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羊山外,巴渝国与羊人虽已暂停了战事,但巴渝国的防御只增未减,巴渝国君也暂时没有回去国都,依旧在为将士坐镇。在百里秦一行还未进入玄龙城的时候,孙青朔就已经在巴渝国君的安排下带着护从携着妻子杨初云出发前往蜀国。这之中杨初云的妹妹杨初五也耐不住寂寞,强要跟随姐姐姐夫前往,抵不住杨初五的软磨硬泡,加上举家需要继续北上,此去蜀国又无任何危险,父母以及姐姐姐夫也就任由她随行,在路上也好有个人搭把手照顾照顾这个已经瘫痪残废的姐夫。
最初巴渝国君下决定派青朔此去的时候也经过了诸多徘徊,毕竟刚刚经历战场,毕竟因为战火失去了双腿成了废人,此时再让这个孩子再次拖着尚未痊愈的身躯前往千里之外的蜀国完成那个任务,着实有些残忍,着实国君下不了这个命令。于是他叫来孙将军父子,以商量询问的口气研讨这个问题怎么解决,未曾想到这孙青朔居然斩钉截铁的应下这份差事。孙将军也慈祥的摸着孙青朔的头肯定的道“我孙家子孙定要如此为国为家,战斗至最后一兵一卒。”看的国君是老泪纵横,捶胸顿足。其实真正让青朔甘愿牺牲的是他心中的那些战友,那些之前还在举杯畅饮,之前还在同食同寝的兄弟,他孙青朔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生死兄弟一个个倒在羊人的战车之下的,之中的惨烈悲痛岂是能用惜命的想法来度量的?青朔的双腿已被战车压住,眼见身躯就将陷入轮下,是他的战友用身躯挡住飞来箭雨,然后用数条性命将他扯出来的,完全绝望导致昏厥的孙青朔是在醒来后才知道仅仅是为了救他就搭上了二十多条将士的性命。战友已死,他却还活着,并且已经失去了双腿,于战场完全是一废人了,如若国君此等差事都不去完成,不能完成,他孙青朔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呢?对于那些已经死去的战友兄弟,他孙青朔能够做点什么兴许内心还会得到些许安慰。这个任务,这等差事,如果能够为挽回战局,赢得胜利的话,将来在九泉之下,他孙青朔才有颜见他的战友兄弟。
一路向西孙青朔一行人,疾驰马车,备足马匹,身心疲惫的急行了将近一月才奔至蜀国国度——蜀城。王者之战结束后的开国之初,巴渝国,蜀国本就一国。巴渝山脉以及巴渝江沿线山川覆盖,资源相对贫瘠,蜀国富裕,蜀城不愿接济相对贫穷的巴渝,于是长年闲置以致差距越来越大,后巴渝地区自立为国,蜀国见那是贫寒之地,单独出来对蜀并无太多影响,反而斩其后腿,于是不怒反喜。后巴渝人励精图治,勤奋上进,用金银钱财在华国,蜀国手中买来乌羊山南边的乌羊平原以及乌羊城,勤奋发展数百年,才有今天巴渝国的后起跟上,才有巴渝国的如今勉强能在这大陆上的根基。现羊人的进攻,乌羊城,乌羊平原以及乌羊山的被占,蜀国的未曾支援是因为蜀人本来的清高,华国的不管不顾是因为华国的冷眼旁观,就如同历年的贵族冷眼新晋的爆发富一般。然而,羊人进攻的迅猛,武力值之强大是巴渝国就算倾举国之力也未必能够真正取胜的,加之凤凰岭上凤凰上仙的判断预言,这巴渝国与羊人的战争只是将整个大陆拖入连绵战火的序幕,数百年的平静到今天将会有一场不亚于王者之战的喧嚣。
蜀国蜀城,大而繁华。蜀人因本就富裕繁荣,又因东未与华国接壤,隔着不甚看起的巴渝国,于是从来都是自满不已。全国上下皆深信道教,以修身养性追求长生为最高目标,是故蜀国之内道观丛林。虽道教尚未定为国教,但包括国君在内的所有国人多封有道号,国君徐白秋就道号秋明神君。徐白秋是蜀国中以武入道的顶尖者。入道方法,千种万法,成效显着者为以武入道和以药入道,民间传的还有以气入道以符入道以念入道甚至还有以酒入道等等等等。总之是世间万事万物皆可入道。入道便可修道,修道便可通达古今长生不老。凤凰观便是修道的圣地,凤凰上仙便是修道宗旨。这便是蜀国的追求,这便是蜀国的信仰。
身为巴渝国民的孙青朔一行哪有这等闲情雅致,国以破,家尚且勉强在的他们经过近一月的疲劳奔波,见到国君徐白秋这个他孙青朔应该喊舅舅的人后,将乌羊城外乌羊平原的惨烈战事一股脑的倒了出来。见到这个原本要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外甥,现在坐在轮椅上,自己本该仰头看现今却要俯首看的人,徐白秋秋明神君已是悲痛不已。妹妹已是早逝,妹妹唯一的骨肉,这个当年妹妹过世时便想接来蜀国但他却一直不肯的人,今天已经不是站在他的面前了,而是那么坐着,原本修长的双腿现在留下的只有那么短短的一截。中等身材的徐白秋蹲下身子,挥了挥手驱散大厅内的其他人员,用手缓缓挽起孙青朔垂下的裤腿儿,挽至截断处见着包扎纱布外还渗有些许鲜红血迹的时候,他从来可以抑制喜怒,素来处变不惊的秋明神君落泪了,抱着两节腿桩他是泣不成声,孙青朔抓住舅舅颤抖的手将目光移向别处已是泪如泉涌,本来从进门就是以探奇眼光打量四周的杨初五同样忍受不住这一幕的刺心痛,抱着姐姐和着徐白秋的哭声哽咽了起来。
哭了半响,徐白秋扶着自己就坐在大厅的台阶上,边抹去脸颊的眼泪鼻涕一边将孙青朔的轮椅往自己身边扯了扯缓缓的说道:“当年你妈执拗着要嫁给你的父亲的时候。还未过世的母后乃至我们王族百般不同意,我却暗地支持你母亲。他们都认为一个巴渝国的南院将军怎配得上你母亲的金枝玉叶。在我看啊,什么身份出身,什么地位财富,都没有自己内心的幸福感来的那么实用长久。我就用我这国君的身份强允许了他们的婚事。后来你母亲患疾过世的时候,都没敢让同样病重的母后知晓,母后到闭眼的那刻都念叨着她的爱女为何还没赶到。我没敢说啊!我不想在她弥留的那刻徒增几分伤心啊!”
徐白秋用衣袖又一次的抹去鼻涕“很多人都说如果你母亲在蜀城,用我们的药师医师兴许能治好你的她。王后都肯定的告诉我她的药定能保你母亲三年寿命。我就想让你母亲去巴渝是不是我真的错了?于是就想着将你,这个我王妹唯一的孩子带回我们蜀国。但那时的你同样像你母亲般执拗,当我见你如王妹般肯定的眼神时我又心软了,人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真正的爱孩子就应该让他选择自己的道路,于是我又支持了你的选择。但今天看来,我对了吗?我又错了吗?我到底应该怎么抉择啊?”
其实徐白秋所言不假,在他求道的路上他相信的是随情随性,几次他蜀国国君都是可以强行按照他的想法来的,但这些都是他至亲之人,他想由他妹妹他外甥自己做决定,于是有了今天的结局。在他蜀国国君来看,这也许是他自己犯的错造成的,悲恸中还是有几分自责的。
见着这种本来在预料之中的场面,孙青朔知道近两天给自己的舅舅讲此行的真实目的还是欠妥,也就按下心思依照舅舅的安排先在王宫休息调整。想着自己的妻子杨初云也是第一次来到蜀国,也就由着表妹芙蓉公主拉着初云初五四处瞎逛,自己就安静的呆在房间调整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