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是焦山,宛如被天火焚过,地面灼烫炙热,沟壑纵横。千里赤土,一片苍茫。火光翕烁,厚土干僵,似一片炼狱,又似一方火海。
黑发青年身材魁梧,眸中流露着罕有的凝重,他跣足走在这片大地上,对那炙烈的高温,却浑若未觉。
轻轻握紧胸口的古印,他缓缓回头,看着四周。
他和同行的那娘们走散了。
那是个烦人的娘们,但进入此间,与其走散,青年却难免有些担忧。他是个多情的人,但却不是个负情的人。相反,他多情,却最怕用情。
他嘴上可以花,但心中不能花啊!
这世上最难还的债,大概就是感情债。
“这混账娘们,真不令人省心。”青年蹙眉,默然回头,盯住那从火海另一端走来的青金华服青年,又落向那青年身后的灰衣青年,眉头蹙的更紧了。
“距此地向西三千里,便能遇到你要找的人。”习惯将双手插在袖中的灰衣青年笑容温和,看上去人畜无害。
“是你?”黑发青年眸光翕动,瞥了那青金华服青年一眼,再看向灰衣青年,似笑非笑道,“杀了我一次还不够,还想来第二次?”
灰衣青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神色全无变化,恍若事不关己。
青金华服青年顿足,看着黑发青年,静默少许,道,“老六,他做的事,我并不知晓。”
黑衣黑发的青年哂笑,不屑的扫了眼天空,神色骤冷,道,“你不该伤害阿白。”
“你伤的是他这里,而且还不止一次。”杨萧抬指用力点着心口,咬牙看着木青麟,愤火压抑而又怒发。
木青麟默言,不语。他就那样看着杨萧,目不转睛,面无表情,不知心中所想,也不愿说出心中所想。
“我就看不惯你这凡事一幅云淡风轻的嘴脸。”杨萧含怒转身,阔步走向远方,“你总喜欢自作自受,自讨苦吃。你们木家人,都是这样。”
木青麟依旧沉默,不过双眸却随杨萧移动,没入火光深处,直到那身影即将模糊,才再度淡漠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把胥尤印留下。”
“怎么,我说的话将你刺激到了,你终于,要对我亲自动手了?”杨萧停步回头,满脸不屑、戏谑。
“以你的能力,根本保住胥尤印,反而还会惹来麻烦。”木青麟迈开脚步,走入火光之中,对杨萧伸开手,“将它给我。”
“如果我不给呢?”杨萧站稳身。
“老七那里,我已经去迟了一步,黑泽玉已被人取走。”木青麟看着杨萧双眼,神色永远都是那般镇定。
“阿白…;…;”杨萧神色一怔,眸光渐冷,“他怎样了?”
“安然无恙。”
“取走黑泽玉的是什么人?”杨萧迟疑少许,从怀中摸出昊芜印,抵向木青麟。
“毕兀部前任大祭司,毕苏。”木青麟从杨萧手中接过胥尤印,缓缓转身,走向另一片火光,“你不要妄动,我会想办法尽快取回黑泽玉,在危机解除后,送你们进第三层。”
杨萧激动的情绪逐渐平静,他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道,“你为何总喜欢勉强自己?你只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神。”
火光中,那背影似微微一顿。
…;…;
万山苍碧,陌上溪屹立半空,青衣猎猎,长发滚滚。他的双眸冷酷如水,眉心那道竖纹亦越发明显。
隐约中,虚天深处似有雷声传来,一朵朵乌云汇聚,逐渐笼盖在他头顶。
K!更●新最%、快上;e酷=K匠网k9
“一切都结束了。”他束手站立,看着躺在废墟中的灰衣道人。两人虽境界相当,但实力,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若非那古怪蛊虫,只怕虬龙道人不知早已死了多少次,但无数次的侥幸之后,终该有个终结。他已下了必杀之心。
“原来…;…;原来这才是你急于杀我的原因,你怕天劫,你怕天劫的干扰。”废墟中,虬龙道人挣扎起身,却又再度跌倒,他满脸不甘,却又满心苦涩。
实力差距太大,根本无力扭转。只是他恨,恨陌上溪多管闲事,很其冷酷无情,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知道,除非能再生奇迹,否则,他今日或将真要喋血于此。
“怕么?”陌上溪下意识抬头,看向逐渐阴暗下来的天际,不置可否的摇头,道,“区区一道雷劫,伤不了我。”
“哈…;…;哈哈…;…;”虬龙道人怪笑,眸光闪动,终是满心不甘的闭上双眼,翻手间,径直拍向自家头顶,“你还不配杀我!”
蓬!
一道闷响,一颗大好头颅炸开,红白之物飞溅,那灰衣道人的残躯亦缓缓歪道在地,逐渐僵硬。
虚天上,陌上溪漠然盯着被黑血浸湿的黄泥,无声翻手,一掌按下,瞬时间,一切湮灭,全部化作齑粉虚无,包括虬龙道人的残躯。
如今,除非真有奇迹,否则那灰衣道人是绝不可能再生了。
轰!
虚天上,乌云翻腾,隐隐有电光闪烁,陌上溪缓缓收回目光,看向腕间的黑色手环,无声一叹,他当真不怕天劫?或许未必。
他不惧劫威,可无视满天雷霆,但影卫,却不可以。
天地间起了大风,四宇灰暗,一股苍茫而又压抑的气息笼来,整个世界暗淡了。陌上溪一步迈出,宛如电光般飞驰,踏入一片空间裂缝之中。
他要渡劫,但不能是在这里。这一界,气机太过浩瀚,引来的雷劫,足以摧毁他所忌惮的一切,包括影卫。
而他,如今也只剩下影卫了…;…;
…;…;
风驰,电掣。随陌上溪一步迈出,雷光渐远,乌云渐散,天地间虽还充满压抑,但那种沉闷的气息,却开始淡了。
风卷动,废墟中黄尘四起,使得这满地残垣,平添几分悲凉。当然,也只有这仅剩的废墟,方能见证此前在这里发生的惨烈一幕。
时间如同静止了,空间如同凝结了,直到满天乌云尽散,一抹烈阳划破长空,那落定的尘埃之中,方传来一阵簌簌蠕动。
又不知过去多久,一只残破不堪,仅剩下半颗头颅的深紫色蛊虫推开血污,缓缓爬了出来。
一道虚弱的意念卷动,散向四周。
“老夫…;…;还活着…;…;黑泽玉…;…;只有拿回黑泽玉,老夫才能重塑肉身。
小辈,此仇不共戴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