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大街上,呼吸着没有消毒水气味的空气,江夏如释重负。
虽说刚刚的手术用的是凭空得来的医术,但里头的好多创意灵感,却完全是一个外行人的大胆尝试。
手术的过程说出去,怕是会让那些科班出身的人笑掉大牙。
还好结果是完美的,事到如今,该好好想想怎么对付陶鲲鹏了。
看到马路上来往的公交车,一个灵感忽然闯入了他的大脑。
天阳市内最拥挤的8路公交车上,挤得前胸贴后背的乘客们随着车体的移动不断摇晃,闷热的空气让人大汗淋漓。
江夏站在车内监控盲区,悄然发现了一名可疑男子。
这家伙正往一只女士钱夹内,装一张白色的纸条。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陶鲲鹏的马仔么?给你江爷爷发传单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佯装要下车,江夏往公交后门挪动,慢慢来到了那男子身边。
乘客们或是专注于手机屏幕,或是双目无神地望着车外风景,都没注意到那名男子正悄悄地伸出手去,试图将装有纸条的钱夹,塞进身前一名年轻姑娘的挎包。
这名浓妆艳抹的女受害者大概20出头,正小心翼翼地提防被拥挤的人群吃豆腐,全然没有在意。
忽然,她感到自己胸部被一只大手结结实实地捏了一把!这只手,似乎是从身后抓来……
“啊——”女人尖叫起来,挣扎着转过身来,正好看见小偷先生拿着自己的钱包,似乎还保持着往后收的姿势。
“偷钱包,还吃老娘豆腐?”女人下意识地以为对方是刚刚偷完钱包正往回收,如此算来,这厮顺便揩油的嫌疑最大。
大声叫骂着,她不由分说地给男人来了个大嘴巴。
委屈的扒手都快哭了,不过自己学艺不精被人发现,挨打也只有自认倒霉。
飞快地将钱包塞到女人手里,他赶着公交车靠站的瞬间,逃也似地挤了下去。
人们漠然看着,没人站出来抓住小偷。
女人骂骂咧咧,打开钱夹,忽然公交一个刹车,她晃了晃身子勉强站稳,定睛一看,只见钱夹里空空如也。
她不会知道,刚刚被小偷放进去的那张纸条,已经在短短一瞬间,被江夏伸出手指轻轻带走。
“看来没有冤枉无辜!”下了车,看到纸条上“天阳贼王江夏”的字样,江夏微微一笑。
这一天,天阳市内的公交上、地铁里、商场中,不断有人因为“非礼”被人教训,或是被扇耳光,或是被扭送到派出所。
更有些倒霉蛋行窃时被人抓了现行,免不了挨一顿暴打。
江夏这一天逛下来,手里截留下的栽赃纸条就有二三十张。
“陶鲲鹏,你丫可真有闲情逸致,发动这么多贼子贼孙来抹黑我?小心自食其果吧!”傍晚时分,回到出租屋,江夏暗暗骂着,掏出手机,给陶乐熙拨去了电话。
晚上八点过,在天阳城北的一处破落的小区内,几个青年男子神色匆匆地敲响了一处房门。
开门的是陶鲲鹏,这个混迹江湖多年的贼王,竟蜗居在这样一处老屋,着实让人感到意外。
不过,来找他的这帮小弟们都知道,这其实只是狡兔三窟的贼王的一处临时居所。
“有这种事?”听完小弟们的汇报,陶鲲鹏神色凝重。
身前的桌上,放着一张张裁得整整齐齐的纸条,上面的字眼挑战着他的自尊。
“南方贼王陶鲲鹏?大言不惭!等我偷光你的家产的时候,你还敢自称贼王吗?”
这句没头没尾的挑衅,末尾落着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号——天命怪盗。
“按照大哥的吩咐,我们在给那臭小子‘发传单’呢,谁知道事后发现,身上多了这种纸条。”
一名马仔不可思议地回忆道,“没道理啊,谁能在我的内衣兜里塞进这么个玩意儿,我还能不知道?”
听到手下这样的感叹,陶鲲鹏反倒生气了,他认为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好啊!没想到我们在算计别人,反倒被同行高手盯上了。”
背着手,老贼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我倒要看看这个狗屁怪盗,怎么偷光我的家产!”
当初在陶然居受辱后,陶鲲鹏确实吩咐手下展开了一系列针对江夏的栽赃计划。
为此,他还不惜动用耳目,打探江夏此前与人的过节。
可没想到这一番行动下来,对方竟是半点麻烦也没惹上。
百思不得其解的贼王这才广撒重兵,到大街上偷人钱包,再塞进留有江夏名号的纸条,企图让警方寻江夏的麻烦。
难以置信的是,这一招阴损的手段,现在却被人原封不动地用到了自己身上。
这个怪盗,竟能看出哪些人是自己手下,还能无声无息地塞进纸条,让他们帮忙转达战书……
想到这里,陶鲲鹏下定了决心:“既然有同行要挑战陶某的权威,陶某也只能奉陪了。命令兄弟们,暂缓手上的事儿,好好查查这家伙的老底!”
“大哥,不好了!”刚刚下达了命令,又一名手下又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神色慌张地报告道,“咱们的器械库被人偷了!”
“什么?”陶鲲鹏紧张起来。作为天阳乃至整个南方窃贼的首领,他多年来研发了无数新奇的装备,专门用于盗窃。
除了平常发放给手下们使用的外,其余闲置的都放在城东的一处仓库里,那里,甚至称得上是他的研发基地。
如今,谁有这么大本事找到那儿,并将那里洗劫一空?陶鲲鹏自然而然地把此事与那怪盗联系起来。
“都丢了些什么?”
“全是大哥用过的一些家伙,封存在荣誉室里的经典装备啊!”那手下气喘吁吁地答道。
十分好面子的陶鲲鹏,习惯把一些成功大案中用过的器材封存起来,美其名曰荣誉室,时不时还让小弟们去瞻仰。
这些东西要是落到警方手里,靠着上面的指纹,再对比起以前那些离奇的失窃案,陶鲲鹏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此时,他甚至暗暗盼望行窃的是那怪盗而不是警察,因为同行之间的竞争,好歹还保留着业内的潜规则,不至于把事做绝。
“我们找到了这个。”
接过手下递上的一封书信,陶鲲鹏骤然升起的担忧暂时放下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爱好,这些家伙我先借来使使,恕不奉还。”短短的一句话,落款同样是“天命怪盗”。
心烦意乱的陶鲲鹏打发走了众多手下,一个人关在屋里静心思考。他后悔自己这些年太过招摇,摊子铺得太大,终于树大招风,引来了挑战者。
可是,任凭他如何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道上有这么位什么怪盗!
之所以能成为一代贼王,除了高超的行窃手法,陶鲲鹏仰仗更多的其实是他的心狠手辣。
一旦有仇家找上门,终归会被他悄然做掉。毕竟,偷人钱财与窃人性命,本质上都得靠绝伦的潜入手法。
多年下来,能除的仇家都除掉了,又有谁能忽然冒出来挑战自己,看样子,还对自己了解,连隐秘的器械库都能知道?
一边整理思绪,一边一口口地喝着闷酒,不知不觉中,陶鲲鹏竟酣然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半夜十二点,觉得眼角有些干涩,他起身去厕所准备洗把脸。
打开灯,抬眼看到镜中自己的样子,陶鲲鹏吓得如同见鬼般往后急退了两步。
他的脸上,额头正中用画着一只乌龟,嘴唇上竟被涂上了口红,两边脸蛋上,还各自写着俩字儿,合起来正是“天命怪盗”……
这副滑稽可笑的样子,却让他半点也笑不出来。对手竟能摸到自己隐秘的藏身所来,不动声色地给自己上妆,这未免也太邪门儿了!
如果人家是拿的刀片,只需趁自己熟睡时在脖颈上轻轻一划,一代贼王必将死于非命!
几十年来,陶鲲鹏第一次感到恐惧。
他飞快地洗去脸上的涂鸦,然后电话通知手下的得力干将,下令严密保护名下所有产业,尤其是存放赃款赃物的秘密仓库,并选派了二十名马仔,每天轮班,日夜不休地保护自己的安全。
如此一来,针对江夏的陷害计划也不得不搁置下来。
要说魄力,堂堂贼王还是有的。他判断敌人既然来过,且只是和他开了个不痛不痒的玩笑,那也便用不着仓皇更换住地。
这天晚上,在四名手下的站岗执勤下,陶鲲鹏勉强入睡。
第二天清晨,睡得迷迷糊糊的贼王被屋外一阵嘈杂声吵醒。
刚一起身,只听咔嚓一声,房门竟轰然破开,自己一名手下仰着身子,狼狈不堪地摔进了屋。抬眼一看,只见两名黑衣黑裤的墨镜男竟手持枪支冲了进来。
“你就是陶鲲鹏?”一名墨镜男用枪指着贼王,语气威严。
“好大的狗蛋,竟敢偷我们崔大哥的祖宗牌位!”见到陶鲲鹏点头,另一人神情激动地提着枪便逼了上去,枪口直挺挺地戳在了贼王的脑门儿上。
奇怪,怎么偷牌位嫁祸给江夏的事儿被人给揭穿了?
陶鲲鹏临危不惧,心里快速地分析起局势来。他首先排除了江夏的嫌疑,对方只是个小记者,就算和辣手崔谈明了情况,也不可能引导枪手找上门来。
最大的怀疑,仍然是那位神出鬼没的怪盗,他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