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在一阵金光中缓缓落下,白黎伸手,食指与中指从契约空中夹住拿下,递给慕宁,要慕宁用血画押。
“契约达成,不能反悔。如果日后巫溪毁约,我便以凶神之名诅咒巫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白黎的身体被月白色混杂黑红的光芒包裹,白黎的头发被暗红血樱的花冠全部束拢,凌决玉浮现在眉间,红衣上开放朵朵金花。
慕宁看着他,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从没见过这样既可怕又神圣的白黎。
慕宁想着岑伯容,一面又想着此契约以整个巫溪做誓,犹豫不定时,想到白天那些死士,手段了得,他狠了狠心,咬破手指,按下契约。
契约达成,白黎从君启勋那里得到的九重血樱在指尖旋转,慕宁脚底出现法阵,法阵弯曲复杂的线条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往慕宁身上爬去,汇聚到头顶。九重血樱漂浮在慕宁头顶。
花瓣散落时,貘琊和慕宁同时被注入一股狠厉的灵力。
这时的慕宁,已经能够感觉到浑身被打废的筋脉焕然一新,犹如当初坐在马背上为岑伯容固守江山时的豪迈与威严,他再次拿起貘琊,眼中迸发出熊熊的火光。
仪式结束,白黎拿着契约满意的点点头,将纸张收在了盒子里。
巫溪王宫。
岑伯容在半路上就醒了过来。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然而并不。
岑伯容观察着周围环境,他乘坐的是一辆大马车,马车里垫的是柔软的毛绒毯子,里面放置的小桌上放满了茶水糕点饭菜,岑伯容的手腕被巫溪至宝锁魂镯禁锢着,可吃什么做什么很方便,唯一不便的可能就是锁魂镯一旦戴上,就不能取下。
除非找到给他戴上镯子的人才能方法解除。
岑伯容想过解开镯子,可是他越是用力挣脱,镯子就生得越紧,恨不得把他的骨头都硬生生勒断。等他不挣脱了,镯子又恢复到原来大小。
他十分懊恼,掀起帘子往外一看,黑压压的都是死士。他们的打扮战术都跟当年丢瑰云公主,还有和自己换命的人一模一样,岑伯容可以断定他们就是一波人。
那么,也就是说,他们的主子,也就是现在用着自己皮囊的人,是——岑伯止!
就在白黎处理琛烈之事时,岑伯容和慕宁坐在房间里,他的手中紧紧攥着白黎给他的药水。这个药水涂上后,可以永久恢复被烧毁的脸皮,那时岑伯容就能知道,和自己换命的人是谁了。
岑伯容曾经想过,不要再去插手巫溪之事。可是君落霾要九重血樱,假的国主一是没有,二是不想给,到时候君落霾肯定不会放过巫溪。岑伯容不想看到大动干戈的局面,不想让和平这么久的国都受到战乱。
所以,他要用药水看清楚是谁和自己换命,也好日后对付。
药水涂上脸后,岑伯容犹如被烈火焚烧,疼了整整一个时辰,和岑伯容换命的丑脸得到修复。
怎么会是他呢?为什么偏偏是他?!
岑伯容头疼欲裂,他捂住脑袋。
为什么会是自己的亲弟弟岑伯止呢!
马车停下,岑伯容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还有那群死士称呼来人为“国主。”岑伯容理理衣襟坐好,揭掉人皮面具,露出岑伯止的脸。
巫溪国主进来了,他以为自己会看到自己曾经的那张丑脸,可是此刻他看见的是自己没有受伤时的脸,完美无瑕。这个反倒把岑伯止震惊到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岑伯止伸手去抚摸自己曾经的脸庞,岑伯容偏过头,岑伯止就硬生生的钳制住他,捏得他的腮帮子发酸。
岑伯止笑了,“哥哥,既然都这样了,你也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了。”
岑伯容垂着眼睑,半个眼神也不给他,也不接他的话。
岑伯止又笑,岑伯容看着却怪异极了。用自己的灵魂去看自己的脸在别人身体上,自己的脸被别人的灵魂控制着做出一些夸张的表情,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岑伯止讨厌他这副冷淡的模样,更讨厌他的眼睛里总是没有自己这个亲弟弟。他动作粗暴,把人拉过来扔在地上,然后欺身压了上去。
岑伯容脑子一白,这时慌了,“岑伯止你做什么!你真是得了疯病了!我是你哥哥!”
岑伯止挑起他的下巴,“原来你也知道,你还是我哥哥。”
岑伯容一拳挥舞过去,“如果可以,我情愿不是你哥!我情愿和你做个天涯海角一辈子也见不上一面的陌生人。”
听见这话,岑伯止彻底暴怒了,他捂着自己被揍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哥,从小到大,这是你第一次打我。你从来不会打我的,别人欺负我,你都会出来给我出头,你,你现在,居然打我了?”
“如果我知道我当初保护的弟弟变成这样,我第一个杀了你!”岑伯容毫不退步,也不说一句软话。
岑伯止的眼眸暗淡下来,他小心翼翼的去抓岑伯容的手,“哥,我是为了你好。他们都是在利用你,我是你亲弟弟,只有我才是为你好的。”
“你为我好?所以你就跟我换命夺走属于我的东西?所以你就挑唆叛贼造反,害的慕宁一去打仗四年才归!然后你再跟我换命过后,还废了他最在乎的武功,你明明知道,我在乎他!你为我好,所以就杀了我们的亲生父王和母后;你为我好,所以你把毓曌的瑰云公主!……\\\"
瑰云死得太惨了,岑伯容无法忘记,慕宁被废了武功丢进乐舞楼险些被人玩弄,让慕宁生不如死的样子岑伯容更无法忘记!
岑伯止不知道该怎么样说话了。
他摸了摸小桌上的饭菜,还是温的,他盛了一碗米饭放在岑伯容面前,“皇兄,先吃东西,等到了巫溪王宫,我们再谈。”
岑伯容这个时候跟他争论确实不是很明智的决定,而且也不知道巫溪现在的情况如何,这么早撕破脸皮,于自己来说不利。
岑伯容自己端起饭菜,吃了起来。岑伯止看着他,眉眼说不出的温柔,还为他悉心布菜。
岑伯止为他盛了汤,吹了吹,“哥,我们多久没有这么坐在一起吃饭了?你知道我想这一天想了多久吗?”
“可惜了,只有你想。我知道是你的那一刻,你不明白我有多恶心!”岑伯容放下碗筷。
“哥,无论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计较。因为只要你回来了,我就高兴,在外面躲了我那么多年,应该很辛苦。”
“托国主您的福了,闲云野鹤,我不辛苦,反而格外舒心!”岑伯容从来不会这样说话,夹枪带棒的。
岑伯止只是开心的笑,一点儿也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