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翠玉娘体香之谜)
李秋月还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李秋月本想说的话是,我们听见过翠玉奶奶呵斥你时,话语说得是那样的刻薄、扎心,没想到兰菊姐你居然有如此的胸怀,不去和老人计较。
她的目光看向翠玉娘的脸,她端详着这张近于绝世美颜的脸蛋,她很难想象出,这个漂亮的女人,竟然如此的谦卑。
她静静地听着翠玉娘说话。
“老人年岁大了,身子骨弱,吃点好的,身子还能硬朗些,身子硬朗就省得俺操心。俺的意思你明白吗?”
李秋月点点头。她当然理解翠玉娘的心思,她想起了自己妈妈说的话。
“家中有一老,好比有一宝。”家中有老人帮忙带孩子,照料家务,省去了年轻妈妈多少事啊!
李秋月笑了笑,轻声说:“ 兰菊姐!你说的话我都懂,我小时候就是我奶奶看大的,我妈对我奶奶就好像兰菊姐你对翠玉奶奶那样。
有点好吃的,第一份就是留给奶奶吃。然后才能轮着我和妹妹。
最后是爸妈自己。
哎!想起来咱们活得都不容易啊!我自己曾经想过,到什么时候,吃粮食不用发愁就好了,天天包饺子,顿顿大米饭,老北京炸酱面,龙福寺的火烧,想什么时候吃?就能什么时候吃!
再也不用喝这样的玉米面菜糊糊。哎!想起那些好吃的我几乎就要流口水!”
李秋月的这句话,说得翠玉娘眼睛瞪得大大的。
“秋月?你这是说戏词了吧?咱普通百姓?俺这样的庄户人?想也不敢想你说的那些好吃的,一天三顿能有麦子饼吃就知足了!”
李秋月说着说着打住了话头,她两手抓着翠玉娘的手,反过来,调过去看了手掌,看手背。
她把嘴凑到翠玉娘耳朵旁边说:“兰菊姐?你告诉我,你的手是怎么保养的?你一天到晚不停地干活,咋你的手还是这么细嫩?”
“保养啥啊?啥叫保养?俺就是每天干完活,用沟塘的泥搓搓手,把手上沾的脏东西搓干净,一直搓得手掌心发热。”
“等等!兰菊姐!你说的沟塘泥是什么东西?是沟水里的泥吗?”
“就是后山沟里的一片泥塘。
有水!看不见水流,长年累月,经冬历夏,那片泥塘总是湿乎乎,软唧唧的。
有一次俺在后山摘野菜,走着,走着,光顾着眼睛看野菜了,不小心腿滑了一下,一只脚就陷进泥塘里了,泥塘的表面都是些杂草和枝条。
俺赶忙把脚拔出来,脚是拔出来了,可是鞋,还陷在泥里,于是俺就爬的地上,伸出两手去拔陷在泥里的鞋,鞋也拔出来了,沾了两手泥。
这种泥沾的手上黏黏的,俺就到前边的一个小泉眼里去洗,洗呀洗呀,感觉细细的,绵绵的滑滑的。还有那么一股香味。”
“真得吗?让我闻闻你的手!”
李秋月说着,就抓住翠玉娘的手凑近鼻子闻起来。
“兰菊姐?真得?是有一股香味,还挺好闻。你平时洗手用香皂吗?”
“不怕你笑话,秋月!以前俺还买碱面洗头洗手,自打俺发现泥塘泥能下糙,俺把买碱的钱都省下了。
这会儿,俺把泥塘的泥弄回来,泡的水里,再撒上点薄荷叶,抓两根凤尾草,放几片樟树皮,用的时候舀一点,淋的手上或是衣服上就行了。
自打俺用上了这个“土胰子”蚊子都不敢到俺身边来。”
翠玉娘说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好像这一切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可在李秋月听来,却是心头激动的砰砰直跳。
她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哎呀!翠玉娘真是蕙心兰质之人,原来只是以为她空有绝世的美颜,没曾想乃是天生丽质。
真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女人,居然能想出用泥塘泥当肥皂使用,显然,那个泥塘泥不是普通的泥巴,一定是含有特殊的成分,这种成分具有洗涤污垢的功效,还能嫩滑肌肤。
“兰菊姐!让我好好看看你。”
李秋月眼睛瞪得大大的,两个黑漆漆的瞳仁,直盯盯看着翠玉娘的脸。她把自己想象成了民国第一女画家潘玉良,她用画家挑剔的眼光,审视着眼前的这个不寻常的女人。
她从翠玉娘的额头开始看。
细细地往下看。
看过额头,看眼睑,看过眼睑,看眼睛,看过眼睛,看鼻梁,看过鼻梁,看脸颊,看过脸颊,看鼻子,看过鼻子,看鼻唇沟,看过鼻唇沟,看两腮,看过两腮,看双唇,看过双唇看下巴,看过下巴看脖子,看过脖子她还想往下看,她看见了翠玉娘细腻白欣高耸的胸部。
她在心里说,好细腻,好白嫩的皮肤啊?
她的目光所到之处,她的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惆怅。唉!好个漂亮的美人。
观察美,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一种享受。
她的眼睛感知了美的妙韵,她的鼻子轻轻吸了一口气,立时一股淡淡的馨香之气飘进鼻孔,转而荡漾在脑际。
她站直身子,眼睛里精光四射,看着眼前的翠玉娘,好像看见的是一尊天下奇珍。
“兰菊姐!你可真是个漂亮人啊!”
本来她想说,你真是香肌玉肤的美人啊!
可是话到唇边又改了口。她有点不舍得把对女人美的称赞,都送给翠玉娘,她的心中暗自生出一丝嫉妒。
老天还真是公平啊!让兰菊姐投胎到深山僻壤之中,若是兰菊姐生在官宦人家,还不得成为皇家的宠儿。
她平定了一下心跳,待呼吸平稳了,轻声问道:“兰菊姐?你家里现在还有泥塘泥吗?能不能让我看看。”
翠玉娘脸上现出不好意思的神情,笑了笑。
“还有点,就是不太好取,这会儿天太黑了,明天白天俺取出来给你看看!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一些。不过-----!”
翠玉娘说到这里,故意拉长声,不再往下说。
“不过什么?兰菊姐!”
李秋月问话的语气显然有点急迫。她知道,对于兰菊姐来说,泥塘泥定然也是喜爱之物。
“不过!你可以使用,万不可告诉旁人,当然可以告诉谭小玉,也可以让小玉一起使用,只是因为俺是个寡妇,你知道,俺们这个地方别看穷的叮当响,人们的骨子里是瞧不起寡妇的,特别是俺这样还有几分姿色的小寡妇。
背后没人不嚼俺的舌头根子。
俺是女人,是女人都爱美,俺也爱美,俺也想美。
俺约莫着,是上天可怜俺,给俺引路,让俺看见了泥塘泥。
让俺能用泥塘泥美俺的脸,美俺的身子。
你仔细看看俺的脖子,是不是白的好像天鹅的脖子一样啊,你再看看俺的这个。”
翠玉娘说着,两手解开肚兜的扣袢,露出两个挺挺的乳房。
李秋月以前从没有仔细端详过成熟女人的乳房。
她以为,天下女人的乳房长得都差不多,那只是两个哺乳下一代的工具。
待翠玉娘解开肚兜的扣袢,把两个圆圆挺挺,白白腻腻的乳房呈现在她的眼前时,她的眼睛就是一亮。
真美啊!深深的乳沟两侧,一边一个翘立的大白鸽,那玫瑰红的乳头好似鸽子高昂的头颅。
她看呆了,脑子一时走神,想起天空中飞过的白天鹅。
翠玉娘扣好了肚兜,脸颊上飞起两朵红晕。
笑着说:“俺也纳闷?俺用泥塘泥洗过身子以后,皮肤越来越细,越来越白。
人们都说好东西要懂得和人分享,俺没有其它什么好东西,俺的手,俺的脸,俺的身子告诉俺,这泥塘泥就是老天赐给俺的好东西了!
姐舍得给你和小玉用,你俩是好姑娘,又是外乡人,你俩不会说姐的闲话,姐懂你俩的心思,姐喜欢你俩。
今天,是你看了姐的手和脸,问起来,姐才告诉你,要是让姐自个向你们说这个,也许你们会说姐是在谝自个,是臭显摆。
你说,姐能好意思和你说?明天白天你过来,姐给你拿点泥塘泥!”
“谢谢兰菊姐!我明白了!行行行!我这会儿先回去,明天咱们再说!”
李秋月离开了,可是翠玉娘的心却似翻江倒海一般怎么也难以平静。
刚才她打开陈刚递给她的斜挎兜,她从里边取出四卷软软白白的纸卷,上边“妇女专用”几个字烧得她脸颊发烫。
她把纸拿起来,贴在心口处,脑子里满满都是陈刚的影子。
她知道,自己一个过来人,一个年轻的小寡妇,真要是把陈刚这样的童男子勾上手,让外人知道了,不定会咋样的在背后议论自己。
可是,她好像看见了陈刚的那颗心,那颗心是那么的知冷知热,那么的观察细微,竟然连自己来例假的纸都想到了。
这样的好男人真是打上灯笼也难找啊?
虽说,俺的身子还没有给他,可俺的心早就给了他,现在,恨不得把身子和心一麻溜地都给了他。
连日来,自打他晕倒,她搀扶他进屋,侍候他躺在炕上,给他擦脸喂水,直到他身体恢复,她才得以第一次近距离地打量那个男人。
说那个人是个男人,她心里可没把他当男人,她怎么看?他都像个孩子。
她二十六,他二十。她看着躺在炕上的他,像大姐姐看弟弟,也有点像母亲看儿子。看他睡着了,她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吻过他的额头,她的心好一阵狂跳。他毕竟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静静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的他,身子上竟然有一股,她曾经嗅过,又久违多时的大男人的味道。
她像一个馋嘴的猫看见鱼似的,睁大眼睛看了他好一阵。
她见他不动,一下子就扑在他身上狂嗅起来。
那一刻,她的大脑里什么也没有,天地间成了雾蒙蒙的一团,狂风暴雨般的一阵震颤,她停歇下来。
她心里说,他睡得真香啊?割麦子,把个城里的大帅哥累坏了。
她见他睡的安详,把搂抱他的胳膊撤回来,站在炕沿处端详了他好一会儿。
她拿毛巾轻轻擦去她留在他额头上的口水,深潭般的眸子里荡漾着撩人的温情和柔情。
她轻轻侧转身,满意的舒了口气,悄悄往后撤步。
在她快要撤到门口时,原本静静躺在炕上的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顺势蹁腿下地,两只大手一伸,长长的臂膀就把她揽进怀里。
她先是吓了一跳,继之身子一软就靠在他的身上。男人特有的气息,几乎把她熏晕。
她的心咚咚跳得不成个了,他把她搂得紧紧的。
她脑子里的小人对她狂喊着!推开他!推开他!可她的两只手,非但没有听小人的话,把他推开,而是双臂一伸,两只脚跟翘起,两只手挎在他的脖子上。
她的双唇急切地寻找着他的唇,找到了!找到了!
她好像漂泊的小舟依绑在了岸边的大树上,贪婪地拥抱着这个身量比自己高了一大块的男人。
她鼓鼓的奶子贴在他厚实的胸脯上。
一抽一抽的小腹,像吸盘一样粘住他。
他的大手往上一较劲,她的两脚竟然离开地面,他把她抱在怀里,原地打着转,两个人就这样相拥在一起,尽管时间很是短暂,尽管她还没来及发出梦呓般的沉吟,她的心已经融化了。
“咳咳!”大妮的咳嗽声在门口响起。
从那天起,她开始夜里失眠,这次失眠,比翠玉爹走的时候还厉害。
翠玉爹走的时候,她辨不清东南西北,分不清白天黑夜,眼泪像三月天里的雨水,没时没晌地流,整个人昏昏沉沉,好像她的魂也跟着翠玉爹走了,天天都像睡觉,夜夜都大睁着两眼。
这次失眠,她是兴奋,她是窃喜,她对往后的生活有了信心。
心里就像揣着两只小兔子,一会儿往这边跑,一会儿往那边跑。
她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咚咚声,她盼着他走过来。
女人的本能驱使着她,她想喊,她想笑,她想哭,她想叫。
她好想让人们都知道,她一个小寡妇,不会再孤单啦!她现在就好比银河里的一颗星星,隔三差五的就能看见月亮。月亮的柔光让她心里踏实,月亮的柔光让她感到活着就能看见太阳。
那天她走神了,一镰刀割到自己的小腿上。
走神是因为大妮。
在麦田里,大妮看她的眼神没有了以前的和善,那一刻,大妮的眼光好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地戳进她的心窝。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假如有了他,一定会失去大妮。
而且和大妮还会结下怨恨。
因为大妮早先认为,大男孩儿一定会爱上大妮,大妮也一定会嫁给大男孩儿。
假如这个大男孩儿一辈子都会呆在皇粮峪的话。
可是这个大男孩儿一样的男人,近来特别喜欢粘她。
尤其是那次她让镰刀割破了腿,他抱着她一直从东山坳,抱回皇粮峪。
那天她的腿好像要断了似的疼,可她的心却比吃了蜜还甜。
那天大男孩儿抱着她,一路急如流火似的往村子里赶。
她躺在他的臂弯里,侧头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她感觉出,从大男孩儿头上、脸上流下的汗水,浸湿了两个人的衣裳。
湿漉漉,热乎乎,黏唧唧的汗水,让两个人的肌肤好像紧紧贴在一起似的。
男人的体温让她感觉踏实,男人的呼吸让她感觉舒畅,男人特有的味道让她感觉迷恋。
她搂着大男孩儿的脖子,闭着眼睛,享受着多年来,久违了的男人怀抱。那一刻,她甚至想,愿回村子里的路,再长些,再长些。
这些天,她的心里老敲鼓,她怕这个大男孩儿嫌弃自己。
毕竟自己的年龄比他大了六岁。
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她听人们说过,小男人都喜欢大媳妇,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五赛老母。
她暗暗想自己,女大六,权当妈吧。
处处让着他,依着他,给他一个温暖的家,给他一个软嫩嫩,肉乎乎的热身子,把他当儿子养。
刚才看着大男孩儿特意从公社供销社给自己买的“妇女专用纸”,她心里明白,大男孩儿把自己当成他的女人,男人只有对自己的女人才会这样的细心,这样的体贴。
她的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她都想笑的主意。对!哪天带大男孩儿上山采野菜,把他带进后山泥沟塘旁边的那个泉水洼里,在那里洗个澡,把俺的肉身子给他看看,他要是个贪嘴的大男孩儿,想要啥?俺就都给他!只要他尝了鲜儿,不怕他不迷恋俺。
翠玉娘想到这些,坐在炕上不由笑了,差点笑出声。
她笑自己一下子成了一个坏女人,竟然想出勾引大男孩儿的主意。又一寻思,自己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早就是落了花的老黄瓜。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