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筑眠去网上搜了这种网站,它们游离在法律之外,无组织无约束,这样的网站存在着,无疑是滋生罪恶的温床。蒋星寒为什么会这么密切关注着,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一定有事瞒着自己,这种不可控因素,实在是叫人百爪挠心。
桌上一阵“嗡嗡嗡”手机振动,将魏筑眠从推测蒋星寒登录违法网址的动机中抽离出来,看清来电显示,他直接问道,“是钟万国另一部手机数据恢复了吗?”
之前一部手机,数据恢复,什么也没有,白白浪费两天时间,这叫不死心的魏筑眠又带着人去了星河湾那边,将三十七号别墅的前院后院折腾得像干部下乡开垦土地似的,翻了个底朝天,还真把另一部手机从星河湾37号别墅的后院地里翻出来。
小刑警愣了一秒,而后反应过来,“是的,副队,但钟万国这部手机是个裸机,上面没有提取到指纹,收件箱的聊天内容是用数字形式来发送的,和一些陌生号码的聊天内容,除了一长串数字,就是几个数字,就好像1字代表什么字,2代表什么字。副队,我们不了解对方的文字游戏,不可能翻译出来的。那些陌生号码追踪过去,是已注销的。副队,这条线索——断了。”
“别气馁。”魏筑眠安慰他,顿了顿,他道,“你翻一下他手机,查看他四月二十一号这天,晚上十点多到十一点多之间的通话记录。”
“好的,副队,你等等。”小刑警那头没了动静,过了一会,手机滋啦一声,传来动静,“副队,查到了,这个时间段,他打了五通电话,一通备注是张氏集团张总,一通备注是光大影视李总,另外两通分别是他公司财务总监的,最后一通是打给一个叫老鸦的男人,但这个老鸦名字听着就是个代号。”
“老鸦?”魏筑眠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如果那个副总听到的最后一通聊天内容,是和这个老鸦有关,那这个老鸦又在这件案子里扮演着什么角色,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这个老鸦做的是什么勾当,才会让钟万国在玩腻了人之后,问他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是的,副队。”小刑警在电话另一头,紧张应道。
魏筑眠揉了揉太阳穴,吩咐道,“你现在马上去一趟马文强所在的那个附属医院,问他有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好的,我马上去。”小刑警之前跟丢过马文强,现在一听跟马文强有关的,异常积极,身子从办公椅里蹦起来,拎上公用警车钥匙,就要夺门而出。
听见对方噼里啪啦一阵莽撞声,魏筑眠又突然叫住他,“等等——”
对方已经以一种随时干掉上司取而代之的工作热情,迅速掐断了电话。
魏筑眠,“……”
这孩子,性子这么急,也不知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正当魏筑眠打算自己亲自往医院跑一趟时,又想起,早上他答应早点下班陪蒋星寒做饭,虽然现在厨房用不到他,但他也不能就这么甩手离开。
抿了抿唇,他解了锁,给小刑警吩咐了未说完的话,又叮嘱了一条,让他把方才报告给他的那些线索,一五一十再向莫队报告一遍,然后等待莫队的指示行事。
他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张拓城的名字,页面的介绍很片面,张氏集团老总,时年五十四岁,育有一子一女,妻子早逝,未再续弦。张氏集团是家跨国贸易公司,但近几年却渐渐把生意重心放在了国内的房地产和娱乐场所上。
一般人事业做到如日中天的地步,是不会舍得放手,反而会扩大自己的事业王国,张拓城反其道而行,着实有些古怪。
他输入了光大影业,跳出来的信息也很片面,李裕,六十二岁,已退居幕后成为掌权的太上皇,育有两子,现在掌管公司的是他的长子李少勤,李少勤和那群沉迷酒色的富二代不同,他是真材实料毕业于国外名牌大学,回国后继承家业,和门当户对的妻子也是相敬如宾。信息不断下滑,魏筑眠扫到李少白的介绍,这位二公子花边新闻比他的人生履历还精彩,不但男女通吃,还光明正大地碰自个家公司的签约艺人。献上身体,获得资源,在外人看来并不算什么丑闻。
魏筑眠毫无头绪地关掉了页面,事关本市有名的企业家,他必须得慎之又慎。
他觉得,他应该去问问厨房的那个小蒋总。
监工魏筑眠溜达到厨房时,里面正一阵烟熏火燎,差点呛得他一个跟头滚出厨房,他捂着口鼻,挤到热火朝天挥着铲子炒牛肉的冯思言身边,支着脑袋问,“你这是放了多少黑胡椒?”
“没多少,半瓶黑胡椒酱而已。不然不好吃。”
厨房不算大,三个男人挤一起,显得更加狭小拥挤,冯思言嫌弃魏筑眠碍手碍脚,肩膀撞了他一下,“你能不能出去坐等开饭,帮不上忙还捣乱。”
被扣上捣乱帽子的魏筑眠,经他一推搡,整个人撞在了无辜洗着排骨的蒋星寒身上,蒋星寒怕他跌倒,手臂一勾,人就到了他怀里。不但没有松开,反而紧着臂弯,揶揄道,“魏警官,你踩到我的脚了。”
魏筑眠,“……”
他淡定地拍开腰间那只攥成拳头的手,打算道歉,蒋星寒又说,“魏警官,麻烦帮我掏个手机,有电话进来了,睡裤侧兜,谢谢。”
魏筑眠又伸手去捞,隔着薄薄的睡裤,温热的肌肤几乎能直接触摸到般,魏筑眠不动声色地触到手机就抽离了裤兜,瞄了眼来电,竟然是张可琛,他点了接通,送到蒋星寒耳边,距离很近,隐隐能听到对方似乎在邀请蒋星寒去什么地方。
“不了,今天脚受伤了,没空。改天我请客,请你们去个好地方。”蒋星寒手里洗着渗着血丝的排骨,声音装得倒像是脚受了重伤一般。
张可琛却不乐意,蒋星寒一旦玩起来比他们还疯,点子又多,没了他,少了很大的乐趣,除了泡妞这条路,他们不相为谋,其它方面,默契合拍,不然也不会去乌岩山赛车,还翻下山去。
“小蒋总,你这就没意思了,脚不方便,其它地方能动就行了,来吧,少了你,玩不起来。是不是,汪阳。”说着,还朝汪阳使了眼色。
汪阳心领神会,冲着话筒大喊,“蒋爷,你只要那根玩意没受伤就行,到时候,让几个漂亮小姐姐坐上去自己动。”
这无下限的虎狼之词就这么冲破了手机听筒,在厨房炸开,就连吸着油烟发出“嗡嗡”聒噪声的老破油烟机都给盖过去了,冯思言差点一个没拿稳,甩了铲子,飞了锅里的牛肉。
蒋星寒,“……”
神他妈自己动,汪阳,你可真是个孝顺孙子。
“蒋爷?”见手机另一边没有回应,他又试探地喊了一声。
魏筑眠捂着话筒,表情很像一个开明的老父亲,有着欣慰,有着包容,还有满满的慈祥,“去吧,你脚受的不是什么重伤,应当不碍事。”
冯思言没被甩飞的铲子从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他心道,魏筑眠是把自己彻底换了个灵魂了吗?竟然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日啊,真是见鬼了。
若是以往,他早就挂断了电话,对着蒋星寒,灌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他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蒋星寒也愣了愣,随即面色冷沉下来,垂着那双漂亮的眼眸,思索了一瞬,很快赌气似的,对着电话那边吱哇乱叫他蒋爷的汪阳,抑着盛怒道,“知道了,我八点到。”
“蒋——啊?哦哦哦,那我们先去灯火阑珊等你。”汪阳利落挂了电话。
魏筑眠将被挂了的手机塞回他裤兜,再次以开明老父亲的口吻,对他说,“我觉得,你还是要多交些朋友,虽然酒肉朋友,但也算朋友,星寒,我还真不该干涉你的交友自由,以后不会了,毕竟你也大了。”
蒋星寒皮笑肉不笑道,“那还真是谢谢你的幡然醒悟了,魏警官。”
原本还融洽的氛围,顿时僵凝住,魏筑眠和冯思言两个死直男想不明白,不拘束他,他怎么反而不开心了,蒋星寒洗了排骨,就转身回了客卧。
“筑眠,我觉得吧,你让星寒住进来就是个错误,你看看你,一天能把人气个七八回,也算是你的本事了。”冯思言装好盘后,递给他,语重心长道,“还是让他搬我那去吧,不然我怕哪天星寒真的成了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
“钟万国手机的数据恢复了,二十一号十点到十一点之间,电话仅五通,一通张拓城,一通李少勤,两通财务总监,最后一通是给一个叫老鸦的人。”魏筑眠没再陪着他扯淡,转而说起了案子。
冯思言惊讶,“是那个张氏集团的老总和影视企业李少勤?那么晚了,难道还聊工作上的事?是不是那个老鸦的身份找不出来,你想?一两通电话,算不得什么,这关乎的可是企业家的声誉,还是慎重点吧。”
“我知道,但我能肯定于永妮是在十二岁的时候,被钟万国买走,缺乏有力证据而已,钟万国的办公室太干净,手机也一样,像是提前被人清理过,就等着我们警察去扑空。”
手上的盘子发烫,冯思言却觉得背后凉飕飕,阴冷得很,他皱着眉道,“会不会是那个副总说谎了,不然,谁也没有权限去动钟万国的办公室。”
“从那个副总的反应来看,不像是说谎,不然他也没有必要脱口而出告诉我们,他偷听到了钟万国将电话的事,那就太多此一举了,他当时说的,更像是下意识嘴快了,没来得及控制住,除非他是专业演员,还学过表演。”魏筑眠回顾一天前那个副总的所有反应和表现,并不虚假,他的一言一行更像是下意识的反应,审了没有上千也有上百的嫌疑人,刑警们有一套自己的辨别技能。
冯思言盯着他,“你让星寒去赴那个张二少的约会,打的什么主意?”
魏筑眠接了盘子,撇他一眼,淡淡道,“我想从那群富二代身上下手,看有没有什么料可挖,星寒那么聪明,有什么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不大可能,张可琛他们这样的纨绔子弟,除了不务正业,就是吃喝嫖……咳咳,半嫖。我觉得,挖不出什么。”
“况且,星寒好像有点生气,你要不要哄了人,再让他出发。”
“小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有什么好哄的。”
冯思言:“呵呵!”
夜幕缓缓降临,窗外万家灯火渐渐亮起,一些酒店宾馆商场的霓虹也开始闪烁,丰富多彩,奢靡迷漫的夜生活也即将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