霾…挺可怜的……
白黎就知道岳崖会被君落霾影响,他猛的一拍桌子,岳崖立刻跪了下来。
“你要清楚,当初七国围攻毓曌,用玫瑰疫残害我子民,他潜入王宫用桀魔玺杀我亲人手足,联合他国践踏我疆土!这些可都是他君落霾的好计策!这个时候,他反过来当好人,把军队交给我,让我向琛烈寻仇,还妄想我会感动,这真是太可笑了!”
岳崖的头重重磕在地面上,为自己差点被君落霾的话迷惑而感到愧疚,“公子对不起,是属下的错!日后,属下一定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白黎的胸口一起一伏,缓了半晌,看见岳崖这般,心里发酸。
“一个好久没吃到甜的人,偶尔有人给了他一颗糖吃,无论这颗糖多大多小,都会让他迷失自我,渐渐忘记被害的真相。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太自私,违背轮回将你复活带在身边受苦受累,又要让你事事听我的,所以君落霾看着情真意切的举动才让你头脑发昏。”白黎把岳崖扶起来。
岳崖略微思索,“公子,我不苦。跟着您光复故土是我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有时候您也听听我的就好了……”
白黎心头一软,“你想让我听你什么?”
“孤辰国主挺好的,我看他赤子之心待人真诚,公子您就接受他……”
“你还是听我的吧,你的我不想听。”
白黎毫不留情拒绝,一身衣袂翻飞飘飘然离开。
岳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