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风谷三大镇谷重宝之一——鸣天钟乃天地自然生成,非金非木,非铁非石,内蕴神奇力量,在普通人面前往往沉寂,只有天赋超群的修行者才能将其唤醒。
修行者天赋越高,能敲响的钟数量越多。
普通魔风谷弟子敲不响鸣天钟,天赋高的也只能敲响其中一座。
纵然是三十六正谷各谷谷主,年轻时大多数也只能敲响其中三、四座。
这些钟在百器榜上排名三十二,在世间非常有名。
无论陵谷人还是各域人,无论普通修行者还是尸煞,知道这些钟存在的数不胜数。
世人皆知这些钟能评判敲钟人资质,无数年轻人万里迢迢,从陵谷各地,从中原或其他外域赶来魔风谷,只为测试自身天赋的高低。
世间天赋高的人不在少数,光魔风谷就出过不少。
比方历代魔风谷谷主,比方祭天殿里诸多画像上的那些长老,比方如今掌管三十六正谷的各谷谷主,再比方罗祎等魔风谷优秀的年轻弟子。
这些人都敲响过鸣天钟,大多敲响过三座或四座,也有人敲响了八座,比方罗祎;
也有人敲响了九座,比方前代百鸟谷谷主千晟。
能将十座鸣天钟全部敲响的除了当代魔风谷谷主罗浩然外,只有早已离开魔风谷的千晨。
能让十钟齐鸣的都难以让人望其项背,所以罗浩然成了魔风谷谷主,千晨成了朝梦学院称王称霸的存在。
顾宁一直想敲钟,却由于隐匿身份的需要没敢敲。
古凌可第一次见这些钟的时候,就对这些钟怀有敬畏之心。
他并不想敲这些钟,直到今晚魔风谷经此大劫,他不得不敲。
没想到,十钟齐鸣。
灿烂的光芒照亮了整座魔风谷,悠远的钟声传遍了谷内每一个角落。
一道又一道钟声不停地从十座金钟上扩散而出,每扩散一次,钟身便会微微晃动一次,仿佛在庆祝有人将它们唤醒了。
幽谷和鸣天广场同在天罡谷,当钟声出现后,幽谷里的人最先反应上来。
一道道强大的意识从幽谷各处散发而出,交织于一处时,一道道苍老的声音很快覆盖了整个幽谷。
“这是……十钟齐鸣吗?继那两次后,又有人敲响了十座鸣天钟?”
“难得呀,谷内这些年竟出现了这么多人才,跟我们这群早该躺棺材里的老家伙比,这批年轻人可真不错。”
“说得是啊,想当年师兄你敲响了六座鸣天钟,我敲响了五座鸣天钟,已经让师父他老人家喜极而泣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谷内竟然连接出现了能敲响十座鸣天钟的弟子。”
“这敲钟弟子是个缺心眼吗?白天不敲,偏偏要等半夜三更敲,不知道影响别人睡觉么?这么晚还敲钟,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依我看,这弟子品性绝对有问题!”
“嘿嘿嘿,你是妒忌人家敲响了十座钟吧?品性有问题,能敲响十座鸣天钟?话说这钟声应该引起全谷注意了,各谷弟子们就是嫌时间晚,不去鸣天广场一探究竟,祭司们也得去广场上看看,可怎么感觉不到谷内沸腾的氛围?是不是八风五运阵出啥问题了?”
“八风五运阵能出啥问题?就是出了问题,也有小桓跟小浩然呢,你急个啥劲?要不你这会儿出去看看?”
“看看就看看,你以为我不敢呐?出去浪一圈,回来后,老头子我依旧是条好汉!”
“噗……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
在那些笑声响起的时候,魔风谷谷主罗浩然已经向幽谷外走去。
钟声响起后,他又惊又喜地从那块三丈高的石头上站了起来,然而下一刻,他一颗心又沉入了谷底。
因为他从幽谷外感知不到丝毫气息。
没有波动传来,没有气息出现,只有悠扬的钟声回荡在他耳边。
他是步入了神之领域的神迹人,一位拥有王者神魄的仙王,灵魂力强大得能够碾压幽谷里面任何一位辈分比他高的长老,可他竟从鸣天广场上感知不到丝毫气息。
他重新坐回三丈高石,闭眼后开始释放灵魂力。
他的神识穿过幽谷,穿过秘林,穿过鬼桥,来到了起居殿,来到了藏书阁,来到了天罡殿,来到了星河室。
他看到大半起居殿在尸煞纵火下熊熊燃烧;
他看到藏书阁外堆满了尸体,为保护这座阁楼倒在血泊中的谷人不计其数;
他看到天罡殿内到处都是残肢鲜血,谷内弟子为挽救这座主殿跟尸煞们在殿内拼命厮杀;
他看到星河室已经毁于一旦,坍塌得没了模样。
他的神识越过一座座偏殿,看到很多偏殿内外都有正跟尸煞激战的谷人身影;
他的神识越过鸣天广场,看到广场上到处都在拼杀;
他的神识接着来到律谷,看到律谷被毁,尸山骨海触目惊心,一向阴森可怖的谷狱此刻空荡荡的,竟被所有尸煞逃了出去。
他连看一眼谁敲响了鸣天钟的时间都没有,神识继续向外飞去。
他看到有些谷内早已入睡的弟子被鸣天钟钟声震醒,睡眼朦胧地坐在床上,脸上写满了茫然;
他看到有些黑漆漆的山谷还点缀着几盏灯火,那些摇曳的柔弱烛光下,一些勤勉的弟子不知疲倦地修炼着功法;
他看到有些山谷起居室里,好些弟子聚在一间房子内,围着满桌子的酒肉打牌吹牛放声大笑,有人甚至醉得顺着椅子溜了下去……
然后,他的神识来到了四方谷和明月谷。
他看到四方谷和明月谷几乎被蛊荒士攻陷,谷内到处都是祭司、弟子、谷卫或执事的尸体,还活着的人死死地守着最近几座殿堂。
他的神识从攻入两座谷的众多蛊荒士身上掠过,看到大批蛊荒士正行走在养风谷前往明月谷和四方谷的路上,也看到了已经被尸煞埋没的养风谷。
纵然已经修至仙王,步入了传说中的神之领域,这一刻罗浩然依然没能掌控自己的情绪,内心无法控制地溢出了一股戾气和怒火。
那股怒火降落在他身下三丈岩石上,这座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珍贵岩石由于无法承受那份怒火,第一次被震出了一道数尺长的裂痕。
是啊,他确实无法控制自己。
尸煞已经攻进魔风谷了,已经打上天罡谷了,身为魔风谷谷主的他才在鸣天钟的提醒下意外得知了这一切。
如果不是十钟齐鸣,恐怕等尸煞打进幽谷时,他还一无所知!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好心情,疑惑八风五运阵为何一直没有动作?
他将神识收了回来,看到罗文人正跟一名六阶尸煞在一座偏殿顶上激战,看到身中两刀的罗武客正率谷卫拼死抵御着尸煞,然后看到法阵室内,一名率众弟子抵抗尸煞的三等祭司身后,阵谷谷主沈泽霖正紧张又急切地修复着阵盘。
这一刻,罗浩然明白了一切。
原来八风五运阵被人动了手脚,原来,“狼牙”谋划已久的是今晚啊!
在被八风五运阵遮掩气息的情况下,北荒大军浩浩荡荡闯进魔风谷,毁掉一座又一座正谷,杀光一座接一座谷里的人,等天亮的时候,三十六正谷已然被蛊荒士占据。
如果不是有人敲响了鸣天钟,魔风谷危矣!
罗浩然的神识朝鸣天广场飞去,这时才想起应该见一见敲钟的人。
且不说这个人救了魔风谷,光是能敲响十座鸣天钟,就有让任何人重视的机会。
然后,他看到了一脚踢响鸣天钟后,刚落回四方祭坛的古凌可。
他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笑意,想起古凌可把他当成执事头的事,淡淡说道:“原来是你啊。”
律谷。
众律谷弟子愤怒又痛心地盯着罗西禹。
他们看着死在罗西禹脚下的那几名律谷弟子,心想罗西禹真是疯了,真对他们这些弟子下得了手。
他们知道他们会跟那几名弟子一样死在罗西禹手中,可他们脸上没有恐惧,只有想要砍死罗西禹的无畏和砍不到罗西禹的愤怒。
就在他们准备攻向罗西禹时,鸣天钟响了,悠扬的钟声传到了这座谷中。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知道这是十钟齐鸣才会出现的钟声,心想自千晨离开后,谷内只有谷主罗浩然能敲响十钟。
难道是谷主发现尸煞逃离谷狱,亲自敲钟惊醒整个魔风谷?
罗西禹当然知道不是这么回事,敲钟的人断不会是罗浩然,因此很疑惑是谁敲响了十座鸣天钟?
他不再理睬堵在谷口的众多律谷弟子,身影像一阵风般从众弟子身边掠过,朝天罡谷奔去。
祭天谷。
祭天谷谷主陈霁站在祭天殿门口,看着钟声响起的天罡谷方向,一双苍老的眼眸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道边走边收拾衣服的身影来到了陈霁身后,不是别人,而是罗识蒙。
他快速整理好衣物,这才对陈霁行礼道:“师祖,众弟子已经准备好了,而且已经派人去请师父他们出关了。”
陈霁“嗯”了一声,看着夜空中那片明晃晃的烟雾和天罡谷方向传来的火光,说道:“天罡谷此行异常凶险,你们要万分小心呐。”
群雄谷。
一名接一名弟子从起居殿方向快步跑出,来到了群雄殿前广场上。
他们停在早已到达的众祭司身后,目光诧异地看着夜空中那片明晃晃的烟雾。
钟声响起的第一刻,就有人发现了鸣风烟,此时钟声不绝于耳,更让他们确定谷内绝对遭遇了大劫。
群雄谷谷主站在最前方,瞅了一眼从起居殿跑来的最后几名弟子,下令道:“出发,天罡谷!”
双峰谷。
大批祭司与弟子跟着双峰谷谷主朝谷外飞奔而去,一些刚刚起床、打着哈欠的执事走了出来,看着那批浩浩荡荡的身影,心想不就有人敲响了十座鸣天钟嘛?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去天罡谷看敲响的人长什么样吗?
一名正要系腰带的执事满脸倦意地扬起了脸,眼中的困倦忽然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腰带从手中滑落、裤子掉在了地上都没察觉。
他指着空中那片明晃晃的烟雾,叫道:“鸣……鸣风烟!”
阵谷。
“沈师兄,大晚上的,为啥咱一定要跑去天罡谷捧这个场啊?”
一名正在穿衣的阵谷弟子睡眼朦胧地问道。
他想不就有人敲响了十座鸣天钟嘛,有必要把人全叫起来,大老远跑去天罡谷参观参观?
沈飞两眼一瞪,看着那名弟子问道:“你能敲响几座钟?”
那名弟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一座钟都敲不响,更别说让十钟齐鸣了。
沈飞轻哼一声,慢悠悠地说道:“人常说知耻而后勇,知不足而奋进,可咱谷里有些人呐,明明不如人还不学人,整天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也不知道能在那块地上种出草来,还是种出朵花来。”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那名弟子赶紧对沈飞行礼,厚着脸皮说道:“师兄,师兄,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起来,打趣声此起彼伏。
突然间,起居室的门被人撞开了,只见一名弟子惊惶失措地从外面闯了进来,脸上写满了震惊。
“怎么了?”沈飞问道。
那名弟子扫视了众人一眼,两片嘴唇一动,说道:“鸣……鸣风烟,外面,鸣风烟……”
落霞谷、飞云谷、飘雪谷等弟子都看到了鸣风烟,扶松谷、凝雨谷、海潮谷等弟子全在持刀向外冲。
被钟声唤醒的三十六正谷众人看到鸣风烟才得知魔风谷正在经历怎样一场大劫,每个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出动,前往明月谷、四方谷、养风谷和天罡谷进行支援。
快要没信心的明月谷弟子听见钟声后,本来已经充满绝望的脸上顿时写满了兴奋,朝蛊荒士挥刀的力量也比刚才强了几分。
快被完全攻陷的四方谷众人在钟声的激励下杀声震天地朝蛊荒士反杀而去,似乎从没像眼前这样勇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