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我看新闻,某某吸毒被抓了。哥,你不会犯浑的吧?”正在异国他乡休养的陈灿忽然收到这样一条短信,方瑜发来的。
之前不在节目上义正言辞为自己辩解大张旗鼓说要重回娱乐圈的,怎么就去休养而不是为演艺事业奔波呢?
并不奇怪,因为距离《寡言》节目录制已经近一个月过去。
社会总是不缺新闻的,大概因为人多以及信息传播的速度越来越快。也就是生活在2010年,如果师10年后的2020年,估计过个一二周就没人关心陈灿的丑闻了。观众那时更健忘,一个月前发生的重大事情都变得模糊起来,因为每天接收的信息太多,热点一个接一个,瓜吃到撑。
陈灿不觉得自己的生活缺乏刺激,也没有想要追求刺激的渴望,所以赌博、毒品什么的一概不会沾染的。
于是第二天陈灿飞回海都,陪方瑜玩了一下午的游戏,一款跳舞的换装游戏。
吃过晚饭,看过晚会,陈灿闷着睡不着,想出去透透气。
这时唐然来了电话,询问明天《即刻出发》发布会的事情。是这样的,唐然不知怎么想的,渐渐开始关注起公司的运营。一来出于降低热度的目的,正要找点事情;二来估计也有点无奈,需要工作来填充。
得知陈灿就在海都,她忽然来了兴致:“不如我们~”
话只起个开头,她便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了两人已经不是之前的那种关系,有些兴致令人烦恼。
“当然在了,中秋节我还是会和家人在一起的。”陈灿道。
“算了,没别的事了,再见。”说完唐然挂掉电话,不给自己留改变主意的空间。
陈灿想到了董萱,她前几天与他通话时说,打算结婚。说是“上了年纪”便觉得一个人的生活太孤独,对于婚姻的渴望越来越强烈。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女人,当然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海都可去的地方有很多,夜晚也一样。不过就是诸多民国时期名人的故居,在夜晚是不能去的。
可能被唐然的情绪感染了,陈灿想去她过去的地方看一看。
唐然说过很多次,那个她生长的弄堂,就是当耳旁风听着都知道地址了,更何况之前的陈灿是那么上心,怎么会忘。
韩修没有接听他的电话,不知在哪快乐呢。他只好乘坐出租车前往。
夜色仍有喧嚣,街道渐已冷清,陈灿徘徊在那个弄堂的巷口,没有进去。和他想象的大为不同,这弄堂也太狭窄了吧,看着像是通向深渊。主要是他怕若是进去了无意中闯入别人的家里,那多尴尬。
于是他绕着这片街区走了一圈,也没下定决心进去。
她是什么说的?对了,虽然她家不在住在里面,可房子还是她家的。当然不会租出去,一直保持着搬家之前的样子,一种纪念一种牵挂。
终而他还是走了进去。往来的人间或看他一眼都让他有点不自在,仿佛是被疑心的小偷小摸。
他并不确切知道唐然的故居是哪一栋,即便记得门牌号也不会找到,除非问人。但这并没关系,他主要是想感受一下唐然之前生长的环境是怎样的。
走到尽头,一堵墙,他又走了回来。
他的感受是复杂的。一来感觉压抑,大约与他当下的心理有关,没那么自在;二来感觉温馨,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
走出巷子,既爽快又失落。算了,他也不想再走一遍。他知道刚才的一遍太匆忙,故作熟络而没有东张西望的仔细打量。但也算了,走过就是了,也算了却一个心愿,给自己的心里增添一个不再回首的砝码。
韩修打来电话,“哎呀,Boss,我洗澡呢,手机没在身边。”
“没关系。我不是那种认为非工作时间员工也该接听老板电话的人。”陈灿是明白为何总有些老板喜欢非工作时间使唤员工,这也是一种隐形的权力吧。
“别!我还没见过能把工作时间和非工作时间分得那么清楚的老板。再说,我也算是你的生意伙伴。”
陈灿转念一想,“你不会是为了让我觉得你真的在忙而不是故意不接电话,才这么久回电话的吧?”
都是有生活经验的人,陈灿如何不知。他也这么干过,不想接某人的电话,但又不得不会过去,所以会间隔相对长一段时间再回过去。
“出来喝两杯吧。”陈灿兴致上来了。
韩修为难道:“我都睡下了。”
好吧,陈灿也不强人所难。
夜色清凉,他穿过一个又一个路口,不知不觉走到江边。对岸,灯火辉煌,高楼大厦。滚滚江水,望之乏味。
“你在哪?”张心怡忽然打来电话。
“你在哪?这么晚了还不睡觉?”陈灿反问。
“韩主管说你无聊,我陪你聊天吧。”张心怡柔声道。
“他为什么给你打电话?”陈灿纳闷。
“我想向你坦白。大概这些事情能让你不觉得和我聊天乏味吧。”
“怎么说?”
张心怡道:“你没觉得奇怪吗?关于我的身份,关于韩修的身份?”
“怎么说?”
张心怡叹气:“你真的相信巧合?你真的一直觉得,我和韩修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是巧合吗?”
“不是巧合难道是安排呀。”陈灿觉得好笑。
“是呢?”
陈灿笑不出声,“谁安排的?”陈卓?他才不会这么暗中行事,他若对你好就差在你脑门划横杠让你急着。林琴也没这个社会资源。唐然更不会了,她何必呢?哎,又是那位暗恋我的大小姐呢?
“萧妃。”
陈灿一时愣住。
不简单啊,萧菲菲这人真不似表面的那样清纯,有这么多道道?也是,能成为一线的哪一个是可小觑的,没点手段与头脑,可能吗?
这就解释得通,何以萧菲菲会知道自己自杀的事情。这么说,张心怡在自己的公寓发现了异常?他也没见过吃太多安眠药死又活过来的人,不知道是否从外表或者其它方面看出什么不妥。
这样就解释得通,去嘉年乐园的时候明明把诸多狗仔都甩开,怎么偏偏韩修还是跟了上来?而且那么快的韩修就答应跟着自己干?一份论文?搞笑呢。
“你愤怒吗?”
陈灿犹如身处迎面而来的暴雨洗涮。
算计不是问题,只要别过分。陈灿不是迂腐之人,怎会不清楚生活哪有那么多的简简单单,你来我往的算计不是正常的吗?亲近不等于利益完全没冲突,儿子算计老子的财产,丈夫算计妻子的情感,这些是确实存在的。
然而,知道存在,与它发生在自己身上,是自己深爱的人做出来的事情,两者的差别大极了。
他懂何以之前的陈灿那么残忍地保持距离了。
她想要的,她一定要得到,会千方百计的得到,会不留余地的得到。
她是那么美丽,那么令人沉迷,令他那么期待。
他应该愤怒吗?如果是之前,他没太多实感的话,这么多天过去,一路经历的让他能冷静地看待两者:得到与是。
尽管不是以他喜欢并觉得舒适的方式,她还是会那么做。你说是祭奠爱情也好,说是立墓也好,总而言之是死了、过去了。但是,作为一个还在活着的人,他感到深深的恶心,是那种不知怎么涌上胸膛的恶心。
就是说,陈灿是谁,变得怎么样,已经不重要,萧菲菲就是想有个完结,哪怕是得到之后再抛弃呢?不,一定会是这样的。
一开始陈灿觉得挑战是让萧菲菲爱上现在的自己。现在他明白了,不是,最大的挑战是让萧菲菲不再爱着陈灿,那个已经死了的陈灿。
当然,萧菲菲怎么也不会想到,肯定也不会相信,这个陈灿是穿越者。
“喂,你还在吗?”张心怡很心痛,说出来之后陈灿的反应让她更心痛。
陈灿闭眼道:“我讨厌命运,我讨厌被安排,我讨厌按着剧本走,而且是那种平庸平凡的剧本。我以为我的人生会不一样的。看吧,他们那叫生活吗?那只是活着,只是曾经作为一个生命体的活着。”
“而我,陈灿则不一样,我是鲜活地活着的,我是掌握自己命运的,我是能安排自己生活的。我追求成功,因为成功不是能做什么,而是可以拒绝什么。”
张心怡心如刀割,她准本坦白身份的时候就预想到陈灿会反应这么激烈。
“我知道,她对我好,她会对我好。但是不行,我非常讨厌,别人把其自己以为的好给我、放到我身上,还不容许我反对,还一副你应该理解我的心意。不行,我哪怕是饿着、冻着、疲着,这是我自作自受,我也要过自己的生活。”
张心怡喃喃自语:“可我和萧菲菲对你的心是真的。”
陈灿来了转折:“但是,谁不是这样的人呢?谁都想安排别人不被安排,可谁又能躲过去呢?差别无非就是被安排的多少而已吧。是这样吗?不,多少就是本质啊!独立自主是什么呢?是不接受指令、不服从安排,自己决定决定自己的命运。”
张心怡一喜:“你能理解我和她?”
“理解,但不接受。她这是在逼我,好吧,那我就这么做吧。”
冷静,淡定,平静。
决定马上去做。
陈灿拨通了萧菲菲的电话。
“喂,这么晚了,还没睡呀。”那边懒洋洋的声音,沁人心脾。
“菲菲,我要和你绝交。”
那边一阵摸索的声音,似乎是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
吴妈,我想和你困觉!
不,怎么这关键而重大的时候,想起了《阿Q正传》里面的话呢?大概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这段话真震撼太有冲击力了。就是一个一直没怎么生活只是活着的人突然有了人生的色彩。
“你刚才似乎说要和我绝交。”萧菲菲语气奇怪,令人琢磨不透。
“你这么气冲冲的半夜打来电话说这种话,是受到什么刺激?”她又道。
淡定,冷静,平静。
孔子怎么说来着?“季子文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思可矣。”关于孔子的回答有两种解释:再思,可矣~再思考一遍也可;再,斯可矣~思考两遍就行不要三遍。
“我看透了你的本性。”陈灿酝酿自己的愤怒。
“哦,我什么本性,你来说一说。”萧菲菲态度友好。
“我~张心怡向我坦白了。”一想到萧菲菲那么好,陈灿就心软。
“所以你要和我绝交?因为我安排了她出现在你的生活?我不想辩解,说做出选择的是你。你如果不满,我完全接受。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我偏对你如此?你做过的事情,唐然不会原谅,别人不会原谅。”
“说得好像你就会原谅似的。”
萧菲菲轻声道:“至少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感情是两人的事,生活如果不能两人面对,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
陈灿无语,怎么回答都像是心存对唐然的不满。
“或许唐然该说,犯错的时候你不是我男友,自然没那么痛心。她不懂,因为她没全心全意的爱着一个人。”
不对,我打电话想说什么来着,怎么又被带偏?
“既然你提到这个事情,我也向你坦白吧,唐然早就知道了。那么,你现在才知道的意思是,她一直没告诉你,对吧?”
萧菲菲真情道:“你若是觉得我的安排不妥,我们就事论事,安排更好即可。不能因为是安排所以一概否定吧?我俩认识四年多,我什么人你不清楚吗?绝交二字,从你口中说出,如此随意,令我心寒。”
陈灿终于回到轨道,“既然你我皆心寒,那么不如就此罢了。我也不想活在以前的阴影下,我也不会成为你的束缚。”
“阴影?”萧菲菲语气凄婉,“你觉得我的感情于你而言是阴影?我就是不明白,为何一个没那么爱你的唐然要比一个那么爱你的萧菲菲更让你满意?”
“那么我也向你坦白。”陈灿真情道:“我是有事业追求的人,我怕自己迷失在和你的情感中。这么说,你可能觉得我可笑,就是如此。我一直觉得自己不配拥有你,这你是清楚的。根本来说,我不能确定自己在和你的恋情中处于主控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