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液抽取完,高兆试了试药水,然后转过头来。
商允淮的袖子已经卷了上去,露出了半截手臂。
高兆低着眼,推过药箱,上前微躬身。
他手里的针头缓慢靠近商允淮。
商允淮眼神微转,压着眼瞥着那个针头。
针头越靠越近,在将要触到他皮肤的那一刻,他的手臂忽然抬起往旁边一退。
同一时间,高兆的手腕被人狠狠一掐。
江铤眼色发冷,一手把着商允淮的轮椅往后一拉,一手顺着高兆的手腕往上握住那个注射器,往外一抽,反手,针头倒扣在高兆的脖子上,然后手指下按。
里面的药液顺着针头快速进入高兆的皮肤。
一切发生得突然,几乎只是一瞬间,商允淮和江铤的动作是同一刻做出的。
高兆反应过来时,他脖子上的注射器已经空了。
他表情大变,手抬起迅速拿下注射器,看见已经空了的注射器之后,没太控制住脸色崩塌。
下一秒,他唰地一下抬头,阴狠的拳头往外一挥,二话不说间就和江铤动了起手。
一边的樊茂和赵枫表情大惊。
商辞修神色动了动,微凉瞥去一眼。
高兆擅医,身手不错,却敌不过江铤。
嘭——不过几招,高兆被江铤压在地上。
他没留情,几道断骨声响起。
“呃——”
高兆脸色铁青,呻吟出声。
“大少爷。”江铤踩着高兆的脖子,“识人不清。”
他的语气很冷,冷到快要不把商辞修放在眼里。
商辞修一顿:“是我的问题。”
他站起身来,看向了商允淮,话里带着歉意:“父亲,对不起。”
商允淮没反应,也没理他。
“我马上让人把他带走。”商辞修转身。
“不必了。”江铤冷声,“我处理就行。”
听见刚刚的话,高兆咬牙,低着头,眼神看向了商辞修的方向。
彼时,商辞修步子也顿了下来。
他没有多看一眼高兆,平淡睨着江铤:“可以。”
江铤点头。
再之后,商辞修离开了,樊茂和赵枫也被江铤谴走,走的时候半茫然半心悸。
刚刚那药水灌进了高兆的脖子,不过十分钟他就晕过去了。
江铤踹了一脚他,把人翻过来,然后上手在他身上翻找着什么。
不过很可惜,什么都没有。
江铤整个人漠然,站起来往商允淮那儿走:“家主。”
“死了?”商允淮哑着嗓子。
“心跳在变弱。”江铤走过去,“这药效发作得很快。”
“家主,这个人……”江铤在商允淮对面坐下,神情微思索,“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记忆里,这张脸似乎出现过。
商允淮目光移过来,从地上已经晕死过去的高兆身上扫过:“死透了就送回去。”
闻声,江铤抬头看过来,有些迟疑:“送给大少爷?”
“嗯。”
江铤默了一会儿:“是。”
刚刚那半瓶白色药液确实是个好东西,扎进高兆脖子之后没多久他就晕死了过去,脸色快速发青,呼吸越来越弱。
刚刚没吃的饭菜,商允淮还是吃了一点儿,虽然吃得也不多,但好比一粒不动。
江铤让人把高兆拖了下去,自己一直在这儿陪商允淮,期间和商世忠通过一次电话。
不过也没聊什么,商世忠多问了几句关于商允淮的病。
两个小时后,高兆死了,整张脸都是青色的,尸体冰冷得可怕。
江铤跟商允淮说了一声就出去了,然后带着高兆去了商辞修那儿。
到的时候,商辞修在打电话。
江铤把高兆扔在了地上,抬手敲了敲门。
听到声音,商辞修微微侧头,然后看见了门边的江铤,以及地上的高兆。
他目光未变,只是对着电话那边:“明天之内给我结果。”
说完,他挂了电话,然后往门边走。
江铤就站在那儿,定定地看着他走近。
“父亲怎么样了?”商辞修关切般地。
“家主很好。”江铤平视着商辞修,“但他需要个交代。”
商辞修当然明白,温声开了口:“这事是我的失误,我会去找父亲赔罪,也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嗯,人已经死了。”江铤低头扫了一眼高兆又抬头看向商辞修。
“我知道了。”商辞修点头。
江铤不再跟他多说,转身就走。
他走后,刚好也有人过来。
一个男人,瘦高却也精壮。
商辞修冷眼高睨着地上的人:“拖出去埋了。”
“是。“男人微躬着腰,“对了,大少爷,还没有查到温巷的消息。”
商辞修转身:“继续查,有消息了马上告诉我。”
“是。”
高兆就这么死了,死在了自己的毒上。
他的尸体被商辞修的人运出了商家老宅,当晚便送到了火葬场火化,然后就没再管。
江铤接到消息之后就给商允淮打了一个电话,没有去主宅楼,反而去了樊茂和赵枫二人那里。
那二人被他训了一顿。
没有别的原因,就算他们不知道高兆别有目的,但把人带到了老宅就是错,就该训。
……
第二天早上。
商辞修没有外出,一早就去找了商允淮。
他起得早,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在阳台那儿什么都没干。
敲门声响起,他从旁边圆桌上捞起了遥控器按下了门锁开关。
商辞修大门开,一眼望见了阳台那边的人。
他踌躇两秒,然后迈出腿,缓缓往阳台那儿走。
“父亲。”商辞修忽地双膝跪地。
他的动作突如其来,商允淮偏头,眼睛微眯。
“对不起。”商辞修低头,“是我的错。”
商允淮没说话,视线移开。
“是我的失误,导致您差点受二次伤害,我已经查清楚了,那人是盛家派来的。”
“您放心,我会让盛家付出代价。”商辞修一字一顿。
可他说完这些,商允淮依旧没说一个字,只是抬了抬手让他起来。
商辞修没有马上起来,跪了不知道多久,像是不知道腿酸一样。
商允淮不管他,轮椅一调,然后往屋里走。
他进了卧室,关了房门。
商辞修不知道在阳台那儿待了多久,等商允淮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还发了条消息给商允淮。
内容也就几句话,让商允淮好好休息,他一定会找到让商允淮好起来的办法,也一定会让盛家付出该有的代价。
但这条信息发出去了,商允淮却是看都未曾看过一眼。
深夜。
盛家老宅。
已经快十二点了。
盛迹迟头疼得睡不着,只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在咬食着他的脑子,百般难受。
他的眼紧闭着,脸紧紧皱着,额头上细汗渐落,嘴已经咬出了血。
时钟滴滴答——
盛迹迟猛然睁开眼,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
“呼——”
他双掌捂着太阳穴的位置,用力往下按了过去,试图以此减轻疼痛。
可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死死捏着拳头,床单都被抓出了褶皱,可头疼依旧万分。
这样的感觉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
疼痛感减弱的时候,盛迹迟脸上满是汗,人无力地往后一靠,仿若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他坐了好一会儿,垂在床边的手微微抬起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机被他拿过来,又打开。
屏幕在黑暗的空间里乍然亮起,有些刺眼。
盛迹迟把亮度调暗了点儿,手指点进了微信界面,又上下滑动。
没在消息界面找到想找的,他又点了点通讯录,手指一顿滑。
可他怎么找都找不到想找的人,脑袋也越来越沉。
意识在黑暗中渐渐浑浊,他的手最后停在了手机屏幕上没再移动,人也就那么靠着床头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