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盛迹迟和平常起得一样早。
和昨晚大不一样,他这会精神气极其足。
但他还是让毕荣把卓览山叫了过来。
主楼。
卓览山来得快,提着药箱来了就先放下,先问了问盛迹迟的身体状况,又按例给他进行检查。
前几日开的助眠药没有一点用,这次卓览山检查得极其仔细。
可查完,他却是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毕荣问。
卓览山放下手中物,后退一步:“家主,属下无能,没有查到什么。”
听言,盛迹迟觑过来:“一切正常?”
卓览山低着头,战战兢兢地:“是。”
他说完,头更低了,生怕盛迹迟发火。
但意外的,盛迹迟没有发脾气:“治头疼的有?。”
“有。”
盛迹迟手一挥,让他开一份。
卓览山立马起身拿过药箱。
他此次来也带了不少药,事先已经知道了盛迹迟晚上总头疼,所以来之前已经备好了。
他把药拿出了药箱,叮嘱般地对着毕荣说了几句注意事宜。
毕荣听得仔细,最后点了点头:“知道了。”
没多久后,卓览山退出了主楼。
毕荣坐下,一边扭开药瓶一边道:“家主,最近您还是别管商家的事了,需要好好休息。”
上次就说过了,不过盛迹迟还是亲自插了几道,这一下来自己头疼又严重了。
毕荣也不放心,晚上都搬到和盛迹迟同一层楼住了。
昨晚他去看盛迹迟的时候,他已经睡过去了。
盛迹迟接过药,又抬起旁边的水:“让你查的怎么样了?”
“没查到。”毕荣摇头,“没有时小姐这个人。”
“他们俩人哪儿去了?”
盛迹迟问的是周影和明开。
“不知道,我也去过景门了,他们不在。”
盛迹迟吃完药,神色微忖量。
他从旁边拿了手机,准备打个电话来着。
但才点进拨号,他的手指突然顿在半空,表情也微微愣住。
毕荣在一旁看见:“怎么了家主?”
盛迹迟没答他,头微抬起望向天花板,看起来在回忆或者想什么的样子。
片刻。
他的脑袋依旧空空。
他又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然后他放弃了,退出拨号转进了微信。
在微信里往下滑了滑,又往上滑,来回反复几次,搜索栏没搜到之后,他忽地把手机往旁边一甩。
毕荣在一旁看得挺不解。
“家主……”
“你记得咱家少主的手机号吗?”盛迹迟忽地冷不丁地。
毕荣:“……”
所以您刚刚看着天花板想半天是因为想不起来自己儿子的电话号码才转进微信,又没找到他的微信,所以才问这么一出?
“家主,我就没见过少主的电话号码长什么样。”毕荣撇撇嘴。
“要你有什么用。”
“……”
盛迹迟敲着桌子面:“你去把景门的医生也请过来。”
他不觉得自己身上真的什么毛病都没有,卓览山检查不出来就是卓览山无用。
自家儿子手底下的人才也不少,不用白不用嘛。
他年纪轻轻的,大好时光,可不想莫名其妙多点儿什么小毛病然后死掉。
毕荣一听:“我这就去。”
他站起身正要走,忽地又想到什么:“家主,那个时小姐还要接着往下查吗?”
盛迹迟勉强想了想:“不用了。”
也不太重要。
毕荣点了点头,然后转身。
老宅离景门中邸挺远的,开车过去还得半个小时。
毕荣到的时候才下午点儿,自报身份之后直接进了景门中邸。
周影和明开依旧没回来,是其他人接待的毕荣。
他来的目的也只有一个,请个人回去给盛迹迟看看。
很快,他从景门带了个人回盛家老宅。
盛迹迟在处理事情,一堆乱七八糟的,全是商家弄出来的。
他拿着手机放在耳朵边,听着对面说的话,觉得脑瓜子有些疼。
前几天也是这样,他听着听着就容易头疼。
毕荣见着他的表情,跟他使眼神,然后伸了伸手。
下一秒,盛迹迟直接把手机扔给了他。
接过手机,毕荣对正了正脸色:“继续说。”
“嗯,知道了。”
几句话后,毕荣挂了电话。
他转头:“家主,人我已经带回来了。”
盛迹迟嗯了一声。
从景门带回来的人还在门外头,毕荣亲自过去把人叫过来。
他跟着毕荣进来的时候,盛迹迟多给了一个眼神过去。
“他叫翟衡。”毕荣简单道。
翟衡恭敬低头:“家主好。”
这人跟盛迹迟问了好,照例给盛迹迟检查身体。
盛迹迟很配合。
但依旧没查出什么。
“没问题?”毕荣问。
“家主没什么大问题,应是疲劳所致,最近切忌太累。”
翟衡抬起头,不卑不亢地强调,“尤其是与人勾心斗角之事,最易身心疲惫,致出病症。”
盛迹迟斜盯着他:“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管商家?”
最近盛家和商家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
翟衡虽常居景门中邸不外出,但也听说了不少。
“家主,如果不是必要,应当以身体为重。”翟衡说话很是直接,却也不失尊敬,“没什么比身体更重要。”
盛迹迟笑了一声:“他家谋害你的主子,你说管不管?”
“他家小姐想杀了你的主子,你管不管?”盛迹迟跟开玩笑似的。
翟衡表情依旧,退后一步:“属下无能,没法管。”
“而且,”翟衡抬头微笑,“少主若是知道,应该也会希望家主好好休息。”
盛迹迟盯着他几秒,然后摆手:“行。”
他说完,又问了句:“你有你们门主的手机号吗?”
翟衡:“……?”
他能有吗?能吗?他要是能有盛景呈的电话不得上天!
他这样,盛迹迟一眼看了出来,摆手不再问,随口让他回去了。
翟衡来之后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又回了景门。
盛迹迟没有执着于去问盛景呈的手机号,也没有再回想,更没有一直找他的微信。
因为他但凡一做这其中一件事,头就疼得不行。
但稀奇地,他休息的时间变多了,事也全部让毕荣去做了。
时间渐过。
江铤完全退出了和盛家的相关事宜,仍在找温巷,樊茂和赵枫也重新整日投入了研究。
这三人,每天只有一件事。
商允淮隐于家中,气息渐绝。
因为他病重,商辞修完全接手了商家的一切大小事。
采访次数少了,出差次数少了,大把时间都在和盛家斗。
自翟衡来过,盛迹迟真的不怎么管商家了,但他的小病小症却越来越多。
头晕,不想吃东西,不停吃药,身体机能快速下降……这些成了他的日常。
毕荣请翟衡来过第二次,但翟衡却只开了几服药,说盛迹迟只需要好好休息。
天天见着盛迹迟因为那些翟衡口中无关痛痒的小病痛苦的毕荣却是火大,险些破口指责翟衡是个庸医。
但翟衡是景门的人,毕荣拿他没办法。
商辞修对盛家的野心越来越膨胀,像是知道盛迹迟生病了一样,开始故意大肆打压盛家魔爪越伸越长。
盛家长老堂和顶端权层先后被商辞修端掉。
为了保住盛家,毕荣仍在和他打对手仗。
可他能力终是些许欠缺。
腥风血雨不止,在商辞修的手下,商家的风头一度甚至压过了盛家。
一月渐过。
二月初,商允淮卧病在床,得了失语症,吃东西也成了问题。
他病入膏肓的消息,也在露隙中传到了家族几个长老那里。
那些人一秒都坐不住,听到商允淮重病不起之后掩不住脸上的兴奋,一大早就从长老堂聚起往家主府赶。
今日出了太阳,可家主府却是一股沉重的气息蔓延。
四楼。
商允淮平展展又静静地躺在床上,被单看不到一丝起伏,周身被一片苍白的色调所包围。
他紧闭着眼,睫毛投落一片淡淡的阴影,没有一丝颤动的迹象,面容异常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干裂而微启,呼吸都成了奢侈。
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洒下斑驳而微弱的光影,却始终无法驱散房间内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