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城外,宣王骑于高头大马之上,身姿挺拔如松,一身玄色战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凛冽寒光。
头盔下那双锐利的眼睛透着冷峻与威严,仿佛能穿透城墙一般震慑人心。他胯下的战马似也感受到主人的气场,不断刨动蹄子,发出阵阵嘶鸣。马鬃随风而动,如同黑色的火焰飘舞。
宣王手中的长枪斜指大地,枪尖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背后的红色披风猎猎作响,像是烈烈燃烧的战魂。
他身后的镇北军整齐划一,气势磅礴,那排山倒海的阵势,宛如黑云压境一般,使人窒息。
此时虽还未交战,可宣王身上散发的那种压迫感,已让城墙上一些胆小的士兵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只见宣王缓缓抬起长枪,向着城头方向高声喊道:“丁将军,已经三日了,你莫不是胆怯了,不敢与本王一战。”
声音犹如洪钟,回荡在中州城外。
丁世成双手背于身后,目光冷峻,“他这几日如此挑衅,定是有诈,我等不可轻举妄动。”
身旁一员小将忍不住开口:“将军,难道我们就一直龟缩于此?士兵们都憋着一股劲儿呢。”
丁世成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小将立马低下头去。
“丁将军,若再不出战,只怕会有损我军士气啊。”
“将军,末将愿出城一战,若不取胜,将军可取我颈上人头。”
“丁将军……”
丁世成抬手阻止,喝道:“都闭口!谁说我不战?只是时机未到。”
众将义愤难填,紧攥拳头怒视着城下,却是不敢再言。
“宣王殿下,我中州城坚不可攻,本将劝你还是回去吧,不要白白浪费了时间。”
宣王打马原地转了一圈,长枪指向城上,“丁将军,你也是战功显赫之人,为何今日却做得缩头乌龟?来来来,速速出城与本王一战。”
丁世成哈哈大笑,朗声道:“既然宣王不听我劝,那你便在留在这里吧,本将军可要回去喝酒吃肉了。”
说罢,丁世成竟当真转身走了,只留下两位将军守在城上。
宣王见到也不生气,打马回到镇北军阵前,高呼道:“镇北军威武!”
“宣王殿下威武!!!”
丁世成引领众将回到守备府中,众将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气势消沉。
见此情景丁世成只是淡淡一笑,心中想着:他们应该快到了。
宣王引兵回到天顺府,杜玉芳打开城门相迎。
“殿下,中州还是不战吗?”
宣王点点头,翻身下马,解开披风丢给亲兵,两人一起向城内走去。
“他们不出城,大刀盟就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就会功亏一篑。”
杜玉芳诡笑道:“正如殿下所想,中州能战最好,我们可以顺势夺城。中州不战,那今夜就取固州。”
宣王点点头,隐隐笑道:“三日了,本王的耐心足够久了。杜将军,一切按计划行事。”
“末将明白,殿下放心,今夜一过,固州城墙上必会飘起镇北军的大旗。”
“哈哈,好!”
正午时分,中州南门外,忽然来了六七辆马车,还有三五人骑着马匹,行至城门处方才停下。
“城下来者何人?”城墙上兵士大声喝问。
当前马上一人身披灰色斗篷,头戴一顶编竹斗笠,一把长剑佩于腰间,剑鞘上篆刻着七颗星星,形似北斗七星。
此人仰起头来,露出一张沧桑却不失英气的脸庞,正是双龙会仅存的三剑之一,摘星剑许寅洲。
“劳烦禀告丁将军,就说来客人了。”
南城门守将祝天听到此话,一个跃身来到城墙边,俯身向下看去。
“你等是何人?”
许寅洲朗声道:“我们是丁将军所等之人。”
“请稍待,我即刻禀报丁将军。”
丁世成派祝天守在南门,就是等待双龙会的到来,今天终于等来了。
“将军,他们来了。”
祝天禀报丁世成,丁世成听后脸上露出笑容:“随本将军出城相迎。”
南城门缓缓打开,丁世成带着几名兵士出城而来。
许寅洲下得马来,丁世成抱拳道:“这位好汉,可是双龙会的英雄吗?”
“双龙会许寅洲,见过丁将军。”
丁世成大喜,连忙道:“你们终于来了,我已等了你们三日,快快进城。”
许寅洲向身后一挥手,马车依次进了城内。
入夜,天顺府的城门悄无声息打开,一支军队从城内开出,向着中州方向而去。时隔不久,又一支人数更多的军队出城奔着固州方向开去。
固州城内,几位将军正坐在厅内商议。
“李将军,丁将军守而不战,这是何意啊?”
李木摇摇头,将目光望向了纪渊。
纪渊叹声道:“谁知道呢,我奉丁将军之命来守固州,军令也是如此,只可守不可战。”
“难道是以此消磨叛军锐气?但一战未开,这有些说不过去啊。”
“是呀,长久下去只会此消彼长,没了自己威风而长了叛军之势。”
几位将军聚在一起发着牢骚,可是牢骚归牢骚,军令如山,谁又能怎样呢?
这时,门外兵士忽然来报:“将军,中州探马来报。”
几位将军猛然抬头,纪渊忙问:“何事?”
“叛军已攻打中州。”
“啊!”
众人急忙起身,“来人在哪里?”
“正在门外……”
纪渊大步向外走去,几位将军急忙跟上。
门外一兵士见到几位将军出来,单膝跪下,禀道:“将军,叛军攻打中州,丁将军传令,命将军即刻出兵,前后合击叛军。”
纪渊一把将兵士拉起,神色凝重问道:“中州战事如何?”
兵士答道:“战事激烈,叛军已经攻城。”
“李将军,速速点兵,随我去救中州。”
“且慢!”
李木阻拦道:“纪将军,丁将军有命,只许固守,不可出城。”
纪渊焦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若不去救中州,延误战机,你我如何承担得了?”
李木继续劝道:“将军若是去救中州,叛军忽然来袭,固州岂不危矣。”
纪渊犹豫不决,思忖过后,还是做出决定,去救中州。
“李将军留下守城,其余人等,随我前去解中州之围。”
“纪将军……”
李木还欲劝阻,可是纪渊已不听劝,号令众将,点兵出城。
固州城门打开,纪渊当先一声令下,军队向着中州急行而去。
李木在城门上方看着军队浩浩荡荡离去,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来人,放出探马至固州十里。传令下去,兵士刀不离手,将士甲不离身,随时听候调遣。”
“遵命。”
中州城外,火光将夜色照亮,喊声冲天。
火把映着杜玉芳阴沉的脸色,算下时间,这会儿固州之兵应该已经向这里赶来了。
丁世成目光凝聚望着城下,叛军虚张声势,围而不攻,让他起了心疑。
只听说过夜间偷袭,还从未听过有夜间这样大张旗鼓前来攻城的,定是有诈。
“将军,探马来报,固州之兵已向中州赶来。”
杜玉芳在马上诡笑道:“好,传令下去,撤。”
镇北军徐徐而退,看得中州城上众将匪夷所思。
“这叛军怕不是吃饱撑得,来了又走,是何道理?”
“说的就是,好生奇怪。”
丁世成凝眉深思,猛然间,他醒悟过来,暗道一声:坏了,固州危矣。”
“苏将军,陈将军,你二人速带五千兵马去往固州,防止叛军夜袭。”
“末将领命。”
李木的担忧成真,一个时辰后,探马回报:“将军,固州城外二十里,叛军正向这里赶来。”
“速派人去追纪将军,让他回救固州。”
李木知道中了叛军调虎离山之计,但当下已无他法,只得点兵遣将,死守固州。
此时城内兵力不足五千,将领不过两三人,若想守住固州,只怕难上加难。
转瞬间,镇北军便来到城下。
火光映照之中,宣王一身戎装,眼神冷酷。他抬眼看向固州城墙上略显慌乱的守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李木,你以为还能守住这固州城吗?”宣王高声喊道。
李木握紧拳头,回道:“宣王,你使这等诡计,算不得英雄。”
宣王大笑:“兵不厌诈,本王今日就要拿下固州。”
说罢,他大手一挥,镇北军开始攻城。
刹那间,杀声震天!
固州城外箭雨如飞,镇北军的利箭铺天盖地飞上城来,一时间竟压制的城上众人抬不起头。
城下,攻城梯一架一架搭上了城墙,镇北军的兵卒将钢刀咬在口中,奋不顾身向上攀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放箭,射杀叛军。”
李木在城上高喊,弓箭手刚刚起身,一排箭雨划破夜色,带着破风的声音疾射而来,瞬间倒下了几名兵士。
镇北军的人数众多,从东南北三面攻城,固州守军拼死抵抗,无奈实力悬殊。很快,北门处有镇北军登上了城墙。
“李将军,北门失守,叛军已上城墙。”
李木闻听后厉声道:“你速带人将叛军打下去,怯战者斩。”
他有心去救,可东门这里更加危急,宣王指挥镇北军主力不断进攻,眼看也要守不住了。
“传本王令,取下固州,犒赏三军。”
宣王脸上露出笑意,眼见兵士已经临近城头,此城待破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将军,不好了,南门也已失守。”
又一坏消息传来,惊的李木身躯一晃,他知道固州已经守不住了。
李木回头看了一眼,悲怆说道:“传令下去,所有人向南门集结,突围出去。”
镇北军攻上了固州城,李木率兵奋力厮杀,终于杀开一条血路,从南门逃了出去。
“殿下,李木逃了,末将去追。”
宣王一抬手,“不可,他们的援军很快就到,传令下去,整固城池。”
再说纪渊,引兵前往中州,行至将近时,却遇到了一队人马迎面而来。
“来者何人?”
纪渊横刀立马,严阵以待。
“可是纪将军吗?”
对方听出纪渊声音,放马过来。到了近处,纪渊认出来人是中州守将苏西蒙。
“苏将军,你这是何去?”
“我奉丁将军之命,前去固州助你。”
纪渊诧异道:“不是中州被围,丁将军传令让我来解围吗?”
“刚刚叛军确实围城,但却只围不攻,丁将军担心固州有危,特命我与陈将军前来。”
纪渊听后立觉不对,大喊一声:“糟了,中计了。”
“传我命令,后军转前军,速速返回固州。”
军队随即转身,纪渊来不及与苏西蒙多话,调转马头向后方驶去。
苏西蒙见状,引着中州五千兵马跟了上去。
纪渊回行不及一半路程,前方又遇到一支队伍,细看之下,居然是李木将军引着不足百人前来。
李木骑在马上身形不稳,见到纪渊,重重叹息道:“纪将军,固州已失了。”
“啊!”
纪渊惊骇当场,缓过神来,咬牙道:“众将随我前去夺回固州。”
“纪将军,不可。”
李木劝阻道:“叛军人数众多,又有宣王亲率,如今他们刚刚得了固州,士气正盛,不可与之为敌。”
“什么?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固州丢了?”
苏将军上前道:“纪将军,李将军所说不错,当下应速回中州,向丁将军禀报。”
“唉!”
纪渊悔恨叹息:“我有何面目去见丁将军啊。”
“胜败乃兵家常事,纪将军不必自责,一切等见到丁将军再说。”
“好吧,回中州。”
丁世成得知丢了固州,气恼之下将战盔掷于地上,发出一阵令人胆颤的声响。
“纪渊,我是如何嘱咐你的?”
丁世成怒视着跪在地上的纪渊,指着他怒吼道:“固州之地尤为重要,我才派你前去镇守,可你竟如此迂腐,叛军略施小计你便丢了城池,你让本将军如何饶你!”
纪渊羞愧难当,当下抬头道:“丁将军,末将有愧于你,有愧于众位将士,末将不敢求活,请丁将军下令将我军法处置。”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来人……”
“将军且慢!”
李木“扑通”一声跪倒在纪渊身旁,开口为纪渊求饶。
“纪将军是担心中州有危,情急之下才中了奸计,并非擅自出城迎战。请丁将军息怒,看在纪将军跟随您多年,屡立战功的情份上,饶了他吧。”
其余众位将军一起跪拜在地,“丁将军,大战在即,战前斩将有失军心,还请将军从轻发落。”
丁将军又怎会真心斩了纪渊,只不过为立军威,做做样子罢了,不然如何与朝廷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