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炎祁注视着站在自己身侧的桑诺,缓缓起身。
他用力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声音中夹杂着太多情绪,疲惫地说道:“对不起,诺儿。”
如果不是老天眷顾,站在这里的,怕只是桑诺的一缕幽魂!
诺儿,若不是因为我,你又怎会身处险境…窠…
桑诺双手抚上墨炎祁宽厚的脊背,轻声说道:“不用抱歉,我还在,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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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臣妾究竟犯了什么错需要收押!”萧华怡尖叫着,挣扎着想要挣脱那些扼住她胳膊的人。
她刚从重华殿回来没多久,正因为皇上没有惩治桑诺的父亲而气的摔东西,就听见外头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心里还没高兴起来,却见墨炎祁满脸怒色地带着一群侍卫,浩浩荡荡地进了昕芍宫,上来就要绑了她!
“犯了什么错?!朕还真不知道,原来怡贵妃有如此精湛的演技!”墨炎祁衣袖用力向后一甩,硬声吼道。
天子发威,令人心悸。
“皇上,若刚才臣妾不慎得罪了皇后娘娘,臣妾愿意去给皇后请罪,可臣妾实在不知所犯何事,需要将臣妾收押!”怡贵妃高昂着头,直视着墨炎祁。
墨炎祁的目光中冰凌密布,没有丝毫情意,好似眼前的萧华怡是一个罪大恶极的怪物一般!
萧华怡忍着心底的酸楚,直视着墨炎祁,说道:“求皇上,明示!”
“明示?朕不说是给你留有颜面!既然你不知悔改,朕就告诉你!碧阁的事,朕已经知道了,朕真的没想到,你是一个如此心肠歹毒的女人!”
“碧阁?!皇上,臣妾是想借碧阁之事惩戒一下叶府,可臣妾都是为了维护大魏律法尊严!难道臣妾如此,也是错吗?”萧华怡正色喊道。
墨炎祁一道冷光射到怡贵妃眼中,厉声道:“好一个义正言辞的理由!事到如今还要避重就轻,碧阁的事故可是人为,而幕后主使,不正是你怡贵妃!”
一句话,却犹如寒冬中一把冰霜剑,直刺萧华怡的心脏!
萧华怡呆滞在那里,皱着眉头问墨炎祁:“皇上,您在说什么?!”
此时的她,一头雾水。
“事已至此,朕不想再看你的演技!后宫争宠,嫔妃之间的唇枪舌剑朕尚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却设计要谋害皇后,此等罪行,必当凌迟!”墨炎祁甩袖大吼。
“设计皇后?!皇上,臣妾何时设计谋害过皇后?皇上,臣妾冤枉!”
萧华怡被墨炎祁的震怒吓的呆坐在地上,可她实在不明白,墨炎祁所指究竟为何事!
“冤枉?!你明知皇后在窑厂画培,却命人引爆窑厂,若诺儿当时出了事,朕现在就能立刻摘了你的脑袋!”
叶桑诺在窑厂?!
她不是一直待在宫中吗?!
她是想要给予叶桑诺重拳,所以在得知碧阁出事时,想借此机会打压叶府,却没想到被皇上搪塞过去。
可她根本不知道,碧阁出事时叶桑诺也在出事现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随即直起身,说道:“皇上,臣妾真是冤枉!臣妾根本不知道皇后娘娘出宫啊!”
墨炎祁对她的说辞并不意外,他当然不相信,她会乖乖认罪。
“把怡贵妃,押送到天牢,等候发落!”墨炎祁不愿再给她一次辩解的机会,挥挥手,命人押了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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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阴森可怖,萧华怡盘腿坐在草褥上。
满头金钗如今悉数取下,衣锦华服也变成了阶下囚的袍子。
面上的憔悴依稀可见。
“叶桑诺!一定是你!”
萧华怡愤恨地捶着地面,眼神中透过一丝阴狠。
手指放到唇边,清脆的哨声从天窗传出。
须臾间,一只灰白相间的信鸽飞进了天牢。
用力扯下一片布衫,手指放到牙齿间,用力一咬,鲜血涌出。
萧华怡皱着眉,用血在布衫上写道:入狱,妹。
盯着信鸽飞去的方向,萧华怡狼狈的面上露出妖媚的笑。
“叶桑诺,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
这边信鸽刚飞走,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
萧华怡慌忙端坐好,即使身处牢狱,她也是尊贵无比的贵妃!
“华怡。”熟悉的声音传来,萧华怡连忙睁开眼。
萧华怡惊喜万分,慌忙站起身,趴到监牢的木桩上,朝萧太后伸手,哭喊道:“姑母!”
见到萧太后,萧华怡悲恸万分。
“姑母,皇上他……”
“哀家知道。”萧太后未等她说完,便出言打断了她的话。
“您知道?姑母,华怡是冤枉的!”萧华怡哭喊道。
萧太后抹了把眼泪,说道:“可是所有证据,人证物证,都证明碧阁的事是受你指使,哀家也无能为力啊!”
“一定是叶桑诺那个贱人!上次为了一个宫女,便扬言要杀了我!姑母,你快放我出去,我定要要了那个狐媚子的命!”萧华怡紧紧握着木柱,骨节处泛着森白。
萧太后叹口气,“华怡,这件事,是哀家告诉皇上的。”
萧华怡震惊,眼大大地睁开,直视着萧太后,“姑母,你?!为什么!您明明知道我是冤枉的!”
“哀家知道皇上会去查这件事的缘由,就怕与你有关,才派人赶在皇上之前去查,可没想到查出来的结果是这个!华怡,不是姑母不相信你,而是证据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
萧太后紧紧握着萧华怡的手,萧华怡眼里噙着泪,将自己的手从萧太后手中抽回。
她伤心了,显而易见。
本以为萧太后是来救她的,却未曾想,原本就是她把自己送了进来!
“华怡,你听姑母说,若让祁儿查出来,许会当场处决了你,所以哀家才会去跟祁儿求个情,望他能看在我的情面上,从轻发落,可谁知……”萧太后叹息地摇着头。
“从轻发落?华怡没有做错任何事,何须从轻发落!”
萧华怡十分愤怒,为了没有做过的事认罪,她做不到!
“华怡,姑母知道你委屈了,你放心,姑母一定会救你出去,保你性命!只是姑母没有想到,即使讨了皇上口谕,他却依旧将你打入这天牢之中。”
“哼!口谕?皇上他为了皇后,还会顾忌我的死活?他若认定是我蓄意害了皇后,即使白纸黑字,又如何?他是宁可违背金口玉言,都要保护她的。”
萧华怡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心中酸楚,在墨炎祁眼中,与叶桑诺相比,她萧华怡又算的了什么?
不知为何,嘿嘿笑了起来,似疯了一般,着实吓坏了萧太后。
萧太后隔着牢门喊道:“华怡,华怡!”
萧华怡也只是笑,不说话,视线渐渐模糊,泪落了下来。
“唉!”萧太后摇摇头,无奈,只得又看了她一眼,回身出了牢房。
狱头儿毕恭毕敬地站在两侧,见萧太后出来,整齐行礼。
“怡贵妃即使到了这监牢,也依旧是贵妃,哀家的侄女!好生照料,出了什么事,哀家唯你们是问!”
萧太后又朝幽深的牢房中瞧了一眼,这才不放心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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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天幕泛着幽蓝,晶莹的星挂在天上,自由,又不自由。
墨炎祁拥着桑诺,侧卧在廊下,不知该说些什么。
周围寂静,落叶已经泛黄,要不了多久,这天地间,便该飘雪了吧!
“在想什么?”桑诺开口,这样的寂静,有些不太自然。
“想在药谷的日子。”墨炎祁叹口气。
桑诺愣在那里,惊异地扭过头看着他,褐色的眸在月光的照射下,比白日更多了份柔和。
桑诺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扭过头,吁一口气,说道:“那种没有包袱的日子,或许都不会再有了。”
现在想想,药谷的她可以肆意地称他为墨炎祁,可以骂他狗皇帝。
虽然生活依旧不太平,但她似乎把他当做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不像现在,她唤着他墨炎祁,心中却想着他头上的王冠。
依然是相依的两个人,可他们之间,在不觉中已经隔了太多的人。
“怎么不会?如果你想,随时可以。”墨炎祁听她这样颓然,连忙说道。
桑诺笑笑,“随时可以?墨炎祁,我们都已经身不由己。”
墨炎祁心中一颤,身不由己,家国兴衰扛在肩上,的确身不由己。
墨炎祁故意岔开话题,问道:“萧华怡的事,你打算这么办?”
桑诺眼中闪过一丝狠意,轻声道:“若我死了,倒也无妨,可如果我死了,我的父亲、母亲所要承受的痛苦,一定会要了他们的命!你问我打算怎么办?我恨不得剥了她的皮,砍去他的手脚,戳瞎她的眼睛让她不见天日!”
墨炎祁轻柔地抚过她的脸庞,宠爱地说道:“如此若能纾解你的愤怒,朕,允了!”
桑诺震惊,她本以为墨炎祁会碍于萧永载,再一次放过萧华怡,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痛快的答应!
墨炎祁,他这是在向自己,作出承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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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炎祁上朝去了,桑诺自己一人在和凤宫正无趣,墨灵烟便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
“诺儿,你没事吧!”墨灵烟进门便朝桑诺扑来,大眼睛红红地望着她。
回宫便听宫人说,桑诺差点儿命丧,把她吓了一大跳。
现在见桑诺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可见老天保佑!
桑诺起身转了一圈,拉起墨灵烟的手笑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别再大呼小叫,不然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在爆炸中死掉。”
“呸!不许胡说!”墨灵烟恼怒地看着她。
“好好好,我不说!你也别再用这种看一个魂魄样的眼神盯着我!这几天听各种各样的人安慰,我脑袋都快要炸了!”桑诺抱着头,无奈地说道。
没什么事的时候,那些妃嫔纷纷过来找事儿。
遇到事了,又殷切地跑来表哀悼。
难道她们不明白这种截然相反的态度,最容易暴漏自己墙头草的立场?
墨灵烟掰下桑诺抱在脑袋上的手,笑眯眯地说道:“不是魂魄,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美人!”
桑诺扑哧一声笑了,只要一见到这个小丫头,她的心情便如孩童般纯粹。
在纷杂的皇宫中依旧能如此单纯的活着,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就你嘴甜!快说说,这几天又偷偷跑出宫,遇到什么好玩儿的了?”
墨灵烟兴奋地讲道:“好玩儿的多了!诺儿,你出嫁前待在叶府,出嫁后待在皇宫,真是亏了你的花容月貌,你就应该去外面走走!大千世界,美妙绝伦!”
桑诺笑道:“谁说我没有出去走走,这不刚出去,就掉了半条命回来。”
墨灵烟连忙住了嘴,眼神中又泛起悲伤,“诺儿,你受苦了。”
“得得!怪我自己,说好不提的!你还是继续说说你的逸闻趣事!有没有遇到什么美男让你心动?”
桑诺打趣道。
“哼,哪有人能比得了我皇帝哥哥的容貌!”墨灵烟小嘴上扬,自豪之色泛滥。
刚说完这句话,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张英气逼人的脸。
脸刷的一下便红了。
“想到谁了?指定不是你皇帝哥哥!”桑诺一副洞察世事的模样。
墨灵烟见她问自己,脸红的发烧,头不觉低了下来,仿佛怕人见一般。
“诺儿,别胡说。”墨灵烟小声道。
“难道不是?唉,看来我们烟儿还没找到心仪对象,那我今儿跟你皇帝哥哥说说,给你选些公子少爷入宫,供我们烟儿,挑选情郎!”
墨灵烟惊叫着扑向桑诺,“诺儿!”
<桑诺扼住墨灵烟的手臂,鬼笑道:“那你还不快快如实招来,不然我现在就去禀告皇上,今天就给你相亲!”
“怕了你了!”墨灵烟撅着嘴,气鼓鼓的说道。
桑诺松开她,捧过来一把瓜子,洋洋得意地说道:“说吧,洗耳恭听!”
“诺儿,你听说书的呢!”
桑诺邪气一笑,朝外喊道:“皇上,烟儿该嫁人啦!”
墨灵烟慌忙抬手捂了她的嘴巴,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个诺儿,什么时候这么赖皮!
“前几日我在马场偷骑了皇兄最爱的汗血宝马,谁知那个家伙不听我的,发了疯朝闹市冲过去!还把我高高甩到了空中!”
“然后你就遇上了英雄救美?”桑诺捂着嘴笑道。
墨灵烟无视她的调侃,脑子中回放着当日的画面,“本来我以为要摔死了,结果在这个档口,他突然出现,把我从空中接住!你不知道,当时我看到他的脸,脑子一片空白,一直在回响着一句话,这一定是命中注定!”
桑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发光的眼睛,心情大好。
“然后呢?”
“然后,他极其镇定地帮我制服了马儿,我一时羞怯想跑,他拦住我,朝我笑着说,姑娘这么好的马不要了?我当时心跳的都快要从嗓子眼出来了!”
桑诺听到这儿,不知为何口腔里满满都是益达的味道。
好像烟儿此时应该冲他回眸一笑,说道:“不,是你的益达!”
桑诺绷住笑,问道:“没有问姓名?”
“他说他叫,百部!”墨灵烟羞赧道。
桑诺手上的动作明显一滞,“百部?”
“百部。”桑诺又默念一遍。
抬头又看了看墨灵烟女儿般羞怯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桑诺拉起她的手,轻声说道:“名字真好,配上这个名字的,一定是个俊逸非凡的男子。”
墨灵烟慌忙把手从她手中抽开,拍着桑诺的衣衫,焦急地喊道:“诺儿,你是故意打趣我!”
桑诺敛了笑,递给她一杯茶,缓缓说道:“你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我这是为你高兴。”
她有些不忍看墨灵烟闪亮的眸子,默默低下了头。
百部,或许烟儿,真的可以将自己从他心底抹去。
只是,身为皇室公主的墨灵烟,有权利自由选择她爱的人吗?
悲伤的情绪刚蔓延上来,转念却想到了墨炎祁。
皇帝是墨炎祁!还有什么事情不好说!
语调也因此变的轻扬,“看来也省了我多嘴,这下,是不是喜事将近?”
墨灵烟咬着嘴唇,说道:“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他。”
“堂堂一国公主,这也能算个事儿?只要有心,哪怕他在天涯海角,都逃不过你的视线!”桑诺笑笑,哪里需要追到天涯海角,良人可就在眼前!
“真的?”
“当然,放心吧!”桑诺拍拍她的小手。
她心底明白,如果百部不愿意接受她,这种你情我不愿的感情,必然没有好的结局。
只是烟儿心底的爱情刚萌发,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告诫她。
更何况,她只想相信,结局会是美好的。
想到这儿突然笑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变的开始愿意相信爱情。
墨灵烟嬉笑道:“诺儿,有你真好!”
桑诺只笑不语,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有你真好,以前的她冷血无情,这样冰冷的人,怕是没有喜欢的。
她起身站到墨灵烟身后,轻抚着她柔顺乌黑的青丝,稍稍有些迟疑.
“烟儿,等到你真正长大了,你所喜爱的人便会骑着白马前来接你,跟你一起去草原上策马扬鞭,去看天边落日长霞,烟儿,你会一直幸福下去。”
墨灵烟动容地回头看着她,深深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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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炎祁一直在重华殿处理政务,遣人来说,让她先歇息。
苍冥国的一个小小玉佩,竟然惹乱了一堆人的心神。
只是目前,除了那一块玉佩,没有见到任何与苍冥国有关的其他东西。
百部来时,桑诺已经躺在榻上快睡着了。
这几日实在太困,忧心的东西太多,人就容易疲惫。
“小姐。”百部从灯火处走出。
英姿飒爽,翩翩公子,容貌若比女子,都能更胜几分。
“有消息了?”桑诺披衣端坐在桌边,她接到百部要来见她的消息,有些诧异。
若真有了苍冥国的消息,百部的速度可比朝廷要快上千倍!
百部摇摇头,从进来起,便一直盯着桑诺,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握着,眸光在灯火的映照下跳动。
“那是何事?”桑诺疑惑。
百部来见她,一般都是桑诺有事需要他办,这样没有缘由的出现,倒让她心中有丝异样。
“我本该想到,小姐功夫超凡,天资聪颖,又怎么会有事。”百部扯出一个自嘲的笑。
桑诺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听到了窑厂的事,扶着肩上的衣衫,起身走到他面前。
轻松说道:“我命大,总会死里逃生。”
百部见她脸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再也忍不住,大吼道:“小姐是命大,命大就能随便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吗?你不爱惜自己,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桑诺愣住,笑容凝固在脸上。
一时说不出话来,百部的眼睛直视着她,逼着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桑诺摇摇头,背过身去,抱着双臂,透过窗看到幽深的夜里。
“就算有一天我死了,也不需要你难过,我不值得你如此。”桑诺说道。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那是我自己的事!”百部盯着她的倩影,她的发丝空荡地在空中飘荡。
他真想上前拥上她,让自己能够确定,她安然无恙。
可他不敢,也许这辈子,都只能这样静静地望着她。
桑诺转过身,“百部,你怎么这样执拗?没有回报的东西何必再要?!”
“我,从没想过能得到你的回应!”
百部哂笑,眼中划过一丝伤。
桑诺有些后悔,自己的话,似乎侮辱了他这份只属于自己的情。
她想道歉,可又怕伤了他,张了张嘴,还是想说对不起,“我……”
还没说出,百部便出言打断了她,“小姐,我们当初约定的,只有我的忠诚,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但我的个人情感,你无法阻碍!我喜欢你,与你无关!”
百部盯着她,字字铿锵有力。
曾经,他想过压制这段情感,到头来,它却越长越汹涌。
他只想拥着这份独属于他的情,偷偷地站在她身侧陪伴她。
可他对她的爱有什么见不得人?!
如果小姐在这次意外中真的死了,他一定会为自己的怯懦而后悔一生!
他要爱的光明磊落,明明白白地爱着她!
桑诺望着他坚定的目光,心紧紧地抽搐。
百部,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为什么要让我心怀愧疚?
桑诺躲过他的眸光,强扯出一个明艳的笑,“你这样,那些喜欢你的小姑娘岂不伤碎了心?”
百部紧紧锁着她的脸,面无表情,“从我决定爱你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就容不下别人!”
桑诺挥挥手,夸张地低声笑道:“以后你肯定会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我听说前几日你在街上英雄救美,遇到了一个特别可爱的女孩,那个女孩儿可十分喜欢你,说不定就是你的真命天女呢!”
桑诺岔开话题,她知道即使她如何拒绝,都不可能左右百部的心,既然如此,她就帮他牵一段姻缘!
百部闻言,皱了下眉头,如果他猜得没错,桑诺口中的女孩儿,应该就是那日南宫翎在街上“救”的姑娘。
桑诺既然认识,并且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看来她们的关系十分亲密。
只是桑诺这样明摆把他推给其他人的举动,让他十分不悦。
即使知道桑诺有所误会,却也恼怒地不愿解释。
“小姐,感情无法强求,这个道理你心里比谁都明白,又何苦来为难我?”
桑诺哑口无言,低下头,地面上映着百部的影子,“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我选的路,需要经受的痛苦我一清二楚,既然选定,我就必须承受,与你无关,你不需要对我感到抱歉。”
“可是……”
“确定小姐无恙,我也安心,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再来禀报小姐,没有正事,我不会烦扰到你。”百部抱拳,回身便要离开。
“我会照顾好自己!”桑诺说道。
“我从未怀疑过小姐的能力。”说完,转身离开。
桑诺叹口气,她本想说,如果可以,能不能不要再帮我。
可她说不出口,她已经不能给他任何感情,又怎能剥夺他保留自己爱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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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太后在榻上正安歇,揉着太阳穴的手纤细嫩白,与少女的阳光活泼不同,她的身上,更多的是岁月沉淀下来的优雅。
“萧太后真是风姿绰约。”一道男声低低地传到耳畔。
萧太后陡然睁开美目,警惕地朝身侧伺候的丫头望去。
宫女见太后醒了,且一直瞧着自己,慌忙跪下身,颤抖着嗓音说道:“太后,您什么吩咐?”
萧太后试探地问道:“听到什么声音没?”
“嗯?”宫女疑惑地望着她,摇了摇头,“太后,没有什么声音啊?”
萧太后摆摆手,“可能是听错了,人老了,听力也渐渐下降,带外头的人都退下吧,哀家想一个人静一静。”
宫女闻言,起身退出了寝殿。
萧太后瞧着空无一人的宫殿,穿戴整齐,端庄地坐到寝殿正中间的桌前。
“在下扰了太后清净,实在不该。”
声音刚出,一道黑影便出现在了寝殿中。
来人一袭黑袍,极好的隐匿在黑暗中,脸上带了个青铜面具,张牙舞爪,煞是可怖。
“难不成哀家的寝宫,都成了你们想来就来的地方!”萧太后扭过头,不怒自威。
“得罪,不过在下实在是佩服太后的手段,忍不住前来恭维一番。”黑衣人富有磁性的声音,透着一丝讥笑。
“恭维不必,哀家只是想听你的计划!”
“在下说计划之前,还是希望听听太后您的意图?此番针对皇后的爆炸,不知太后是什么意思?”黑衣人在屋内走动,把玩着精致的瓷器,云淡风轻地说道。
萧太后闻言,厉声道:“你怎么知道?”
眼神中的凌厉,道与白日那副和蔼慈祥的模样截然不同。
只不过,宫中的女人哪一个不是从刀锋暗藏的时代过来。
刀锋够亮的,便一步步成了万人敬仰的皇后、贵妃、宠妃,刀锋欠利的,便成深宫中暗夜飘荡的幽魂,
“忘了跟太后打招呼,为了维护太后的安危,在下派了专人来保护太后。”黑衣人笑笑。
“你们监视我?!”萧太后顿然恼怒,低吼道。
“您怎么能这么想?毕竟这谋朝篡位的事儿,被发现了可是要遗臭万年,在下也是为了保证太后的名节,让您的谋权,变的更加光明而已。”
萧太后忍着怒火,盯着黑衣人问道:“你们苍冥国的人,还真是办事周全!”
黑衣人点头道:“多谢太后赞誉。”
萧太后紧握着拳头,目光如炬地看着他,蓄谋多年的谋权,不知为何中途搀和进了苍冥国的人。
苍冥国便以此为要挟,帮她谋权,交易是,她要帮苍冥国找到墨炎祁藏起来的圣药。
据苍冥国的人说,苍冥王现在已经接近灯尽油干,只有圣药,可以帮他延续生命。
而苍冥国深知,若公然来大魏索取,墨炎祁定不会帮他们,还会为打乱圣约付出代价,而此时恰巧探听到萧太后欲意谋反的消息,便以此要挟。
此番缘由,全是苍冥国的人一方之词,萧太后因为被发现阴谋,紧张之下,并无心思对此做过多探究。
“刺杀墨炎祁不成,你们还有什么别的打算?”萧太后问道。
“药谷一战,我们并没有想要刺杀,只是想探明皇帝的软肋。”
萧太后愕然,稍微愣了一下,问道:“软肋找到了?”
黑衣人走到萧太后面前,笑道:“太后娘娘不也找到了?不然也不会没事捣毁贵国的官窑。”
萧太后阴沉着脸,这群人,可真够聪明!
“既然哀家自己便能找到,难道还需要你们?”
黑衣人轻笑,“当然需要,太后还需要我们保守秘密!更何况,在下相信,没有我们相助,太后的如意算盘打的可不轻松,这一次的事故,虽然您把责任都推给了您的侄女,不过以景帝犀利的眼睛,绝对不会轻易相信。”
萧太后见他如此,只得出言缓和一下。
“那,接下来,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计划不着急说!在下很想听听太后炸了碧阁,能从中得到什么?如果仅仅是找到软肋,在下可不相信您有能力与我们合作!”黑衣人眯着眼睛,狭长的凤眼尤为魅惑。
萧太后无法,只得说道:“哀家知道墨炎祁喜欢上了皇后,却不知程度为何,炸了碧阁,若叶桑诺对墨炎祁十分重要,那叶桑诺死了,绝对可以予以他重创,即便没死,也会扰乱他的心神,且能让哀家知道叶桑诺便是墨炎祁的软肋!若叶桑诺对墨炎祁而言只是一般宠妃,那她死了,天下便会传出墨炎祁无视先皇遗愿,而哀家,也能继续扶持自己人!”
“太后思虑,果然心狠手辣,不顾亲情!嫁祸给您的侄女,一是为了脱身,二则,恐怕是以此机会,伤了她的心,让她断了对墨炎祁的情谊,不会成为您日后的绊脚石。”黑衣人缓缓道出。
萧太后冷眼看着她,不置可否。
黑衣人拍手,轻声说道:“太后,您眼中的景帝墨炎祁,可不是那么好对付!别为这一时的自以为是,输了全局!”
萧太后一愣,心底渗出一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