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京城是为了找姐姐。
可是七年过去了，他依旧没有姐姐的任何信息。
现在，他生命里第二个重要的人，可能也要离开了。
喻将水缩在床头和墙壁形成的夹角，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
领班看望完班主，路过喻将水的房间，进来就发现缩成一团睡着了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长期营养不良，后来日子好过了喻将水的食欲也不是很好，吃的很少，营养摄入过少直接导致他长得很缓慢，现在看起来才是个十岁孩童。
但是他们推测喻将水至少应该有十二三岁了。
领班把男孩挪到床中间的位置，给他盖上被子。
喻将水睡眠很浅，小乞丐没有睡眠不浅的，睡熟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他们承受不起这个后果。
但或许是因为真的太累了，也或许是因为有熟悉的气息，男孩只是眼皮颤了颤，意识清醒了一瞬间，就又被拖入了深深的困倦里。
天已经黑了，星星三两点地挂在天幕上，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半个月亮。
领班回头望了望两个房间，又叮嘱仆人时刻注意老班主的情况，才揉着眉头离开。
-
宁欠瑾和沈霁回宫的时候，碰到了堵在宫门口的丞相。
“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在一的身后。
男子垂着眼眸，视线扫过他，又落在后面的小姑娘身上。
不过两秒，又抬眼将目光落在了远方，好似一点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皇上玩尽兴了就快些回宫，课业落下一日，权势回到你手里的机会便少一分。”
小皇帝脸都气红了。
宁欠瑾略微抬起头，看向丞相的眼睛，若有所思。
三人正准备进宫门，不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他们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循声望去。
丞相好像并不介意他们的好奇心，只是快步迎上去。
“走了。”沈霁只看了一眼就失去了耐性，催促道。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宁欠瑾小声道：“等一会吧皇上，看看丞相在等谁。”
“有什么好看的！”沈霁大声吼了一句，“朕说回去！怎么，你也不把朕放在眼里？”
这一声吼不止让宁欠瑾愣住了，已经走过去的丞相也回首望了过来。
即使皇帝如此失态，丞相投过来的目光里仍然只有一片冷淡。
那个视线让宁欠瑾有一瞬间的窒息感。
她伸手拉住小皇帝的袖子，在他把自己甩开之前先一步抱住了他。
“皇上不生气，乖，我下次不会了。”
在她五岁的时候，就曾经幻想过。
幻想她还能得到一个拥抱和一句安慰。
后来的一切都证明了，幻想和妄想没有太大区别，有的人心不是冷的，只是不为你热。
他们的心里没有你，眼里也不会有你。
这个时候对比曾经，就会有一种天塌下来的绝望。
沈霁没有推开她。
见他安静下来，丞相就回过了头，也没有继续上前，就站在原地等着马车停下。
没成想，那边突然传来了哇的一声。
宁欠瑾没想到，小皇帝突然就开始嚎啕大哭。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一，一微微蹙着眉，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皇上很多年没哭过了。”
马车已经靠近了宫门，正在缓缓停下，宁欠瑾赶紧让一把小皇帝抱回去。
不知道马车上是什么人，让人看见皇上在宫门口哭实在是不太好。
一带着沈霁回了朝衡殿，她自己回了恒淑宫。
宁欠瑾陷入沉思，为什么自己永远走在哄孩子的康庄大道上。
回到朝衡殿，沈霁的哭声才转为了呜咽。
一就在旁边默默地陪着他。
沈霁擦掉眼泪，声音还带着一点哭腔。
“一，我好想父皇和母后。”
一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的沉寂之后，他蹲下来看着沈霁的眼睛。
“皇上，您不是小殿下了。”
也没有父皇和母后了。
-
宁欠瑾回恒淑宫的时候，将淮带着一群宫女太监在门口侯着。
“娘娘，水已经备好了，您随时可以沐浴。”
将淮带着后面的人行李，低着头跟宁欠瑾汇报。
“皇上哭了一路回来，是不是整个宫里都知道了？”
她也不意外，就沈霁那个哭法，宫女太监一点动静没听到才是奇怪。
“娘娘放心，宫里若是有嘴碎的，定会被第一时间清理。”将淮依旧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不过宁欠瑾觉得她表情应该也没什么变化。
毕竟这个语气都很波澜不惊。
她也多说什么，思索着沈霁为什么哭，打算明早和他谈谈。
不过她对今晚丞相去迎接的那个人还是很好奇。
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出宫会不会有人跟着，跟着沈霁那几个人不止是监视也是保护，而路枝南虽然明面上是丞相的人，还是丞相培养了很多年的心腹，但宁欠瑾总觉得丞相并不是完全信任她。
之前路枝南成为弃子，纵然有慕容荞在后背使绊子的因素，但和丞相的不作为也有很大关系。
至今宁欠瑾都没想通丞相到底想让她干什么。
权势和人心，丞相都已经有了。
若是想让她诞下太子，继承皇位，可就算路枝南的孩子登基，对丞相也没有什么太大用处。
沈霁也是从小受他教导，现在也算是一个很好的傀儡，丞相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
宁欠瑾试图以丞相的角度去分析。
但她对丞相的了解不足，两个人并没有怎么相处过，所以她没办法将自己代入。
脑子里一堆事，从沐浴思考到睡觉，越想就越清醒。
第二天她理所当然地起晚了，并且错过了早膳。
中午赶着饭点到朝衡殿的时候，小皇帝一脸的不高兴。
“你今日早膳怎么没来？”
宁欠瑾沉默了一下。
“睡过了。”
“下次再睡过没收出宫令牌。”沈霁靠在椅子上，托着腮，露出一个微笑。
宁欠瑾：“……”这就很像没收孩子手机的家长。
她见小皇帝心情好像不错，本来想问问小皇帝昨晚为什么哭，看着他吃饭的样子突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孩子想说自然会说，问太多容易激发孩子的逆反心理。
毕竟她现在不是绝对碾压的十涧了，而是一人之下的路枝南。
虽然不论是谁，总是要养孩子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