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城破了。
城里的官员低着头排着队走出来。
迎面走来的是护国大将军。
在他后面是什么东王,西王,上柱国,开府仪同三司……
王都封了二十多个!
这些都是李象为了拉拢人心分封许诺的官职。
在这些人面前。
颜白这个琅琊郡公,兵部尚书就是个小虾米。
但这些人望着骑在马上面无表情的颜白如同见到了魔鬼。
路都不会走,浑身都在打颤。
更有甚者已经拉裤子了。
颜白骑在马上望着这群连官袍都没有的“高官权贵”,挥挥手。
手拿绳子的府兵就出来了,往这些人脖子上一套……
战马就跑了起来。
围着冀州城跑一圈就回来了!
破烂的尸体扔到一边,然后再接着跑。
不要口供,不听辩解,也不用讲祖上是谁。
既然选择了造反,那这一条就够了,死一百次都不冤。
孔惠元把城里的老人召集了起来在对户籍。
他们在查高句丽人。
这些人在城破的时候就隐藏了起来。
因为李二的安置政策,来到大唐的高句丽人几乎都会两种语言。
他们自己的高句丽话和大唐话。
加上长相都差不多,藏起来还真不好找。
孔惠元的任务就是先把冀州城的百姓安置好。
然后一一排查户籍不是冀州城的人。
一旦找出来,就直接把这些人吊死。
孔惠元做这个活如鱼得水。
孔家在这片土地声望高的吓人,孔惠元一报自己的名字和祖上。
上到耄耋老人,下到牙牙学语的幼童,全是拱手行礼的。
百姓对他的态度近乎虔诚。
就如跪拜神佛般虔诚。
书院学子开始上任,开始接手冀州城的原先班底。
担惊受怕的百姓在这群人的指挥下。
已经在有序的打扫城池。
在城外。
李象几乎要崩溃了。
每时每刻都有人在他眼前死去。
颜白虽然疼他。
疼的那是以前的他,不是此刻的他。
所以他造的孽,他必须看着,亲眼看着这场冤孽终止。
信使在李象被颜韵从水里捞出来后就离开了,朝着长安一路狂奔。
李象被大军抓住。
冀州城破还是不破意义不大。
这不是在关外作战,要担心粮草,担心敌人的残余势力卷土重来。
这是在大唐的国土上,只要在长安的皇帝健在。
这些因素都不存在。
况且,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件不得民心的事情。
山东道的百姓恨死了那些造反的人。
因为他们,好好的一个家毁了!
不得民心的事情注定如那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所以……
光是围困死守,都能让冀州城成为一座死城。
和担惊受怕的李象不同。
李厥在长安的实力已经达到了顶峰。
一千安西兵进入长安,东宫六率管理层的班底开始搭建。
李厥也趁机把赵国公府邸的内侍和宫女全部替换成安西兵。
这一次连一个蹩脚的借口都没有,直接就派人过去。
美其名曰长安贼人比较多,要保护国公安全。
领头人是李义府。
长孙无忌觉得长孙家的天要塌了。
从宫变开始,李厥的两手安排直接把长孙无忌困死在府里。
他准备的一切手段都没法用。
房顶上都有弓弩手。
只要是从府里面飞起来的任何飞禽,必然会被杀死。
长孙无忌实在无法,在清晨就进宫了!
李二斜着眼睛望着李厥怒斥道:
“荒唐!”
李厥拱拱手笑道:
“祖父孩儿这是为了老祖好,是真的担心有贼人伤害了老祖。
等山东道平息,孩儿就让他们回去!”
说罢,李厥望着长孙无忌憨厚道:
“老祖,孩儿是真的害怕贼人!
你看,颜家老宅的大门都被贼人毁了。
贼人都要把颜家围起来了,孩儿实在怕……”
李厥话语间透露着不容拒绝的自信。
从战场下来的那股霸气影响着李厥做事和看人的标准。
过程固然重要,但只讲过程不谈结果都是狗屁。
李厥现在做事,只看结果。
他要的结果就是要把长孙无忌按在长安府宅里。
杜俊虽然现在还没松口,但他的职位变动和长孙无忌有间接关系。
许中书已经在查过往的折子。
问题是,关于杜俊的这个折子竟然好巧不巧的被茶水泡了。
还刚好是披红的位置。
宫城守卫,尤其是看守宫门。
从贞观初年开始,人员变动是需要存档三份,就是为了防止万一的。
如今……
这明显就是有人在遮掩。
最令李厥疑惑的是,他砍人竟然用刀背?
当然,李厥并不是怀疑驸马长孙冲的忠心。
在李厥的眼里,表叔真的就是一个完美的人。
那一晚他的确算的上英勇,他真的是在拼死而战。
今日的这一幕让长孙无忌的心在发抖。
最让长孙无忌担忧的事情出现了。
在李厥说完话后太上皇不说话了。
如此也就代表着默认和允许。
茶水没有一点滋味。
就在这时,剪刀快步走了进来,俯身在李二耳边轻语了几句。
李二点了点头,随后对着李厥道:
“不知礼的东西,滚出去,你也滚出长安,去准备你的凯旋大礼!”
李厥吐了吐舌头,快速的跑了出去。
走出立政殿的李厥一口气跑到了太极殿。
片刻后喜滋滋的跑了出来,然后他又朝着武德殿跑去。
从武德殿出来的李厥神采飞扬。
从怀里掏出门下省通过的诏书直接塞到跟班秋招怀里大笑道:
“快,去礼部,挑一个好日子,安西兵准备入京卸甲!”
秋招闻言大喜,安西兵终于要凯旋了。
如此一来就代表着局势已经明朗了,衡山王之事接下来就只剩下审判了。
自己的小主子要入主东宫了!
混乱之后必有大喜,这是安抚人心最好的手段。
秋招冲出宫城,骑着快马就朝着远处冲去。
在渭水河畔停留的军营中,李崇义端坐在大帐。
他是军长史,颜白不在,裴行俭不在,李厥回长安。
全军就他的官位最高。
“不够,不够,战获是你们看的,现在少了金银约莫三万两,牛羊七千余,你们来找我问怎么回事?”
李崇义森然一笑: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小郡王,牛羊之事我们认了,不日就会把这个数目凑起来。
可金银三万两。
这……这真的是冤死下官了!”
“贤侄,老朽和你出自一族,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
我们这群人怎么敢动金银。
这定是哪里搞错了,真的搞错了……”
“搞错了么?看看你们自己写往朝堂的信。
什么武将用不到那么多,什么文官也是一部分。
封赏没下,你们都把龟兹瓜分完了?”
李崇义呵呵一笑:
“老子熬了这些年,到头来成了你们的了?
这是中山王还在军中呢!
他若是不在,老子这些年岂不是在给你打工?”
李崇义说罢扔出一张纸,年老的御史弯腰捡起。
望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
他知道这就是金银三万两的出处了。
他心里苦啊,从李靖攻打突厥,到吐谷浑之战。
关于战获的划分都是他在操刀,干了一辈子这活。
如今还是栽到了里面。
前些日子已经给长安去了很多信。
赵国公府,来济,褚遂良,韩瑗等人都去信了。
结果到现在依旧是杳无音讯。
如今......
走出大帐,一群人眯着眼望着纸张上的小字悄声的商量。
这一次,除了没有独孤家,其余七家要大出血。
三万两金银啊!
还没明确的说金银的具体数目!
这得是家族里多少年的收益!
这不是讹人么?
可问题是根本解释不清楚。
连陆拾玖这个出自御史台的狗东西也一口咬定就是少了这么多。
他都不帮着御史台说话。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该让他去漠北放羊的!
还有那个什么戚禾,也该让他去岭南喂蚊子!
......
门下:全军披挂,战获入京,太庙献俘,全军卸甲。
随着圣旨的到来,安西兵全军沸腾了。
也不埋怨礼部不干活了,看日子看了这么久才看好。
全都开始打扮了起来。
鹿入林蹲在河边给战马刷着身子。
这是过命的兄弟,没有它,也就没有现在的鹿入林。
把战马收拾干净以后,以河水当镜子开始挽发。
发髻挽的高高的。
好让脸上的伤疤漏出来。
斗篷不能洗。
虽然灰扑扑地带着血迹,但先生说这样有冲突感。
显得自己很猛,长安百姓最喜欢看。
太干净就没有那种沧桑感。
洗漱完毕,鹿入林偷偷的跑到一边。
手指头沾了一点锅底下的黑灰。
然后往眉毛上细细地涂抹着。
这叫剑眉星目。
显得英武不凡。
这样就能扛旗走在前面或者两侧。
而不是站在队伍中间,谁也看不到。
孙书墨望着男人气十足的鹿入林,他恨不得给自己脸上来一刀。
回去跟娘子吹嘘一番。
能好几月不用干活呢!
被孟诜快要整死的哈里发也被按在了水里。
几个大老粗把他里里外外也洗了一遍。
随着在河里洗簌的人越来越多。
水面漂浮着一层形似琵琶的小虫子?!
这些小虫子就是虱子。
早已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大家已经默许了它们的存在。
在大唐,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
不过楼观学没有,因为他们的生活圈子是封闭的。
而且他们洗头用的香皂里面添加有适量的砒霜。
篦箕也人手一个。
除此之外换洗的衣服先是热水洗,然后再用火烤。
长孙无忌又进宫了,这一次是来拜见李承乾。
“陛下,臣老了,臣这次想负责此案,之后就准备告老了,请陛下成全!”
李承乾把玩着折子笑了笑:
“好,朕准了,不过还是过三省吧!
看三省觉得如何!
先前琅琊郡公也上了和你一样的折子,规矩还是得要有的!”
“喏!”
长孙无忌走出太极殿,他心里很清楚,这一次他的折子一定会被打下来。
颜白都破天荒地上折子要活了,陛下一定会同意。
长孙无忌觉得心有点乱了!
不行,不能如此被动!
这一次就算拿不下主审,副审也要有一席之地。
深吸了一口气的长孙无忌又朝着立政殿走去。
在武德殿,李义府笑道:
“中书,这一次你定为副审,说不准主审也是你的!”
许敬宗望着李义府淡淡道: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李义府脸上一僵,尴尬道:
“哎呦,你看我这张嘴,该死,该死......”
退了出去的李义府面露阴狠。
瞥了一眼宫宅深处,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你也是会老的,老家伙!”
(ps:不是我故意晚的,隔壁装修,那个电钻声要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