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靠近守门的禁军两步之内。
突然间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禁军别在腰间的佩刀,随即横刀一扫,刀锋便划过了那个禁军的脖子。
这一变故骤然发生,来的猝不及防,快的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随着这个禁军的倒下,剩下几个人这才如梦初醒,抽出佩刀朝着皇后娘娘围了过去。
一旁的郑贵妃见状,顿时从自己宽大的宫装袖子里掏出一把小匕首,割断了绑在手腕上的绳子,然后朝着皇后娘娘靠拢过去。
她从某个禁军的背后突袭,趁其不备,头上的金簪刺中了对方的脖子,鲜血沾满了双手。
随后,郑贵妃夺了对方的佩刀,与皇后并肩站在一起,两人背靠背,互为依仗,将自己的后背盲区交给了对方。
不过短短功夫,留在殿中看守的几个禁军,便被皇后娘娘和郑贵妃合力拖住。
曹嫔见状,当即将自己的儿子六皇子一推,说道:
“雍儿,母妃这些年教了你不少功夫,去帮你母后和郑娘娘!你是男子汉,可不能退缩!”
六皇子萧雍加入战局。
他没用任何兵器,使用的是一套看起来很是诡谲的功法,几招擒拿手,顷刻间便将一个禁军撂倒在地上。
顾京墨在一旁惊呆了,他当即张口大喊:
“来人呐——”
可剩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五皇子拍了拍肩膀,只见五皇子笑着说道:“别费劲了,不会有人进来了。”
“殿下,外面还有咱们的人……”顾京墨解释到一半,突然明白了五皇子殿下的意思,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殿下你……”
五皇子站在顾京墨旁边,指着前方打斗成一团的人,说道:
“还看不出来吗?这根本就是一场早就设下的局啊!”
顾京墨到底也是曾经十八岁就考中举人的青年才俊,虽说后来被苏落葵迷了心神,但他不笨。
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这一切。
一场早就设下的局,表面上看,设局的人是长公主,而永安帝和皇后,都是这局棋上的棋子。
可事实上,真正的执棋人是永安帝,他才是那个站在高处睥睨众生的人,他不声不响地纵容着,一步步让长公主和她的党羽,亲自走到了这个为她准备好的陷阱之中。
而五皇子,连棋子都算不上,他只是永安帝抛出去的一个诱饵。
引诱着长公主,朝着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前进。
“五殿下,为什么?”顾京墨难以置信,也无法理解,“为什么?难道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不足以让你动心吗?你为何心甘情愿当个棋子,也不愿意去搏一把呢?”
“你不会懂的。”五皇子嘲讽一笑。
这些急着搏一个从龙之功的人,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皇家也能有真正的亲情。
他们总以为皇家争斗就是你死我活,总以为他们兄弟几个为了那个位置,就能不顾血脉亲情。
五皇子只想说,他们错了。
他生活在一个比较和谐的后宫环境里,这么多年,皇后宽容大度,后宫的皇子皇女全都平安出生、健康长大。
郑贵妃和刘淑妃虽说分庭抗礼,可她们都知道越不过皇后去,所以也只是做了君子协定,互相攀比着督促三皇子和四皇子,却从没想过要害死对方的儿子。
底下的阮嫔,也就是五皇子的母妃,恋爱脑一个,沉浸在自己的剧本世界里,从来没有在五皇子面前提过半点争权夺利的野心。
被阮嫔养大的五皇子,由于没有被母亲灌输那些去争去抢的思想,所以向来跟兄弟们关系很不错。
曹嫔是个很奇怪的人,她从不争宠,安安分分待在嫔位上,养大六皇子,却将六皇子养的自由自在。
更别提其他的妃嫔和公主们了。
这样一个后宫,大家和谐共存,甚至在大部分人的心里,都已经隐约觉得,储君之位会是四皇子的。
三皇子一心想从军,六皇子喜欢钱财,五皇子原本只想潜心做学问,根本没有人想去争的。
是清宁长公主回来,打破了这一切。
清宁长公主生长在先帝时期的后宫,她见惯了先帝时期的后宫争斗,见证了她的母后为了巩固地位,毒杀妃嫔、暗害皇子,见证了妃嫔之间为了争宠,手段频出、计谋不穷。
所以,她哪怕嫁给赵凛近二十年,在秦州待了二十年,也理所当然地以为,永安帝的后宫,会跟她从前见过的一模一样。
她设下了这个局,赌的是天家无情。
可她错了,大家都错了。
咣当一声,兵器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顾京墨,让他不得不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面临眼前的一切——
屋内的那几个禁军已经全部倒下,不是被抹了脖子,就是被刺中胸口,没有一个是活着的。
凤栖宫的殿门也已经打开,外面浓郁的血腥味飘了进来,依稀还能看到有穿着禁军服饰的人,拖着尸体走来走去。
这是那些替换了禁军的暗卫,他们猝不及防的动手,趁着皇后她们在殿内发作的时候,外面也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
皇后娘娘扔下手中的横刀,走到顾京墨面前,笑道:
“清宁还是太自信了,居然只派这么点人来囚禁本宫,她大概忘了,本宫年轻的时候,也是征战沙场的女将军,这么多年在后宫无事,夏伏冬寒,这功夫却是一日都不曾疏忽过。”
“顾公子,你自告奋勇跟着远儿进宫来,是想搏个从龙之功,可现在,你们的计划失败了。”
郑贵妃傲娇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哼!不提皇后娘娘,本宫也是将门之女,从小也是跟着父兄学骑射长大的,如果不是进了宫,本宫早就去南疆杀敌了,轮得到你们这些小瘪三绑着本宫?”
“老五、老六,把这个顾京墨给本宫绑起来!好歹也是朝廷三品大员之子,本宫可不敢下杀手,等事情过去了,拉到朝堂上一并论罪才好!”
五皇子萧远和六皇子萧雍听了这话,立马行动起来。
他们将顾京墨五花大绑。
一旁的七皇子和八皇子他们也早被松了绑,在旁边看热闹不说,还亲自动手,一个从禁军脚上扒下臭袜子,塞到了顾京墨的嘴里,一个不知从哪里翻到了笔墨,在顾京墨脸上歪歪扭扭写了个“叛贼”。
顾京墨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可现在,他根本反抗不了,只能躺在冰冷的地上,等待着接受自己可以预料的命运。
凤栖宫的一场惊变就这样消弭于无形。
如今虽说是郑贵妃执掌六宫,但大家还是习惯性的让皇后娘娘拿主意,询问她该怎么办。
“等吧。”皇后回答道,“勤政殿里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们不能贸然出去,若是泄露了消息,让清宁起了警惕心,可就不妙了。”
郑贵妃虽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相信皇后,只道:
“既然陛下早有所料,那逆贼肯定就讨不了好,咱们只管在娘娘这里等着,等事情结束了,自然有人前来通报的。”
几个小公主被吓得不轻,如今事情过了,困意也就来了。
本就是临时被人从床铺上拉起来的,如今纷纷张开双臂,一个个闹着要自家母妃抱。
缩在自家母妃怀里的那一刻,便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皇后见状,便吩咐道:
“素枝,让人准备床铺,带几个皇子公主去休息。”
为了方便照顾,几个小公主被放在同一张床上,好在凤栖宫的床铺很大,几个小公主摆成一排,倒也睡得下。
有宫女和嬷嬷轮流看顾,倒也不需要妃嫔们再多操心。
看着小孩子都被带走了,沉默了一晚上的刘淑妃才开口道:
“皇后娘娘,此事过后,还请娘娘帮臣妾向陛下请愿,将清宁长公主交给臣妾亲手处置。”
清宁长公主杀了四皇子,这是刘淑妃心中永远过不去的坎。
尽管她设局让清宁长公主的两个儿子一死一废,可也无法抵消她失去孩子的痛苦,更无法消弭她的仇恨之心。
皇后娘娘闻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点头道:
“本宫会帮你向皇上请愿的。”
她知道四皇子没死,可现在这种场合,很显然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
还是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让陛下亲自解释吧。
殿中陷入了一阵沉默,曹嫔看了四周一圈,便开口道:
“皇后娘娘,勤政殿那边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结果,如今等着也是等着,臣妾这里倒是有个好玩的东西,不知娘娘可有兴趣?”
曹嫔在后宫,向来是个低调的性子,如今这情况,她竟然肯出头,倒是让皇后来了几分兴趣。
“哦?什么好玩的东西?”皇后问着。
“这东西叫做麻将,是臣妾闲来无事,在宫里自个儿琢磨的,正好四个人能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臣妾让人拿过来?”曹嫔笑道。
得了皇后娘娘的允许,曹嫔便让人去她宫里取来了麻将。
她让人在凤栖宫里摆了桌子,喊了皇后、郑贵妃、刘淑妃三人过来,先教她们认了麻将上的字,又教她们学了打麻将的规矩,然后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开始搓起了麻将。
倒不是她们不知轻重,外面刀光剑影,她们却只知道玩乐。
而是皇后有这个自信,这一局,永安帝一定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