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
所有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有学上，有书读，成为一个有文化的人。
旧中国多少个朝代都没有做到的普及文化教育，只有共产党领导的新中国做到了。
用了三十年的时间，基本普及了小学和初中教育。
这其中，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对普及教育功不可没。
这天晚上，皇粮峪大队部的屋子里灯火通明。屋子的四个角各放有一盏电石灯。
好多村民以前没有见过今天屋子里点的这种灯，纷纷凑到灯跟前看一看，摸一摸。
看也看了，摸也摸了，看了半天找不着灯捻，嘴里嘀嘀咕咕的胡乱猜。
有的说这灯贼亮贼亮咋这么晃眼，灯苗子一窜一窜跟探照灯有一像。
忽然从外边吹过来一阵小风，灯光借着风，火苗直往上窜，把人们吓得直往后躲。
黄书记笑呵呵的问大伙？“哈哈！咱们大队部这几盏灯咋说？亮不亮？”
二秃子高声叫：“太亮啦！太亮啦！好像快把俺的眼闪瞎啦！”
赵二爷笑呵呵说：“看把你嘘胡的！给你照个亮吧，倒把你的眼快闪瞎啦！你说你的眼让灯快闪瞎啦？
俺看？俺的眼快让你的秃头给闪瞎了呢？
你那光光的秃头这会儿铮明瓦亮，比灯可亮得闪眼。可惜你一个人看不见啊？这叫秃子点灯白废蜡。！”
“赵二爷？你别胡说啦？人家说的是瞎子点灯白废蜡！你倒挺会给俺头上按。
俺这叫秃子演戏---大家观光。
要是有面镜子给俺照照，那叫光对光!”
二秃子说着，两只手扑撸扑撸秃脑袋，对大伙一呲牙，孩子们看得都哈哈笑起来。
二秃子往灯跟前凑了凑：“咦？这灯有股臭味！
咋？灯还会有臭味？对！俺知道啦！
公社里的伙房就是从大粪坑弄的屁来点的火，也有一股子臭味。
啊？啊？
这个灯原来也是屁味啊？
可是这屁咋接的这个灯里头的啊？
又没有管子？屁从哪儿来？
不对！这个不是屁做的。
这个灯怪好呀？
赵二爷？你的牲口棚里要是放上一盏这样的灯，那啥？啥都看的得真真的。”
黄书记有意逗二秃子，也让大伙都夸夸这几盏灯。
对二秃子说：“二秃子兄弟！你要是能把灯吹灭，俺就送你一盏灯！”
二秃子一下就来了精神！大嘴咧咧着，满脸满眼都是笑。
“书记！书记！你可不能诓俺？俺要是真吹灭了！你可说话算数！真得给俺一盏。”
“咿呀！你还怕俺不给你？你吹灭了一定给你！”、
“哈哈！今个要该着俺二秃子走时气啦！
大伙都给做个见证啊！这个灯马上就归俺啦？看着啊！俺要吹啦！”
二秃子弓个腰，两条腿在地上一颠一颠弹动着，秃脑袋往前杵，张开嘴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眼看着肚皮就大起来了！腮帮子涨地鼓鼓地，两个眼睛瞪的像牛眼。
一屋子人没有一点响动，所有的眼睛都盯住二秃子。
二秃子的那个架势活像一只硕大的癞蛤蟆。
他正运着气，脖子继续增粗，青筋也都绷紧，准备最后奋力一喷。
忽然黄小勇来了一句：“癞蛤蟆要吹灯啦！”
“哄！”满屋子人哄堂大笑！
笑得最厉害的就是二秃子自个。他用手指着黄小勇。
笑得蹲的地上半天起不来。
起来后秃脑袋转了几圈，嘴里嘟囔着：“刚憋足劲，让你这一句 癞蛤蟆要吹灯啦！
一下子把气给放光啦！
吹灯啦！这回是真得吹灯拔蜡啦，肚子憋不住气啦！
哎呀上口出不来气！
气都从下口出来啦！俺要去茅房！”说着就从屋里跑了出去。
社员们笑了好一会儿。
黄书记摆摆手大家安静了。随后黄书记开始点将，陈刚把令子旗交的李秋月手上。
于是，李秋月侃侃道来，一屋子的人都盯着她。
李秋月原本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学校宣传队的演员。她是从天津下乡到皇粮峪插队的。说起来她也算是上过大台面的主。她大大方方往人堆里一站，把那天她和谭小玉碰到翠玉的事情，细细地对大家述说了一遍。在场的人们不论是生产队干部还是普通社员先是“吁！吁！”惊叹！随之，热烈鼓掌表示同意。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引起在座这么多人的共鸣呢？
说白了，就是关于孩子上学的事。
那天下午，李秋月和谭小玉在家晾衣服，看见兰菊姐的闺女翠玉手上拿了一张纸，两个人和翠玉这么一聊，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两个女知青就这样跟着翠玉来到了大石磨底下。
大石磨 位于村子的正中央，石磨旁边有两棵高大的古槐树。树木参天，树冠如盖。大石磨处很是凉爽，微微的小风从西北大沙河方向吹过来，再吹向东南方向的山谷深处。
高耸入云的古槐树足有五十米方圆的大树冠，好像是一把巨大的遮阳伞，把古槐树的枝叶从天空投影到地上，盖住了大磨盘，也盖住了所有乘凉的人们，形成一个以大石磨为中心的古槐树大阴凉。
这个大阴凉绝对是整个皇粮峪夏天乘凉的绝佳所在。
皇粮峪的女人们十之八九都在这里歇凉。
李秋月和谭小玉跟着翠玉到了大磨台跟前，皇粮峪的女人们大多数都在场，有坐在大磨台底下石凳上的，有盘腿坐在大磨上的，翠玉娘兰菊正坐在石凳上，和黄书记的老伴黄婶说着话。李秋月挺有礼貌，高音亮嗓对在座 的女人们问候了一句：“各位姐姐，婶婶好!干活呢！”
那时候狗唤子家的小三还没有出事，狗唤子老婆向来说话喜欢抢话头“这叫啥活啊这不算活，这是闲着没事解闷哩!”
翠玉娘看着秋月手上的纸：“秋月妹子咋?你也想铰鞋样子啊”
“不是!这纸是送给你铰鞋样子的”李秋月说着把手上的纸递给翠玉娘。
翠玉娘拿过纸看看，嘴里说：“可不敢用这没有字的纸，这纸挺贵的铰了多可惜啊”
李晓月又拿出一张纸，就是翠玉爸爸的立功奖状。她把纸展开对 翠玉娘说：“这是翠玉拿过来的，姐！你看这个行不?这是翠玉给你找的。”
翠玉娘一下瞪大了眼睛“什么翠玉就是给俺找得这张纸?让俺铰了它?这是她爸的立功喜报啊!铰啥俺也不能铰它呀!”
李秋月把翠玉拉到跟前，对翠玉娘说：“兰菊姐！不能怪翠玉，是她不认识上边的字。要是她认识上边的字，知道这是她爸爸的立功喜报，你说?她会拿给你让你铰吗?”
翠玉娘沉默不语，眼睛看着秋月：“你的意思?”
李秋月语气诚恳地说：“我就是想告诉你兰菊姐！让翠玉上学吧!让她读书认字，让她能看懂书上，信上，报纸上写得东西。别耽误了孩子。”
“上学哪有钱呐?再说，咱公社学校又远又不好走,俺要是不送孩子，俺也不放心啊!这又接又送地，俺啥也不用干了。要是咱大队能办一个学校就好了!”
翠玉娘的话音刚落，龙二媳妇就接上了话茬：“就是!要是咱大队有了学校俺就把俺儿子从俺娘家接回来”
几个女人一下子把话题集中起来。说得都是关于孩子上学的事。
狗唤子媳妇说：“唉!自打原先那个老师走了，孩子们就没学上了!”
李秋月和谭小玉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喜色，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眸子里波荡着欢快的涟漪。刚才她们还怕村子里的女人们反对呢？没想到大伙都想让孩子念书。
翠玉娘看着这两个知青女娃脸上的表情，忽然眼光一闪，恍然一笑！明白了她们的用意，激动地拉住李秋月和谭小玉的手：“好妹妹！你们不是识文断字嘛？你们来当老师，教咱皇粮峪的孩子们识字多好啊”
龙二媳妇赶忙附和“就是!就是!”
狗唤子老婆呲着蒜瓣牙“对!对对！黄书记应该让知青们教咱娃娃念书呀!”
黄书记的老婆黄婶一把把翠玉揽得怀里，面带微笑：“翠玉！黄婆婆俺送给你一个上学的花书包！你喜欢不？”
翠玉拿眼睛看了一下娘。兰菊笑而不点头。
黄婶看着翠玉娘：“俺就喜欢翠玉，长得又好，又懂规矩，你答应了吧！省得让俺们小翠玉为难！”
翠玉娘也笑了：“黄婶！那多不好意思啊？书包太贵啦！还是您留着给小勇用吧！”
“小勇的，我早就给他缝好啦！这个花书包是大妮以前上学用的，虽说，年代长了点，可是没窟窿没眼的，跟新的差不多。大妮上学那会儿可爱惜这个书包啦！有一个小糙点也要拿布子擦干净。俺前几年还一个人瞎琢磨，这个书包要是能给翠玉上学用就好了！以前咱们村里没有老师，去公社学校上学，路太远，一个女孩子又不放心，哪想到！盼啥就来啥！来了插队青年。秋月！小玉你们两个也过来，你们办这个学堂难不难？等俺老头子回来，俺给他吹吹风，让他好好支持支持你们！”
几个女人一块喳喳开了：“对！秋月老师！小玉老师！你们有啥难事，都说出来！为了让俺们的孩子能上上学，俺们大伙都支持你们！”
李秋月说完了上述的经过，微微笑了笑，弯腰给大伙行了个鞠躬礼！
她看见黄书记，赵二爷，石良在座的所有人都笑了！他也笑了！他的笑容很甜，李秋月心里霎时涌起一股暖流。
“哈哈哈哈！”黄书记爽朗地笑声震得屋子暡暡直响。
他朗声说：“各位社员！各位乡亲们！刚才听到女知青李秋月讲的话了吧？她说的都是心里话！这些来咱们皇粮峪插队的娃娃们好呀！他们的心里都装着咱皇粮峪的乡亲们呀！夜个，周全有找到俺，拿了一个铅笔盒，告诉俺说这个铅笔盒是北京的知青陈刚送给他儿子的。他儿子肉蛋答应帮人家陈刚办件事，因为那件事也没用他帮着办，肉蛋就跟他爹说，无功不受禄，他要把这个铅笔盒还给北京知青。他爹周全有可想的比儿子远。你们猜周全有跟俺说的啥？他说，黄书记！照理说人家北京青年的这个铅笔盒俺儿不能要！人家一定是为那些上学的孩子准备的。黄书记？你能不能让这些在咱们皇粮峪插队的知识青年给咱们的孩子当先生啊？让他们当教书先生，咱们皇粮峪的大人孩子那是举双手赞成啊！孩子们守在家门口能上学，大人们放心，孩子们少受累，这不正是腾出时间让咱们好好抓革命，促生产的嘛！
你们看看！周全有这思想觉悟多高啊？俺要是不同意让知识青年教咱们孩子们读书上学？还成了影响抓革命促生产的绊脚石啦！
绊脚石俺可不敢当也不会当。俺早就有 这个想法，今天在咱们全体村民大会上，大伙举手表决。如果全体社员一致同意让知识青年当孩子们的老师，咱们就正儿八经地办一所皇粮峪学校。石良！你给点票！俺喊同意的举手！大家就开始表决！”
黄书记的话音刚一落，人们就齐刷刷举起了双手！
黄书记一笑！“谁让你们举两只手啦？举两只手跟缴枪不杀差不多！”“哈哈哈！”人们又一阵哄笑。
“一人只能举一只手，开始表决吧！同意让知识青年当咱们皇粮峪学校老师的举起手来！”
人们齐刷刷地举起胳膊。无论是大人孩子，都把期待的目光看向四个知识青年。四个知识青年早就直直地站在地中央，脸上的表情严肃而神圣。
“全体一致通过！”
石良大大的嗓门喊出表决结果。
黄书记接着说：“咱们皇粮峪学校的老师有啦！
下面一件事是学校的教室。大伙看看搁在哪儿比较好！
大伙一块想想，最好是先利用旧的房子。
不管用谁家的房子，算是大队占用的，以后都会给相应的补助。
这个教室的事情现在就不在会上说了，谁家有闲房自愿报名，让石良会计和几个知识青年一块定，定了谁家的，谁家就等于是校董之一，过年都有补助。
有句老话说的好：吃水不忘打井人！大伙知道吧？是谁把知识青年送到咱们皇粮峪的？
人们的回答七嘴八舌。有说县长的，有说公社主任的，还有的说是黄书记的。
黄书记举起双手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各位社员同志们！吃水不忘打井人！要记住！是咱们的伟大领袖毛主席把知识青年送到咱们皇粮峪的。
毛主席说知识青年在农村一定会大有作为。
是毛主席老人家看得远啊！是毛主席他老人家派知识青年给咱们农村送文化来啦！
咱们要感谢知识青年！更要感谢伟大的领袖毛主席！”
人们的情绪高涨起来了！人们自发的喊起口号！
“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万岁！”
黄书记看看大伙又说：“你们看！小孩子们上学的事情是现在报名啊还 是明天再报名！”
人们高喊：“现在报名！现在报名！”
黄书记满面笑容大声说：“陈刚！报名的事由你们操办！看咋个报法？你们安排吧！”
陈刚看看几个知青伙伴，小声议论了一下，他大声说：“想上学的孩子都跟我到门外边来！”陈刚往外一走，刚才挤在屋里的孩子都站了起来。胆子大的跟着陈刚就往外挤，胆子小点的看看自个爹娘的眼色，爹娘点了头才兴冲冲地跑出去。
孩子们跑出去了，屋里的家长也跟着跑出来了。哗啦啦二十几个孩子把陈刚围在当中。大点的有十几岁的，最小的也就是四五岁。
陈刚笑着问一个个子最低的男孩：“你几岁啦？”小男孩儿不说话，一只小手自己摸着后脑勺，身子晃悠了半天。
突然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说：“他叫小不点儿！今年五岁啦！是我二叔家的孩子。”
陈刚直起腰，对孩子们说：十岁以上的孩子站的我这边，左手边。
九岁以下的孩子站的我这边，右手边。孩子起初瞪眼互相看着，刚才说话的那个小女孩带头站到了陈刚的左手边，于是，孩子们一个挨一个站在陈刚的左右两侧。
陈刚对李秋月和谭小玉说：你们两个登记一下九岁以下的孩子，我和高力登记十岁以上的孩子。就登记两个内容：小孩的名字和父母的名字。
“来！你们跟我来”十岁以上的孩子跟着李秋月和谭小玉又回到队部里边，集中站到队部里边右侧的墙角。
“来！你们这几个孩子跟我走！”高力把这拨孩子带到队部里边靠左侧的墙角。
四个人，每人一支笔，一个本，一一登记着孩子的姓名和家长的姓名。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