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雨没有点灯,缓步走上前。
乌云遮月,他一身白衣倒也十分好认。
孙老夫人回过神,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你,你个孽障。
我好心收留你,你便这般回报于我?
早知如此,我便不该救你……”
“是啊!”慕清雨轻笑一声,居高临下看着她。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老夫人就该在杀了我爹娘的时候。
一并将我,灭了口。
这样,或许孙府不会衰败。
啊,不,是被灭九族。”
孙老夫人闻言,挣扎着想起身。
“你知道?怎么会?明明……”
慕清雨缓缓低头,看着孙老夫人。
平静的眸中,少有的显出怒色。
“明明知情人都被处理了?明明我爹娘出事的时候,我没在身边?
呵,也是老天有眼。
你派去的人,只顾确认我爹娘的死活。
倒没注意,一同的哑奴。
哑奴最后剩一口气,听到他们的对话。
死死在掌心抠出一个孙字,待尸体送回去。
我便什么都明白了,留着你一条命,是想问问清楚。
我慕府与孙家无仇无怨,往日也算走得亲近。
你为何,要对我们下此狠手?
难道只因为,我拒了你家的婚事?”
慕府虽是百年世家,到了他这一辈却只有他一人。
爹娘远离朝政,他也无意权谋。
只想避居山野,畅快一生。
却不想,因为孙老夫人的谋害,一切成空。
许是知道末路,孙老夫人口中咴儿咴儿笑起来。
“我孙女瞧上你,是你的福气。
你却不知福,将她往外推。
我与你父母提及婚事,想让他们帮忙说和。
他们却不识抬举,说婚事由你自己做主。
以前你祖父祖母在世时,仗着世家名声。
看不起我们孙家小门小户,后来你们慕家衰败。
我们孙家如日中天,凭什么还要被你们看不起?”
瞥见慕清雨神色触动,孙老夫人越发得意。
“人人都夸你慕清雨如何如何了不得,那我便要毁了你的一切。
将你困在身边,一辈子磋磨。
待你要死的时候,告知你真相,让你后悔终生。
呵呵,你以为府中人对你轻视刁难是为何?
可惜时间短了些,不然,我有更多的法子折磨你。”
虽说慕清雨早已猜到缘由,可听孙老夫人说出来,还是觉得可笑。
“不过五品,便叫如日中天?
这般猖狂,就算不是我,也有旁人叫你们灭亡。
此番,便由你孙家上下一百三十五口,为我慕家祭奠。
外祖母放心,虽说王爷下令会诛九族。
但我有功,免受牵连。
王爷应承,引我入朝。
可惜孙大人死的早,瞧不见我在朝中的建树了。”
说着,慕清雨起身,扔下一根白绫。
“得外祖母这般教诲,我不胜感激。
我给外祖母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活,或者孙玉芬活。
如今我在王爷跟前办事,求条人命,还是不在话下的。”
孙老夫人怕死,就是因为怕死,所以在做了亏心事后。
会跪地求佛,以求心安。
此刻,看着面前的白绫,她却犹豫了。
“老身活了这些年,早已活够了。
还请慕公子你,言而有信。”
她颤抖着捡起白绫,悬挂在歪脖子树上。
套进脖颈,脚下一蹬。
登时双眼翻白,面色涨得通红扑腾起来。
待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慕清雨幽幽开口。
“我,言而无信了呢!”
孙老夫人怒睁双眼,死不瞑目。
平日里那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原来,都是假象。
凭什么,坏人丢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
他偏不让他们如愿,他要让他们悔不当初,死不瞑目……
待从孙府出来,便碰到了萧景泽。
他一身黑衣,几乎隐入黑夜,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多谢王爷出手相助,慕某感激不尽。
以后,愿为王爷倾尽心力,在所不辞。”
这是两人当初达成的协议,他帮萧景泽调查孙府贪墨一案,搜寻证据。
萧景泽让他报仇,他为萧景泽所用。
“慕清雨,本王会引你入仕。”
萧景泽看着眼前的人,缓声开口。
“你很聪明,往日本王觉得这份聪明能为本王所用。
如今,本王觉得这份聪明十分讨厌。
明早,你便带着孙老夫人的棺椁离开。
近段时间,别出现在本王跟前。
不然,本王会忍不住,杀了你……”
当初慕清雨找上门时,他便意识到,对方是他要找的人。
聪明,残忍。
不过,他是摆在明面上。
而慕清雨,却是用那副人畜无害的外表遮掩着。
若是没有苏锦绣,他或许会将慕清雨留在身边。
但如今,不行。
看着萧景泽的背影,慕清雨不解。
“王爷为何,忽然变了卦?
莫不是,嫌慕某未能早日发现王爷身份?
亦或是,嫌慕某发现得,太早了?”
暗夜里,萧景泽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你不该,算计她。”
更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抱她。
那是他渴望,而不可及的事。
慕清雨闻言,顿住脚步,没有再上前。
他对苏锦绣的算计,确实是为了让萧景泽平安。
他以为,萧景泽这样的人,不会在意……
萧景泽并未回苏家,而是回了县衙,处理这桩案子的后续。
半夜,他招来郎中,说是替他查验伤势。
郎中确认他如今已经无碍,转身要走。
忽然听见背后,缓缓敲击桌面的声响。
在这暗夜里,那声音叫人毛骨悚然。
他顿了顿,回头道。
“苏姑娘没什么大碍,就是失血过多加之休息不好,所以才会忽然晕厥。
好好调养一阵,便会恢复如初。”
萧景泽并未出声,指尖倒是消停下来。
郎中抹了把冷汗,快步离去。
没过一会儿,便有人发现孙老夫人在府上自缢身亡。
慕清雨感恩老夫人多番照拂,苦苦哀求摄政王,准许他扶灵回乡安葬。
摄政王看在他在银款贪墨案上出了力,准了他这个请求。
天明时分,慕清雨带着老夫人的棺椁,离开了婺城。
往日门庭若市的孙府,一夕间恍若鬼城。
孙老夫人寿宴时的热闹,仿佛还历历在目。
如今离去,却无一人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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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早知道,当初一针扎死他得了。
猜摄政王的心思,就好比出题,今天日头很圆,风很大,花很香,求问老王爷十天前的晚饭吃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