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白掌握《欺天术》,可以伪改记忆,根本无惧任何形式的搜魂,中年女修不可能从他这里得到半点有用消息。
但强行动用搜魂之术,终究会对被搜魂者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故而穆白也在竭力避免这样的事发生。
中年女修修为深不可测,绝非他所能力敌,明哲保身是最好的办法,负隅顽抗只能自取灭亡。穆白是个明智的人,他自然明白,越主动,反而越能掌握主动,保全自身。
女修眸光闪烁,似笑非笑的看着穆白,少顷,身形一闪,消失无痕。
穆白默声,神色不变,就势在凉亭中坐稳。他知道那女修绝对没有离开,现在自然不会显露任何破绽。
只是,他本一番好心,经历此事,只怕会给古南离带去麻烦。他大意了,同时也未能料到此等变故,人的思虑再缜密,终究也还是会有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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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山上清风徐徐,月辉普洒,夜空静谧祥和,凉亭寂静无声,半空浮云娟娟,树影婆娑,群山深远,此情此景,充满诗情画意。
穆白一直坐到即将天亮,神色始终坦然。东方破晓,他缓缓起身。那女修应该是离开了,其终是前辈高人,不可能和他一个晚辈空耗时间。
对方既然没有对他搜魂,便表示信了他的说法,最多观察片刻,便会离开。穆白枯坐半夜,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迈步走出凉亭,登上虚天,正准备离开,心头却蓦然一凛,下一刹,一道声音自天边响起。那声音尚未落定,其主人便先到了穆白身前。
这是一个干瘦老者,双眸混浊,腰背佝偻,头顶几乎全秃。【△網w ww..】他充满暮气,行将就木,整个人瘦的仿如只剩下一堆骨头,若非那层枯皱老皮兜着,只怕迎着这微风,已经散裂成尘。
“小子,把黑泽玉交出来!”老者定稳身,那道声音也恰好落定。
穆白心头咯噔一响,下意识的后退,拉开与那老者之间的距离,强笑道,“晚辈不明白前辈的意思。”
“不要故作糊涂。那女人不清楚你的底细,但老夫对你却很了解。你绝非此界中人,之所以对此地显得熟稔,是因你曾来过。”
“前辈真会开玩笑。”穆白全身紧绷,强做镇定。
这老者既然知晓那女修的存在,看来跟踪他也绝非一刻两刻,且那女修竟未察觉此老,唯表明其修为更加可怖。
“老夫毕兀部前代大祭司。”干瘦老者看着穆白,一双浊目昏黄,却隐隐有光,包罗万象。
“毕兀…;…;”穆白心潮涌动,本欲出口的措辞全部卡在喉中,一丝骇然之意攀上后脊。
那此前被他击杀掉的毕妍,便是毕兀部现任大祭司之女,而这老者,竟又是毕兀部前任大祭司,或许二人之间就有血缘关系。
他杀了毕妍,又被其诅咒,如今最忌惮的便是毕兀部的强者,不过这老者并没有立即对他发难,应是《欺天术》起了作用。
其应尚未察觉他杀了毕妍的事实。
念及于此,穆白心中越发苦涩了。
真是怕什么便来什么,没想到才进乱葬故里,麻烦便接踵而来,在他毫不知悉的情况下,自身竟已被卷到风浪中心。
不过这一切也并非毫无预兆,他即执掌黑泽玉,便免不了要遇到眼前这种局面,只是不想,他一直小心翼翼,竟还是暴露了黑泽玉的存在。
念及于此,穆白苦笑越深,只得斟酌片刻,小心道,“前辈德高望重,何必同晚辈斤斤计较。”
“不要油嘴滑舌,老夫只要黑泽玉,并不想伤你。”干瘦老者面无表情,声音沙哑,宛如金石交刻。
“看来晚辈别无选择。”穆白苦笑,翻掌拿出黑泽玉,捧在手心,抵向那老者。
尽管满心不甘,但他的确别无选择。胳膊拧不过大腿,这老者真要从他手中取走黑泽玉,能有千万种办法,他若不主动配合,只能自讨苦吃。
干瘦老者垂眉看向穆白掌心,挥袖一卷,黑泽玉消失无痕。他转身回头,看了眼满脸苦涩的穆白,一步迈出,不知所踪。
来也无声,去也无形。整个过程,穆白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轻叹一声,他迈开步伐,向太常山脉之外走去。
…;…;
晨曦无痕,一轮晓月静挂西山,东边是一抹晨光,犹能看见满天繁星。
太常山脉,群山苍碧,沟壑纵横,一袭青衣踏空走来,他容颜绝美,秋眸如霜,不知在何时,眉心竟开裂出一条古怪竖纹,似是一朵盛开的彼岸花,又像是一只倒开的竖眼。
“化龙天劫…;…;”青衣呢喃,眸中有无奈之色闪过,“快压制不住了。”
轰!
他一步踏出,落入一条深谷,径直拦在一个灰衣道人身前,口吐珠玑,念念有声,“你可以死了!”
“小辈,你一定要赶尽杀绝?”虬龙道人脸旁颤搐。
进入乱葬故里后,他便再度遭到这青衣青年不绝不休的追杀,若非他豢养的那深紫色蛊虫委实神异,屡屡救他性命,只怕现在,他早已身死道消。
这是一种无奈,更是一种憋屈。
想他虬龙道人,此生也算叱咤风云。前几十年身为黑泽王子,位高权重,后百年虽躲在那深渊,不见天日,但也操纵千万蛊虫,运筹帷幄,却不想一夕被这青年追杀,竟落得如此地步。
除了愤怒,只有悲凉。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修行就是掠夺,他只是做了一个修士应该做的事而已,凭什么被人穷追不舍?
这绝美青年真当他自己有多高尚,可以做那清道夫,卫道士?
笑话,修为能达到半步华龙,哪个手上不是血痕累累,恶迹斑斑,有什么资格来以五十步笑百步?
陌上溪淡漠不语,事实上他本就惜字如金,不喜多言。
不可否认,在此之前,虬龙道人的确从未入过他的法眼,不是他眼高于顶,而是不同的人,接触的世界不同,眼界自然不同。
当初他到那深渊去杀虬龙道人虽算不上临时起意,但也不是有意为之。对他而言,杀一个虬龙道人便如碾死一只蝼蚁,尽管这个蝼蚁的确大了一点,喜欢张牙舞爪。
不过蝼蚁终是蝼蚁,何况还是一只养着虫子的蝼蚁,也不过是比一般蝼蚁更高一个等次罢了。
杀他,拂袖而已。
真正引起陌上溪杀心的,乃是虬龙道人在第一次诈死之后,为了苟延性命,所显露的卑劣手段。
再次遇见虬龙道人,他便已洞悉在诈死的数月之间,其到底做了什么。那种浓浓的血腥,绝对掩盖不住,此后在大梦泽内,他更是再一次亲眼目睹。
陌上溪知道该做点什么,甚至他清楚,之所以有后来的一切,算得上是他的过错,尽管这并非他所为。
如果,第一次便杀死虬龙道人,或许就不会有后来所发生的事,于是,这便成了他的一道执念。
当然,他之所以对虬龙道人猛追不舍,除了对其浓烈的杀心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便是要阻止虬龙道人。
他救不了已死去的生灵,但还能救得了那些未亡的魂。
陌上溪从不认为自己是个高尚的人,他只是觉得,自己这样做,责无旁贷。
晨风轻柔,抛弃两绺青丝,那青衣青年淡漠开口,声音柔弱而冰冷,他缓缓道,“你所做的一切,超越了修行的底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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