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白黎就接到消息,魏知洲派出去的军队已经和丰平交上火了,而且和白黎预想的一样,恶战三个时辰,丰平成为了琉琅大陆第一个被除名的国家。
丰平被攻打下来后,魏知洲依照白黎的指示,立刻命令军队驻守,不让丰平被破的消息散播到祁凝,还要求军队安抚丰平百姓,不许欺辱女子,不许虐待孩子,不让难民四处流窜。
白黎听完岳崖汇报后,难得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公子,这次攻打丰平,派出去的军队折损得很严重,十万大军只剩下一万不到了。”岳崖说。
“嗯。天粱人天性凉薄好战,攻击性极高,恃强凌弱且霸道自私。在天粱王城这么久,每天被斩首的、被凌迟处死的恶人比比皆是。我可不是救世主,这样的血统留存于世,也是祸害。”白黎说这话时,浑身都冒着寒气。
岳崖也点了点头,公子说得确实如此,况且也不是只有他们二人这么觉得,主要是九国当中,人人都这样觉得吧!
又吹风了。
“公子,你是不是觉得冷了,我去给你您拿一件斗篷穿着吧!”岳崖说,白黎点点头。
秋风吹了,树叶黄了。等多下几场秋雨,斓霞客里最好看的品种红枝垂就该凋落了吧?
岳崖爬上楼,突然回头看向白黎。挺直的脊背,瘦削的肩膀,发梢被风吹动,背影透露出无限的落寞寂寥。
假如,有个人,能陪陪他、多亲近亲近他,就好了。岳崖想。
他刚这么想完,身后就出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用匕首抵住岳崖的脖子劫持住岳崖,岳崖妄图挣脱,可惜戴着面具的人力气太大。
“喂!帮个忙!”
这声音,一开口岳崖就知道是谁了,他激动的正要说话,面具人又说了,“哎!先不要告诉他,你就当做被劫持了就行,让你主子跟过来。”
岳崖闻言,乖乖的听了他的话。
“公子救我!”岳崖大喊一声,就被戴着面具的人抓走。
白黎出门去,就看见戴着面具的人骑着马走了,白黎看见门口刚好还拴了一匹骏马,立刻翻身坐好一拉缰绳跟着飞奔出去。
前面的人骑马一路飞驰,白黎担心岳崖,跟着他往敕柔关南边一条向下的大路而去。前面的黑衣人还转头挑衅,“嘿!想救你属下,就跑快点儿!追上了,我就放了他!”
岳崖也挺给力,一顿夸张且略显尴尬的哇哇大叫,“公子,救命啊!属下还没伺候够您呢!救救我啊!!”
白黎一听,更加着急,双腿一夹马肚,手里打马鞭扬起,马儿跑得更快了。
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明晃晃的太阳可能也爱看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紧紧的追在两人身后。
白黎渐渐察觉不对劲,路两边的风景越来越熟悉,前面的人发现白黎慢了下来,害怕被他猜到什么,一拍马背腾空而起,飞出一枚飞镖射过去,正中白黎束发的玉簪。
白黎一头青丝如瀑垂泻而下,戴面具的人又坐回马上,把匕首抵在岳崖后腰。白黎生气了,继续追赶。
直到………
眼前这个地方,是毓曌城外的琉璃乡,琉璃乡过后,就是飞霞谷,飞霞谷一直绵延向远方,全部都是红枝垂。
这个季节,琉璃乡的澜霞客还开着,幻彩的、各种颜色搭配出的渐变杂而不乱,开得轰轰烈烈,开得热热闹闹。
白黎的瞳孔蓦然一缩,他勒紧缰绳停在原地,澜霞客的花儿一朵一朵随风旋转飞扬,迷了他的眼睛。
曾经那个百里凤华仿佛站在白黎面前,他向白黎伸出手:回家看看吧!
白黎的鼻头狠狠一酸:我回不去了……我再也没有办法成为你了……
曾经那个百里凤华的影子在他的泪眼中消失。
他茫然无措的坐在马儿身上,勒紧缰绳往后退了退,又退了退……
突然!白黎的马背上多了一个人。那人有着宽阔温暖的胸膛,仿佛是白黎溃烂心脏却一直坚守着的辽阔边疆,可以为他抵挡风霜,痛苦,悲伤。那人身上有一股味道,是令人安心,沉静下来的味道。
赫连晏川把面具摘下,轻轻嗅着白黎的发和身上的冷香味儿,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把象牙梳,给白黎梳发,手拿红豆簪熟练一挽,一个发髻就好了。
“凤华,前面是你最喜欢的红枝垂,去看看吧!”
赫连晏川一只手就揽住了白黎的腰肢,一只手一拍马儿,两人穿行在九国最美的路上。
岳崖和威五靠在一起,威五脑袋一偏,刚好靠在岳崖肩膀上,“真好。”
岳崖也喃喃道:是呀,真好。就是希望公子不要这么固执就好了。
威五点点头,又问,“我给你的东西,里面有一张……”
“我看见了,真真。”
真真?听见岳崖这么叫他,威五瞳孔一震,岳崖又问了,“我这么叫你你不会不高兴吧?我觉得,老是叫你威五威五的,总觉得跟县衙升堂似的,还是真真顺嘴。”
“当然可以。”威五拉着岳崖往琉璃乡去,“你们毓曌真漂亮,真好看!你带我去看看嘛!”
“好。”
赫连晏川带着白黎一路飞驰,到了一处崖上,赫连晏川抱起白黎,纵身一跃落入山谷谷底。
谷底有座修建起来的殿宇,还有被人休整得整整齐齐的小院子。
白黎又皱起眉头,赫连晏川抓住他的手,白黎跟摸到雷电一般迅速甩开。赫连晏川尴尬的摸摸头,“你看,我把你的猫也带来了。”
一只大白猫“喵喵喵”的叫个不停,赫连晏川给它的碗里放了许多小鱼干,它已经吃得忘乎所以了。怪不得昨天一整天都没听见猫叫。
真是讨厌呵!一个威五用五香牛肉把岳崖骗走,自己的猫还被赫连晏川用小鱼干骗走了,两主仆,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个恶主子就有刁仆人。
白黎转身要离开,赫连晏川封了他几个穴位,白黎突然就生气了,“你这个疯子,你又要做什么?放我走!”
赫连晏川像只委屈的大狼狗,小孩子赌气般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里。
“我!………”白黎真是,他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又苦又难就算了,还要遇见这么个玩意儿。
赫连晏川刚坐下,惊动了后面草丛里的蛇,蛇信子吐出来,怪恶心的。这条蛇似乎还盯上了赫连晏川,偏偏这时候这个家伙还在赌气,根本不会听他的。
白黎告诉他身后有蛇,赫连晏川:“哼!”
白黎无语了,顿感一个头两个大,只好给自己做心理疏导,“不气不气,他是孤辰的国主,好好跟他说话,万一他被蛇咬死在荒郊野外,自己还得想方设法救他,不气不气……”
“晏川,你先给我解开。”白黎已经尽量很温柔了。
赫连晏川闻言抬起头,看了白黎一眼,瘪瘪嘴又把头埋进膝盖里,“我不想理你了!我生气了!你又把我迷晕,想把我送走。”
“不是,你是孤辰一国之主,我是担心万一你受伤了,我一个草芥不好跟孤辰交代。”
“你以前就老是这样,本来我脑子就不太好,还总是被你弄晕,现在我越来越傻了,害得我至今没找到媳妇儿,你赔我。”赫连晏川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白黎觉得自己此时此刻不如身死道消的好,这个人,分明就是在强词夺理无理取闹,白黎被气得发笑,咬牙切齿的,“那孤辰国主要在下怎么赔?”
赫连晏川一听有戏,连忙站起身子,“我说了啊,你赔我。”
“那你究竟让我赔你什么啊?!”白黎绝得自己要疯了。
“我不是说了你赔我你赔我嘛!我都说清楚了你还凶我,我更生气了!”赫连晏川又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还顺手扔了个飞镖把蛇扎死了。
你赔我!你赔我?
。。。。。。
白黎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把我赔给你?”白黎每个字都充满了问号。
赫连晏川又站起来,眼睛睁得老大,疯狂的点头,“你不是赖账吧!”
赫连晏川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白黎。白黎看着看着,心里五味杂陈。
“不行。”他出口还是拒绝的话。
“为什么不行?君落霾那么对你,你现在都还能给他一两个笑脸,你能对君落霾好,对岳崖好,对淳于忽烈好,对岑伯容好,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不好!”赫连晏川抓住白黎的肩膀,白黎把头别过一边,闭着漂亮的唇瓣,不说一个字。
赫连晏川低下头,有些失落,“那好吧,没关系……那你想办法安慰安慰我,我就给你解开。”
“你不给我解开,我怎么安慰你?而且我们两个人,本就是清清白白,我为什么要安慰你?”白黎很生气,这股气不知道从哪里来,不知道从哪里出,就是堵在胸口,又酸又涩又痛,还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赫连晏川松开他,像是在对白黎说,又像是在跟自己说,“没关系,是我出现得晚了。要是我早点来你的身边,就不会有君落霾的事情了。没关系,你不想安慰我,我可以安慰你呀!”
赫连晏川给白黎解开,“你别生气了,我给你解穴了,你有没有高兴一点儿了?”
“你真是疯了。”
白黎只想逃,他提起裙摆往林子里跑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办法面对赫连晏川,他那比黄金还真的真诚,他那毫不避讳看向自己的眼神,他那汹涌澎湃如同海浪的爱意,还有他灿烂耀眼的笑容,包括自己如论如何伤他、他都没有放弃过自己的坚持,都让白黎难受。
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关闭的紧紧的,这种软弱的情也好爱也罢,早已经绝迹。这些不都是他用来利用对付别人的东西吗?
赫连晏川这么费心费力的对待自己,那他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那自己又能给他什么呢?白黎扪心自问,自己什么也给不了他。
难道,仅仅是喜欢?
荒谬,太荒谬了!白黎不相信。
“凤华,你等等我!”赫连晏川追出去。
白黎害怕被他追上,没注意脚下的路崎岖不平,一脚踩空跌坐在地上。
“凤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