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晏枫(燕北候名字)背对着许墨怀站起来,他摆摆手,笑了笑,“害!没事儿,一不注意,被人攻击了下盘。”
许墨怀刚走上前,赫连晏枫就往后仰,倒了下去。
孤辰士兵见燕北候倒下了,怒火冲天,奋不顾身的厮杀。
许墨怀把人接住,两人一起坐在地上,燕北候摸了摸许墨怀的脸,“你快走吧。”
“我带你杀出去!”许墨怀把人背在背上,用绑腿的布条将赫连晏枫紧紧拴在自己后背,他挥舞着刀。
盔甲兵根本不屑于和他们士兵打斗,全部围在许墨怀周围,许墨怀许是杀红了眼,硬生生的奔出一条路来。
所有盔甲兵的长戟向许墨怀刺过去,许墨怀被刺中,赫连晏枫无能没力气,一双眼睛通红,在他耳边喊,声音带了哭腔,“墨怀!墨怀你把我松开,你快走!”
“长戟上有尸毒,你没有发现吗?傻子,我走不了了。”许墨怀抢了一把长戟插在地上,双腿颤巍巍的让自己不倒下去。
“晏枫,你记住,是我娶你,所以我要背着你入洞房。”许墨怀笑着说,嘴角流出血丝,一缕一缕落在白雪上,“不然,我一个将军,在床上居然被人按在下面,多少人得笑话……”
燕北候趴在他的肩膀上,安然的,“墨怀,我们的喜糖好不好吃?什么味道的?甜么?”
许墨怀整个人倚靠在战戟上,然后用手从怀里颤巍巍的拿出一颗糖,撕开外面大红色的纸,把糖塞进赫连晏枫的嘴里。
“好吃,甜。”许墨怀说。
赫连晏枫已经尝不出味道了,弥留之际说了一句话,“还是没有你……”
还是没有你甜。
许墨怀知道他一出口就是不正经,可是这个时候他却笑了。
许墨怀重重闭上眼睛。
两个人像是互相依偎着,在寒冬里睡着了一样。
百里凤华浑浑噩噩的过了好几天,时而梦见自己回到了从前的毓曌,父王母后仍在,可是经历过许多事情的百里凤华再也不期待外面的世界了,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待在着富丽堂皇的毓曌王宫里,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可惜梦醒了,一切都是幻想,每个人,都同等的、没有试错的机会,错了就是错了。只是,有的错,可以弥补,有的错只能一错再错下去,没有回头。
他动了动身体,玄辞立刻从他床边醒了过来。
“王兄!你醒过来了!”百里玄辞盯着他,从旁边的热水盆里为他擦了擦脸,“王兄,你还好吗?我给你准备热水泡一泡澡吧!”百里玄辞蹦蹦跳跳着去门外吩咐。
“走路要端正,一点也不像储君。”百里玄辞回到他的身边后,他笑着叹了一口气,说道。
玄辞坐在他旁边,把头靠在他肩头,“王兄,你为什么要让我继位储君呢?”
“你这孩子!”百里凤华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你是百里一族,胞弟又那么小,你不做储君谁做储君?”
“可是,我怕我做不好。”百里玄辞低下头。
“哪有做得好或做的不好?我也是一样,还没等到即位,就被灭国,而且追根结底,还是我轻易相信人性的过错。”
“可是你不一样!”百里玄辞抬起头,眼睛里全部都是闪耀如同星辰的亮光,“可是你现在又把毓曌夺回来了!失去一个东西很容易,可是把失去的夺回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王兄你真的很厉害!”
“而且,那不是你的错!”百里玄辞目光坚定的说。
百里凤华又笑了,摸着他的脑袋,玄辞也乖顺的把头低下来一些。
原来这个孩子,长得这么快!
这时,岳崖急匆匆的进来,看见百里凤华醒了,又连忙收起那副着急的模样,从嘴角挤出一个笑嘻嘻的样子。
百里凤华扶了扶额头,“你装的不像,有什么事情快点说。”
岳崖又要出那副愁苦的模样,“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本来我们是想追着孤辰国主,悄悄袭击那位尚书大人,也不打算置人于死地。可是等我们过去的时候,有一群人,穿着我们毓曌才有的银灰色战甲,围攻了孤辰国主的队伍。”岳崖一边说,一边看百里凤华的眼色。
“那你们……”
“那群人十分诡异,我们不敢妄然上前,决定先观察。他们人数太多,我只带了不足一百人。”岳崖一直看着百里凤华,生怕他听见自己没有出手相救而生气,“所以,我们没有去……”
百里凤华伸出手,岳崖连忙扶起来,百里凤华捏住他的手臂,“你做的对,我们人手不足,去帮他们也会把自己搭进去。这些士兵,已经打过一场恶仗了,不能去冒险。”
岳崖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孤辰国主和他底下大部分臣子都躲开了这次攻击……”
“大部分臣子躲开?那孤辰死了谁?”百里凤华又皱起眉头。
岳崖像是痛下决心,“死了燕北候和许将军!”
“什么!!!”百里凤华一屁股又坐在了小榻上,平复好一会儿心情后才说,“燕北候,名叫赫连晏枫,是孤辰国主的亲堂兄,也是最器重的一个。赫连族其他兄弟,都,不成大器。许墨怀在孤辰,是仅次于赫连晏川的天生神力,和燕北候关系缠绵悱恻。这两人死了,赫连晏川他该多………”
他震惊之余才缓过来,不顾阻拦出了趟门。
夜半风雪,行路艰难。
天光大亮时他再回来,胸口汩汩冒血,无人知道他去做了什么。
但是岳崖站在城门口一直等着他,见他似风中柳絮,向他跑了起来,将他悄悄的带回宫里。
岳崖相信,他做什么,都有他要去做的理由。
赫连晏川等一行人到了处安全的客栈落脚,因为迟迟不见燕北候和许将军,赫连晏川害怕出事,心急如焚。
这时从楼上下来一人,是巽封的国主。他年纪轻轻,也是刚刚即位,为了抵御寒冷,还披着雪白的狐皮大氅。
“这不是孤辰国主吗?”他微微颔首,很是客气,尚书看向赫连晏川,赫连晏川也是微微颔首,尚书点点头,他如今确实稳重多了。
“您要去哪儿?”巽封国主问。
“我们遇到了山贼,我的臣子为了掩护我离开,留下断后,都两日了还没跟上来,我想去看看。”赫连晏川如是说。
巽封国主一笑,身边跑过来一个女子,趴在他肩头,叫他“王兄。”想来是巽封的公主吧。
“孤辰国主真是心忧臣子的典范,怪不得孤辰的臣子们个个忠心不二。”巽封国主笑吟吟的说。
巽封公主也看向他,顿时觉得他威五霸气,简直就是自己的如意郎君,赫连晏川看见巽封公主的眼神后,什么话也没有,不顾尚书大人的拉扯,执意冲了出去。
暗夜沉沉,客栈的暖橘色灯光映照在雪地上,同时,一个人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正往客栈里面来。
赫连晏川回来了。
尚书见人回来,高兴极了,赫连晏川却高兴不起来,身后还跟着走到半路,差点被暴风雪冷死的几个孤辰士兵。
“这是怎么回事?”尚书瞪大了眼睛,“燕北候呢?!许将军呢?!”
赫连晏川拿出一把刀放在桌子上,“没找到,只找到这把刀。”
那几个士兵被人带到一边,灌下姜汤,又拿去热水泡脚、捂手,折腾了好半晌后,才渐渐缓过神来。
他们看见赫连晏川一脸阴沉的坐在那里都跑过去跪在地上哭起来。
“国主!燕北候和许将军!战死了!我们想去把尸身收回来,可是,出现了雪崩,雪崩虽然小,但是把燕北候和许将军都淹没了。我们无法,才慢慢往回走!”
“对不起国主!对不起!对不起!”几人痛哭流涕,脸上身上还买渗血。
赫连晏川的手背和额头,青筋暴起,恐怖骇人,他站起来,把几个士兵拉起来,“不怪你们。你们还能想着把尸体拖回来,我就为许将军和燕北候觉得值得了。”
巽封国主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吭声,见气氛冷静下来,他开始询问,“那你们还记得和你们对战的人是什么样的吗?”
“他们作战十分凶猛,不像是一些散兵游勇,更像训练有素的军队。”一个士兵说。
另一个士兵立刻补充,“而且他们穿着银灰色的盔甲战斗!那盔甲格外坚硬,像是用雪金打制的!”
巽封国主低头思忖过后说,“我记得如今几个国家中,毓曌是雪金最多的,能打制雪金盔甲的,也只有毓曌了。”
“不可能!”听见毓曌二字,赫连晏川几乎是发生咆哮反驳。
尚书这时站在他面前,“国主您可别忘记了,他是连平日里交好的柳丞相都能算计的人,还有什么不可能!难道毓曌国主敢做不敢认吗!难道他没有向国主说出实情!”
“柳丞相袖子里的荷包,确实是我放的……”百里凤华的这句话,一直在赫连晏川的脑海里盘旋。
听闻尚书的话后,赫连晏川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毓曌国主吗?他确实是个能人。国破之后,还能隐忍多年,悉心谋划,甘愿靠近仇敌君落霾,借他的手报仇不损失自己的一兵一将,又在暗中集结旧部,韬光养晦……啧啧啧,这等奇人,真是令人心悦臣服!”巽封国主说。
巽封国主又摸摸下巴,像是自言自语,“毓曌的士兵对这里的地形格外熟悉。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
巽封国主垂下头,惋惜的看着赫连晏川,“不过您如今也是我们几个小国中的强国,我们这种小国愿意尊您为大。毓曌和孤辰实力相当,但是欺负您到这个份儿上了……假如事情发生在我们这种小国身上,我虽然不能和毓曌相抗,也要打回去出一口气!”
以前别人在他面前妄论这些是非,赫连晏川不管是谁,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怼回去。
如今……
尚书对巽封国主的猜议和分析频频点头,仿佛是找到一队的人,他时不时的就看看赫连晏川的脸色,希望他能及时“醒悟”过来。
“百里凤华他奸诈狡猾,实在不是什么好人!从前天梁称帝,把他打的落花流水就像一条狗,如今他敢对我们下手,完全就是在挑衅天下共主之位!”
巽封国主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看来自己引导得不错,索性他再加上一把火,“尚书大人果然火眼金睛!如果是孤辰国主您要称帝,我巽封一定备上厚厚的贺礼!”
尚书大人听了,连忙向巽封国主行礼。
这些话,也不知道赫连晏川听进去多少,他默默无言,走上楼后,只安排了人警戒,便再也没有说话了。
直到回孤辰,他依然没说一个字。
人人都开始担忧的时候,赫连晏川没有人监督,也能抗起国主重任,不断招兵扩大人马。
所有人都说,赫连晏川要做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