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宁欠瑾房间里的沙发上的时候，谁都没有先开口。
宁欠瑾确定宋青衿肯定是听到了什么，但是听到了多少就不确定了。
见宋青衿欲言又止好几次，宁欠瑾只好给他起了个头。
“你既然已经听到了，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宋青衿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
“你很相信我姑姑吗？没见过几次面，就把事实告诉了她。”
他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受，再怎么说自己和她总比她和姑姑要熟吧。
宁欠瑾没什么表情，一手撑着脑袋，靠在松软的沙发上，声音也懒懒的：“我可以让她忘记，但只能让她忘记，谁能想到你突然来横插一脚。”
“所以我现在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了？”宋青衿第一反应就是他变成了唯一。
那一点郁闷都散掉了，他终于开始好好问他的疑问。
“你来自哪里？”
“这不是你该问的，知道的太多会被灭口的，你不懂吗。”
宋青衿没放弃：“我现在知道的这些足以被灭口了吧。”
“确实。”宁欠瑾盯着他半晌，叹了口气，“都说死人的嘴才是最牢的，如果不是没有办法，谁愿意用这么残忍的手段。”
“你要杀了我吗？”
宁欠瑾没回答她，只是反问：“我不是宋零，你是不是后悔之前对我那么好了？”
这个问题宋青衿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你从哪看出来我对你好了？”
宁欠瑾笑了笑，也不恼，“你自己知道。你挺喜欢宋零这个妹妹的吧。”
宋青衿沉默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你看，我问了这么多，都没想起来问一句，宋零去哪了。”
宁欠瑾脱离了宋零这个身份去看他，就好像上个任务里看着休止那几个孩子。
她看着宋青衿的表情有一点点怜悯：“宋零死了，在她被刺伤的时候，就应该死了。”
到底是年轻人，他愣了好一会就接收了这个事情。
“那你，为什么会变成宋零？你是来帮她报仇的吗？”
宁欠瑾眨了眨眼睛：“我也想我是来帮她报仇的，但我不是，虽然我已经帮她报仇了。实话告诉你，我只剩四年的时间了，该死的时间不会延缓，所以你可以想想她以前都什么心愿，我可以替她实现。”
“她还能看到吗？”宋青衿的声音有些轻。
“不能。”
“那有什么意义呢？那是她的心愿，可她再也不会知道了。”
宁欠瑾似乎并不意外他这样说。
“你说得对。”
“这四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如果你不放心，我也不会让你杀了我。”
宋青衿低下头：“我不会让爸妈接连失去三个孩子的。”
“很抱歉不能替她好好活着。”宁欠瑾目光落在后面的窗帘上，语气里没什么感情。
两个人又恢复了最开始那种沉默的状态。
“回去睡觉吧，都挺困的，就不要互相耽误时间了。”
“嗯。”宋青衿起身，走到门口又忽的停住，侧着身子问了她一句，“我可以知道你叫什么吗？”
“把我当成宋零，对谁都好。”宁欠瑾背对着他，宋青衿看不见她的表情。
他笑了笑，没再坚持：“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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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想开了，宁欠瑾依旧没打算拉赵小然一把。
人要自己走出来才有用，就算赵小然看着不像是自己能走出来的样子，宁欠瑾也不太想拉她一把。
四年，也就四年的时间了，她大可不必再给自己揽事。
可以救，但没必要。
这个任务一结束，这里的人就不会和她再有任何关系。
就算她在任务里，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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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不知不觉就到了，这也意味着高考到了。
宋青衿和宁欠瑾都没什么压力，倒是梁灭，高三下学期忽然发奋学习，取得了不小的成效，此时即将入考场，紧张地脸都白了。
宁欠瑾看了看他，难得决定对他好一点，把他的准考证和身份证从他手里解救出来，真诚地对他说了句：“加油。”
“大姐大你也加油。”
梁灭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还是一副紧张到不行的样子。
宁欠瑾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有这么紧张吗？”
“有啊。”梁灭拼命点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让你不好好学习，现在你就紧张去吧。”
宁欠瑾把他的准考证和身份证塞回他手里，翻了个白眼。
这个夏天，最紧张的事情就是高考和填志愿。
但就算要填志愿，宁欠瑾也没什么压力，更何况她不用填。
宋青衿知道她为什么不上大学，也帮着说服了宋爸爸宋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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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然正在上课，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从文具盒里拿出小刀在自己手腕上比划。
长长的指甲戳在她的手臂上，手臂上出现一个浅浅的指甲印。
小刀在指甲印上划过，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她想起以前看到过的一句话。
一个人留着长而尖利的指甲，随身携带能造成伤害的利器，不是为了遭受不公时给予反击，也不是为了时刻准备着伤害别人，只是因为随时能伤害自己。
头很疼，身体也一阵阵地泛着虚弱。
她以前很少请假，觉得请假麻烦，也不想错过课程，除了有要事，她连生病都是不得已才请假。
可她现在一直一直在请假，总是一副对学校避如蛇蝎的样子。
她并不是不想学习，相反，她很想学习，但学校的一切都让她崩溃。
不想看见人，不想听见人声，也不想感受到任何他人的情绪。
她只想一个人待着，像蜗牛缩进壳里，用坚硬又脆弱的外壳保护自己。
可她没有壳，世界不会对任何人格外宽容，无数的手将她拉扯，想将她从龟缩的状态里强行展开。
有一次宁欠瑾出门，遇见了请假在街上晃的赵小然。
她站在别人店里沉默半晌，让淇单开了虚拟屏幕。
赵小然在天桥上站了很久，只是站着，向下望着。
“关了吧，淇单。”宁欠瑾叹了口气，喝掉面前的最后一口奶茶，起身离开了奶茶店。
淇单没说话，默默地关了外界的虚拟屏幕，然后挥手打散自己面前的虚拟屏幕。
虚拟屏幕上的画面四分五裂，然后一点一点的消散。
淇单就这么看着四分五裂的赵小然，一点一点消散在自己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