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大人与慕清雨走后,就只有萧景泽留在了婺城。
婺城暂无县令,由他代任几天。
等朝中派人过来稳定局势,他再押送孙明兴回去。
萧景泽雷厉风行,短短两天,就将一切打理妥当。
缴获的灾银分出部分,在城外建了流民安置所。
每日按量供应饭食,提供药材与郎中。
孙府充公的田地登记入册,若流民愿在婺城安家。
便可按家中人口,领用田地。
孙府相关余孽,也一一肃清。
城中很快恢复往日热闹,商户们也能打开门做生意了。
苏锦绣如今伤还没好,加上房屋被烧毁,暂时不准备开门做生意。
只等房屋修葺妥当,一切处理完再说。
城中百姓听闻苏锦绣与摄政王的关系,纷纷找上门来攀关系。
“苏掌柜,你当真是好福气。
想不到你相公就是摄政王?如今解决了孙府的事。
他应当马上就会带你回都城,享福去吧?”
“往后,若是有人问起。
我还能说一嘴,我跟摄政王妃曾经吃过饭呢!”
说到这儿,似乎又觉得有些夸大。
那可是踩在皇帝头上的摄政王,他的王妃之位,怎会轻易许给一个商户女?
“不过,就算不是王妃也没关系。
听说摄政王不近女色,身边一直没有侍妾。
待锦绣进了王府,诞下个一儿半女,也无人能撼动你的地位。”
起先,李招娣还能轰走那些人。
可后来那些人就跟狗皮膏药一样,贴着门口不走。
苏锦绣嫌心烦,推着轮椅出了门。
她无处可去,也不愿意听人闲话。
索性推着轮椅,去了县衙。
自孙府回来后,萧景泽一直没现过面。
是死是活,她想要个准话。
到了县衙,却被拦下。
苏锦绣认出,那人就是萧景泽一直带在身边的残魂。
“劳烦通报一下,我有事要找王爷。”
残魂瞥了苏锦绣一眼,冷冷回道。
“我家王爷正在理事,不许任何人靠近。
还请苏姑娘,先回去。
若王爷得闲,自然会召见苏姑娘。”
苏锦绣咬了咬唇,不肯退让。
“得闲,是什么时候?
王爷总得,给我一句准话。”
残魂一直跟在萧景泽身边,少有与女子打交道的机会。
这两天也常听城中百姓议论,只当苏锦绣如百姓所说一样。
想要借机,攀附萧景泽。
“苏姑娘放心,我家王爷向来赏罚分明。
你这次帮了忙,王爷自然不会亏待你。
王爷身份贵重,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还请苏姑娘在外,不要胡乱攀扯。”
苏锦绣握着轮椅的手,微微发抖。
“是你家王爷的意思?我知道了。
还请你务必与你家王爷说,求他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与我见一面。”
说完,苏锦绣推着轮椅转身离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明明是盛夏,她却觉得周身发凉。
回到家,苏锦绣便发起了热,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李招娣这几天受了太多惊吓,她也没敢出声。
身上忽冷忽热,冷汗浸透了衣服。
待她好受些,才发现外头天都黑了。
不过好在,身上热度下去了些。
她喝了一些灵泉水,起身换了身衣服。
外头似乎没了动静,那些看热闹的人走了?
苏锦绣打开房间门,发现萧睿跟残影在院门处拉扯。
“你家主子当真没良心,锦绣丫头为她伤成这样,他也不来看看?”
残影撕开萧睿的手,冲手里的药抬了抬下巴。
“老王爷,我家主子又不是郎中,他来看了苏姑娘就能好?
这汤药是王爷命我送来的,您别弄撒了。”
萧睿闻着那清苦的药味儿,直皱眉头。
“这药闻着就苦,锦绣丫头受了这么重的伤,一碗药就能打发了?
难道,不给个名分什么的?”
要不是萧景泽不见他,他真要去掰扯掰扯。
残影知道萧睿拎不清,没想到这么拎不清。
“老王爷,您可别去给主子添乱了。
主子已经准备好,带苏姑娘去都城了。”
抬眼,瞥见苏锦绣坐在那,他也没有收声。
“苏姑娘随手一捡,就捡了个泼天的富贵。
这般福气,可不是寻常人有的。”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萧睿点头。
“那也是,毕竟萧景泽那样的人。
若不是欠了旁人恩情,怎会……”
“老王爷。”
苏锦绣推着轮椅,缓缓上前。
背后说人被抓了个正着,萧睿有些不好意思。
“锦绣丫头,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苏锦绣抬眼看着他,双眸再无往日灵动,像是一潭死水。
“是啊,我都没想过我的运气这么好。
一捡,就是个摄政王。
这泼天的富贵?呵呵,呵呵。
再泼天又如何?我不想要。
我爱的,想的,念的。
是那个会心疼我弄湿鞋袜,雨天去接我的阿九。
是那个怕我伤心,会捂着双眼哄我的阿九。
是那个,为了我随口一句话,便精心准备玉戒给我的阿九。
若是阿九在,我会跟他在这个小城成婚生子。
我们会有我们的小家,我会做饭,会做面脂,还有一身本事,能够挣银子养家。
阿九会武术,会写字,他能好好教导孩子。
等孩子长大,我们会归隐田园。
待华发丛生再也走不动路,我们会躺在一块,回首幸福一生。”
这些,都是她应下与阿九的婚事后,设想的以后。
可是现在,没有以后了。
萧睿看着苏锦绣双眸泛红,肩膀微微颤抖。
明明是已经伤心到极致的模样,却强忍着眼泪不肯落下。
“锦绣丫头,你往好处想。
就算他不记得以前,但能给你荣华富贵……”
苏锦绣气急咬牙,用力摔下手里的小木盒。
木盒里的玉戒滚出来,咕噜噜消失在暗处。
“这泼天的富贵,是用我心爱的人换来的。
我并不稀罕,我爱的,从始至终就是那个阿九。
不是他,萧景泽。”
萧睿被吓得怔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片刻,才挤出一句话。
“他排行九,你也能叫他一声,阿九……”
没等苏锦绣再说什么,便听残影恭敬的声音。
“王爷。”
夜色沉沉,四处无灯。
萧景泽背着手,缓缓进门。
他一身黑衣几乎融入黑暗,周身带着骇人的冰冷。
“苏锦绣,你不愿跟本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