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
三万私兵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斗志昂扬地喊着,一副群情激奋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冲过去,把永安帝碎尸万段。
“冲啊——”清宁长公主下了最后的命令。
那些从秦州来的私兵闻言,拿着刀剑就朝着前方冲了过去。
在清宁长公主的设想中,这三万私兵手中拿的是她私自开采铁矿所锻造的兵器,全部都是最新式的刀剑,锋利无比,再加上人数众多,怎么也能将这个皇宫给拿下来。
可没想到,她又失算了。
三万私兵之中,只有一半的人在听从清宁长公主的命令行动,还有另外一半人不仅不动,反而将手中的刀剑兵器,对准了秦州来的同袍。
这三万私兵的统领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汉子,名叫赵大山。
他祖祖辈辈生活在秦州,家中清贫无以为继,承蒙长公主昔日相救,出钱替他安葬父母、给妻儿治病,还将他收到麾下,这才有了他的今日。
赵大山为报长公主恩情,平时训练非常刻苦努力,在私兵之中晋升也非常快,这些年的时间爬到私兵统领的位置。
他看到那一半的人将刀剑对准自己人,顿时大骂道:
“你们都瞎了眼吗?你们的敌人是狗皇帝!长公主是咱们的恩人,今日咱们必须同心协力,助长公主杀出去!”
清宁长公主可没有这么不长脑子,她看到那一半的私兵将刀剑对准自己人,便知道这一定是永安帝的手笔。
她缓缓抬起头,盯着永安帝:
“皇兄,你做了什么?”
永安帝这次好心回答了她的话,他开口道:
“郑将军,老三,出来吧!”
话音落下,却见那一半的私兵之中,突然让开了一条路,两个人骑着马匹缓缓地走了过来。
清宁长公主扭头看去,却见那两个人穿着秦州私兵的铠甲,可却并不属于私兵的一员。
他们正是郑国公府的郑杰将军,以及据说跟着舅舅外出剿匪的三皇子,萧逸。
清宁长公主看着他们身上的衣服,瞪大了眼睛,顿时明白过来:
“是你们!你们打着剿匪的名义出京,却暗中替换了本宫的私兵,削减了本宫私兵的人数!”
永安帝微微点头:
“不错,郑将军和老三出门剿匪,是朕早就安排好的一步棋,为的就是让他们有理由带着大批量兵马离开京城,半路截住你的人,来一出偷梁换柱。”
这个计划比较冒险,但也不是不可行,而之所以能成功,还得感谢四皇子从秦州传来的消息——
自从知道清宁长公主有野心开始,永安帝就一直在思考,清宁长公主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呢?
她总不能只凭着承恩侯宋家昔日的人脉,就想颠覆永安帝的江山吧?
所以,永安帝料定,她一定有后手。
这些后手,除了她安插在宫里的细作之外,那就一定是某种强大的力量,足以让她有信心与永安帝对抗。
永安帝自己就是军功起家,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清宁长公主所谓的底牌,一定是私兵。
唯有兵权,才是宫变的最大利器。
想要争权夺位,光靠几个细作、一些阴谋是不够的,没有绝对的实力,清宁长公主绝对不可能如此贸然行动。
所以,永安帝给四皇子写了信,让他在秦州调查。
果然,四皇子胆大心细,在一番探查之后,查到了两件很重要的事:
第一,清宁长公主的确养了私兵。
第二,清宁长公主在秦州境内,私自开采了一座铁矿,并且为这批私兵,锻造了全新的兵器。
这两件事都是赵凛昔日在永安帝面前,不曾透露的。
他想两头下注,所以这两件事是清宁长公主的底牌,他不会随便说,但没想到,却被永安帝提前洞悉,又被四皇子察觉了。
但四皇子还是面临一个问题,他不清楚长公主的私兵究竟有多少人。
毕竟三万人不是个小数目,清宁长公主为了掩人耳目,也不可能把三万人全部放在一起训练。
在秦州,她选了好几个隐蔽的地方,将三万人打散分成了六个部分,每个部分五千人,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被人发现不对劲。
可这样做也有个非常大的弊端——
那就是,除了本部的私兵之外,其他地方训练的私兵,彼此之间都不太熟悉,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这也给永安帝提供了机会。
他在三皇子提出要去军营训练的时候,就开始布下这个局,打着让三皇子历练的名义,让郑杰带着兵马出门,与三皇子一起剿匪。
但事实上,郑杰带着人,是去截杀长公主私兵的。
这些私兵并不是三万人一起上路,而是化整为零,分批前往京城,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在路上的时候,人数一定不会太多,至少不会比郑杰带的人多。
郑杰和三皇子在外面这么长时间,顺着四皇子调查出来的线索,一路摸过去,每次都是以少胜多,将长公主的私兵打了个七零八落。
那些愿意投降的,就全部俘虏了,誓死不投降的,非要反抗的,就地格杀勿论。
再之后,郑杰让自己手底下的士兵,换上了秦州私兵的衣服,冒充这批人赶到京城,与其他私兵会合。
由于私兵之间大部分其实没有见过,且并不了解,所以大家并不知道,这其中的一半人早就被替换了。
他们无知无觉,按照长公主的计划,在今夜闯进皇宫,却是落入了永安帝早就设计好的陷阱。
清宁长公主通过永安帝的解释,想明白了这一切,但她还是有些不甘心,问道:
“臣妹还有一事不明,请皇兄解惑。”
“你说。”永安帝开口。
这种时候,他自然乐得当个耐心的兄长,愿意解释,毕竟他知道,如果不能全方位碾压清宁,让她知道自己必输无疑,她还是会选择背水一战。
但事实上,永安帝不想让这些士兵都死在内战之中。
他们既从了军,该履行的职责是保家卫国,而不是把刀尖对准自己家的兄弟,沾染同袍的鲜血。
清宁长公主看着永安帝,脑海中思绪翻涌,似乎在思考该从什么地方问起,最终她决定从头开始:
“我布局将近二十年,皇兄即便要做出应对,也不可能如此面面俱到,除非皇兄早就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早早开始防备。”
“敢问皇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从你回到京城的那一刻开始。”永安帝说着,却不想多费唇舌,便说道,“这件事,便让阿舒来跟你解释吧。”
一旁的沈忆舒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可既然永安帝发话了,她便也不推辞,站出来说道:
“事情要从昔日长公主和驸马回到京城,给太后贺寿开始说起,那个时候我正好也从北境回来,受镇北王委托,去给皇后娘娘带了一些礼物,进宫一趟,正好为皇后娘娘诊脉。”
“就是这一次,我诊断出皇后娘娘多年不孕,除了昔日在战场上所受的伤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身中寒栖花之毒。”
“陛下顺藤摸瓜,查出这寒栖花香膏,是长公主您每年从封地上进献的,从那个时候起,陛下和娘娘就开始怀疑你了。”
清宁长公主闻言,很是震惊:
“寒栖花,竟然不是前不久,你从驸马口中得知的?”
“自然不是,身为一个医者,怎么可能不知道寒栖花呢?虽然它少见,且长得地方偏僻,可我也是见过的。”沈忆舒说道,“只不过,那个时候为了不打草惊蛇,陛下只命我暗中给娘娘治疗,不曾透露任何风声罢了。”
因此,沈忆舒对外一直声称,她是为了给皇后娘娘治疗眼疾。
清宁长公主沉默许久,便再次开口,问出第二个问题:
“既然皇兄那么早就开始怀疑我,自当处处防备才是,为何会让我找到机会,除掉四皇子,拉拢五皇子呢?”
众人等着永安帝的回答,可永安帝身为帝王,自然也不想继续费唇舌解释,便将这任务又交到沈忆舒手中。
于是沈忆舒又替陛下回答道:
“因为从那个时候起,陛下就在一步步纵容长公主的野心,准备着要请君入瓮了。”
“你毒杀阮嫔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五皇子也知道,说实话,长公主您陷害我的手段并不高明,事实上那天我没有给阮嫔开任何药,这件事五皇子非常清楚。”
“所以,长公主您诬陷我,说是我给阮嫔娘娘开了药,毒死了她,这件事本身就是个谬论,五皇子心知肚明。”
“此后,他之所以能被你拉拢,不过是他为了替阮嫔娘娘报仇,心甘情愿在你身边做棋子罢了。”
“至于四皇子……”
“他没有死,你派向嬷嬷和一群杀手去荥州杀他,却没想到那个时候我就在荥州,是城王府小郡主请我去荥州为她母亲治病,我阴差阳错救了四皇子。”
“我的医术不说冠绝天下,可也自信若是想保住一个人的性命,还是不难的,四皇子因此得以存活,后面那些告御状、刘淑妃自请幽居小佛堂,都是演给你看的,为的就是让你放下戒心。”
清宁长公主问道:
“你的意思是,刘家和刘淑妃,都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