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里热浪一股一股往下汇聚的魏筑眠,理智都快被药物熬干了。他惘怔躁动间,冯思言和蒋星寒的只言碎语钻入他耳畔,成了凛冽呼啸狂风中夹杂着微弱的呼音,扭曲地听不分明。
药性是间歇性的,第一次汹涌热浪褪去后,魏筑眠缓了缓,恢复了些神志。
他浑身疲软,如同水里捞出来般,无力仰靠在靠垫上,呼吸粗重,沙哑的出了声:“还有多久到医院?”
蒋星寒抽空从后视镜瞄他一眼,手指紧攥着方向盘,呼吸也有些紊乱:“快了,还有十分钟左右。”
夜间的街道,车辆骤然减少,蒋星寒马力十足的踩着油门闯红灯,轰隆嗡鸣的引擎声一路绝响。
停在医院门口后,蒋星寒扶着魏筑眠下车,体内第二股躁动又要即将爆发,魏筑眠咬上了嘴唇,干涸的伤口再度被咬开,鲜红的血液灌满口腔,他在忍,已经忍不下去了——蒋星寒搂着他肩膀,强有力的心跳在他耳边回震,那股似有若无的香水味无差别的往他鼻间钻。
有史以来心如止水的魏筑眠动了想要蒋星寒的心思,没有药物,他尚能抑制住不该有的念想。但经过药物的催发,他的理智,他的冷静,他的克制,通通喂了狗。
他想要他,这个刚动心,便令他失魂落魄,从记忆的朦胧白雾中勾勒出的模糊的轮廓,少年依赖他,青年挑衅撩拨他的蒋星寒。
情难自禁,避无可避。
闭着眼的魏筑眠无声的不住的唤着蒋星寒,他嘴唇在动,话语无声,口型从始至终只有三个字。
蒋星寒不敢低头看魏筑眠,哪怕一眼。只需轻轻一眼,他就隐忍不住想要带人回家,想要把他这副诱人的模样藏起来,只给自己看。
他瑰丽冷静的面庞下,如一泓清泉无波无澜的眼睛里,满满的是他对魏筑眠藏着热切的占有欲。
蒋星寒也没忘,他们几个小时前,不欢而散,连最基本吵架过后的冷战期也没有缓和的缝隙,魏筑眠那句别叫我,更是如鱼刺卡在他喉骨处,哽咽不得,一动就疼。
那痛令他藏匿了旖旎,消散了欲动,抹杀了心头岩浆般的肆无忌惮。
他再也不敢奢望,不敢试探,不敢抱有非分之想。
……
医院有专门为市局和各个分局那帮经常受伤的警察开设了一个小诊室,魏筑眠自己不经常受伤,但因为同事受伤没少露面,一个门诊的护士长认得魏筑眠,见他满面潮红,呼吸急促,一个劲地蹭着那位俊美青年的脖子。
这位常年奔赴在一线门诊,见多识广的护士长一眼就看出魏筑眠是被人下药了,她赶紧给蒋星寒带路,让他扛着人去了看诊医生的诊室,医生捏着个小电筒,照了一下魏筑眠的瞳孔,处于兴奋中,他瞳孔扩大了一圈。
医生摇了摇头,对蒋星寒道:“他这是被人下了烈性催情剂,注射不比口服,药效发作太快,送医院来也没用,要么让他女朋友帮忙解决,要么让他自己泡在冷水里撸几管。发泄出来,再睡上一觉就好。”
蒋星寒让护士给魏筑眠抽了管血化验后,抱着他走人。
回到家,恰好是半个小时的爆发期,魏筑眠被蒋星寒扔在卧室,自己去了浴室放冷水。双管齐下,浴缸很快蓄了浅浅一层。
主卧的床上,魏筑眠躺在那,意识溃散,身躯扭动,他想要疏解,需要人来帮他。
蒋星寒待到浴缸满到一半,转身出去,把在床上扭动,喉咙里发出难以自抑声音的魏筑眠半拖半抱弄进了浴缸,打开花洒劈头盖脸的朝他面部喷去。
蒋星寒的视线从始至终落在别处,不敢看浴缸里有着别样活色生香的魏筑眠,他看魏筑眠被冷水一激,好像好了很多。他扔了花洒,就想带上门离去。
“蒋……”魏筑眠撑着浴缸壁,想要起身,湿滑的浴缸壁在他手触碰到时,打滑了一下,魏筑眠狠狠地摔了回去。
他见蒋星寒头也不回的离去,任由自己淹没在冷水里,水不停的往自己口鼻耳灌入,他也不在意,苦涩涌上心头,魏筑眠闭上了眼睛,由着痛苦和难受两重天折磨身心。
一道欣长身影,忽而去而复返,一把将人从水里捞出来,俯身发了狠的亲他。魏筑眠蓦地睁大眼睛,本能的追逐而去,给了回应。
蒋星寒不由得闭上眼睛,心跳声强有力地击打着胸腔,他知道魏筑眠能这么热情,是因为药物的缘故,他裹挟着紊乱气息凑到他耳边忍耐,不敢再亲,怕自己忍不住失控想将他占为己有。
魏筑眠不止不休缠上他,滚烫的吻落在他面颊,蒋星寒控制着他扭动热切的身体,一只手替他解决,他贴着魏筑眠面颊,哑声道:“哥哥,你乖一点。很快就好了。”
魏筑眠半阖着朦胧眼眸,紧盯着蒋星寒俊美瑰丽的面容,身体内一把欲火快要把他熬干,他难以自抑地喊了声:“……星寒。”
蒋星寒动作一僵,眼眸倏地看向魏筑眠,神情恍惚,他喉头滚动,涩声道,“你……你在叫我?”
“……蒋星寒。”魏筑眠啄吻他,低低而又偏执着叫着这个名字,
大约替魏筑眠解决了三次,蒋星寒手软腕酸,伏在床边凝望着魏筑眠陷入昏迷状态的面容,心里涌上一股叫他满足、甜蜜的情绪,他抬着另一只手描绘着魏筑眠的五官,深情道,“哥哥,这种时候,你叫了我的名字,是不是说明,你也有点喜欢我的。”
还是只是因为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你才喊了我的名字。蒋星寒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第二个答案。
熟睡中的魏筑眠,自然是不能给予回应,好在蒋星寒嘀咕完了后,起身去收拾凌乱的浴室,还将卧室地板上的水渍也一并拖去。
他的小行李箱还扔在床边,蒋星寒想了想,拎去了客厅。他们之间还有未解决的矛盾,等魏筑眠醒来,记得浴室里发生的一切,魏筑眠还是要搬离出这里,要远离他。
冯思言把大堆走狗带回警局,和同事们连夜审,人员不足,罗局调了些人手帮忙,罗局本人亲自去审了那位退休的老干部,审完小鱼小虾,他才得以抽出空。
腹饥体乏口干的他,没和其他同事抢水抢食物,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给蒋星寒打电话,生怕魏筑眠被蒋星寒吃干抹净了。
“哥,我只是把筑眠哥哥放进浴缸里让他冷静,我真没对他做什么。”蒋星寒哭笑不得地说完,而后又问:“筑眠哥哥的血液报告出了吗?”
得知魏筑眠没事,冯思言松口气,作了回答:“一会医院会专门派人送报告结果过来,幸好不是那玩意,不然我爸肯定要连夜杀过来了。对了,筑眠现在人呢?”
“他太累,睡着了。”蒋星寒坐在客厅里,也没开灯,黑灯瞎火中他盯着泻出几缕光线的卧室,轻笑了一声:“哥,我要搬家了。”
“啊?”冯思言在空无一人的走廊来回走了一圈:“搬家做什么?”
没有人可以诉说心事的蒋星寒,把一向对他很关心爱护的冯思言当成了倾诉对象,他把手臂挡在眼睛上,低低哽咽道:“思言哥哥,我很喜欢魏筑眠,喜欢到满心满眼全是他。两年了,我以为动心是件开心的事,但暗恋久了,就成了难过。”
他像是吐出了口造成旧疾的陈年污血,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在乎“倾诉对象”冯思言会露出怎样震惊的表情,错愕的眼神,他完全不在乎了,他自顾自道:“我总是心惊胆颤怕他发现,一边暗戳戳试探,一边插科打诨转移。厌烦比当真先到,我也算是解脱了。哥,晚上你和阿姨离开后,他让我别再叫他哥哥,我不知道哪里做错惹他生气了,但我真的好像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思言哥哥,你能帮我说说好话吗,我会乖乖把他当哥哥的。”
大堆事情待解决,冯思言本身就够抑郁了。这会子还充当情感专家,冯思言哑口无言,一口气堵在胸口,七上八下,烦躁的他想歇斯底里大吼一声。
蒋星寒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从青葱少年到成熟青年。经常跑到他家打游戏,帮他搞卫生,每次走都会往他冰箱塞满高档零嘴和进口水果。
偶尔在他那睡觉,也是自个东西准备齐全的上门,从不给他添麻烦。
在他印象里,蒋星寒是一个乖巧懂事,早熟体贴的少年。在他的眼里,魏筑眠说的那些蒋星寒的阴暗面,他全没见着,认为是魏筑眠夸大其词了而已。
蒋星寒甚至没有每个人必须经历的中二青春期似的,就连不上课也是说好理由请假,而不是胡乱逃课。更别提早恋,这是每个青少年荷尔蒙分泌高发期,春心萌动的年纪,好像不谈一场恋爱都不配在学校上课。蒋星寒对追求他的人,一出手就是狠准的拒绝。
如今,跟个十六岁的少年找母亲谈心似的,对他诉说爱情烦恼。
语气带着爱而不得的绝望的蒋星寒,与当初和许纯分手后哭成狗的自己如出一辙。感觉世界崩塌也没失恋来的要命难过。
冯思言这个操碎心的“老母亲”简直恨不得马上开车去蒋星寒家,对他说,暗恋失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魏筑眠这种油盐不进的钢铁直男就该孤身一辈子。
好在蒋星寒是个知情识趣、善解人意的,他把陈年旧疾解决完,也没给冯思言费劲巴力想办法安慰他的空档:“哥,你先忙你的去吧,我没事了。”
挂了电话的蒋星寒,再度走进了卧室,看向躺在床上的心上人,雪白的枕套与乌黑的发丝黑白分明,那张刻入骨髓的面孔,叫他不由自主低下头去,在结痂的唇瓣落下一吻。
哥哥,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