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站了起来,说:“不用谢,你好好活着,便是对我最大的感激了。因为带小孩真是伤神又伤身,昨天晚上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九哥哄睡着的,一天、两天还行,让我长期带着他,我可受不了,你还是把他领回去好好养在身边吧,别想着指望我。”
何婉儿脸上还挂着两行泪水,却笑着说:“好你个阿蛮,就别说这么违心的话了,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会不知晓吗?”
我打了个哈哈,然后朝何婉儿行了一个礼,嘴里喊着:“臣妾还有事,就不打扰皇太后休息了,臣妾告退。”
何婉儿没好气地说:“阿蛮你又调皮了,都说了,你在我这里无需多礼。”
我抿嘴笑道说:“学一下那些妃子的做派挺有趣的,免得以后这后宫有了皇后说我没规矩。”
何婉儿对我的打趣有些无奈,但我所说不无道理,因为这后宫很快就会有新主入驻了。
从凤仪殿回到昇平殿,我又去看了扶摇。
扶摇不算是下人,所以杨氏给她单独安排了一间厢房。
这间厢房不大,但朝南,冬暖夏凉,是挺舒适的一间屋子。
杨氏做事真的很周到,也很细致。
扶摇受的伤有些重,失血过多,就算敷药了,又喝了一些治伤、补血的药,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就算偶尔清醒过来,很快又会昏睡过去。
杨氏在扶摇的屋里还安排一个小宫女侍候,我让小宫女去熬一些补血的汤,待扶摇清醒些时喂她喝。
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药材,就算我殿上没有,只要小宫女手持我的宫牌去太医府,那怕是搬空太医府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我在宫中的特殊杨氏总算是见识过了,所以她也不会小气,命人给扶摇送来了很多滋补的药材,反正没有了就派人去太医府取便是。
我在昇平殿乖乖待了两天,终于到了郑显出殡的这一天。
一大早,便有太监来传旨让我进殿,并送来来了我的孝服。
因为在热孝,除了我在养病,没有人敢要我穿孝服,整个殿上的人都穿上孝服,每天放眼过去都是一片白。
今日,专属我的孝服终于送来了。
这太妃的孝服和那些下人的孝服不一样,虽然也是白色,但布料却是用的上等云锦,背面还用浅金色的丝线绣了凤朝龙的图案。
在迎春的帮忙下,我穿上了孝服,头上绑上白布,除了重伤在床的扶摇,带上了殿上所有的一众人等,浩浩荡荡地朝太和殿走去。
去到太和殿门前,看到何婉儿领着郑习刚好下马车。
我朝何婉儿行了一个礼,何婉儿朝我点点头,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便直接踏入大门。
我也跟在她身后进了殿。
跟在我的身后,是郑显那些留下愿意去守皇陵的妃子,按照辈份的大小m一个跟着一个进了殿。
郑衍将灵堂设在正厅,正厅很宽敞,足可以容纳一百来人。
正厅里的摆设已全部撤走,连凳子都没有留一张。
正厅正中的位置摆着用上等金丝楠木做的棺木,郑显正安祥的躺在里。
郑显除了脸色有些难看,没有看到一丝痛苦的神色,想必临死的时候应该没有遭多罪。
棺木的右侧,除了郑灏,郑显那几个儿子全都跪在地上,甚至连郑习这个最小的儿子,也乖乖地跪着,一动不敢动。
正五品以上的大臣则跪在棺木的左侧,公孙文跪在最前头,虽然膝盖下有软垫,看他也是跪得摇摇欲坠,脸色又青又白,十分吓人。
郑衍则跪在棺木的正前方,远远望着他的背影,原本宽厚、结实的身材已瘦了一圈。郑衍也跪得东摇西晃,但他身旁有一个卫一,时不时扶他一下,这才不至于会倒下去。
慧净大师则带着一众弟子在棺木后方念经超度,念经声和敲木声不大,但却能让人声声入耳,衬托得这氛围更加悲伤。
我们这些妃子们和公主们没有资格靠前去跪拜,全都跪在大门两侧。桂贵妃没有来,据说已病得下不了床了,来的是赵昉平,她现在没有份位,只能跪在我们队伍的最末位。我知道她来了,是因为她来得最早,但由于地位低微,只能候在大门,等我们这人进了门她才可以跟着进来。
两年多没见,赵昉平长高了,也长开了,出落得更加美艳。
要说伊平是一朵出水芙蓉,而赵昉平则一朵高贵美艳的牡丹,两个人都美得耀眼,但却美得风格不一。
赵昉平看到我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不落痕迹地给我行了一个礼,还道了一声:“淑太妃娘娘金康。”
这个赵昉平是一个能忍隐的能人,又是女主光环,是个打不死的小强,既然郑显把皇后的位置给了她,也不好得罪她,免得她以后整天找我麻烦。
于是我也好言好语地说了句:“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妹妹,无需多礼。”
谁知道赵昉平听到这句话脸色直接变了,眼底闪过一丝阴厉,但很快被她掩盖在眼皮底下,还规规矩矩地给我行了一个礼,说:“是,谢娘娘。”
我很快就把这事抛之脑后,可没想到这事却成了我们之间一条导火线。
我们跪拜好一会,钦天监监正宋天明带着钦天监一众人等,捧着祭文而至。
卫一扶起郑衍,郑衍转过身,接过宋天明的祭文开口大声朗读起来。
这份祭文有一半是写郑显的生平,而且写作水平极高,情深意切,很多人听了当场哭出声。
看着大家哭成一团,想到郑显对我这么好,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心中觉得十分愧疚和难过,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祭文读完,宋天明掐着时辰起棺,我们这一群女人全都站了起来被赶到门角处,等棺木和所有人等出去后,我们才能跟随着队伍的末尾一同送灵。
这个队伍慧净带着一众和尚走在最前头,个个神情肃穆,边走边敲着木鱼念着经文;郑衍跟随在和尚们的身后,手里捧着郑显的灵牌,一脸悲戚,身后是他的那些弟弟们,郑习由于太小,被太监们抱着走;棺木跟在这些皇子的身后,由八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抬着;公孙文则领着大臣们跟在棺木的后面,手里都拿着幡,很多大臣走路的时候一拐一拐的,显然是跪久了,老腿受不了;而我们则走到队伍的最后面,手里也不需要拿任何东西,可是大家却统一地抽出了白手帕,不停地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