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二十四小时健身房。
薛知恩最近乱的睡不着就会在这里做些基础锻炼,她从淋浴间洗好出来就看见对接公司年轻的负责人站在门口。
“怎么是你,我的助理呢?”
“她晚上好像吃了不少生鲜,坏肚子跑去厕所了。”
薛知恩点点头,接过手机先给牛助理打了个电话,确认她还在卫生间奋斗,看到跟之前一样的通话记录。
“你应该没有动我手机吧?”
她手机没有密码,在不熟悉的人手里她不得不怀疑。
“老同学就这么没有信任度吗?”郑昆笑,“我怎么敢动您的手机。”
他的打趣让薛知恩放下心,准备回房间。
郑昆却叫住她:“咱们也很久没聚了,要不喝一杯?”
薛知恩没兴趣跟这个不太熟的高中校友相聚,刚想拒绝。
“我听说你最近对男朋友的事很犯愁啊,你男朋友好像也是个画家,我以前也是搞油画的,要不听我说说?”
薛知恩还是要摇头:“不……”
“毕竟我也是有被你妈妈当众打了一巴掌被迫高三转学的经验啊。”
“……”
薛知恩这才抬头,平静地看他。
“没想到你都交男朋友了,当年全校多少人给你递情书,我也是其中一员,可惜我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方不方便介绍介绍你的男朋友?”
薛知恩没动面前的酒,叩着桌面,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想那件事后来我给你补偿了。”
中学时期她的母亲草木皆兵,对她的掌控欲到达高峰,每天每天都要检查她的书包,而郑昆就是那个在书包夹层翻到情书的倒霉蛋。
被全校围观嘲讽与耳光,对他一个中学生来说确实致命。
“你说那些钱?我确实感谢你,我奶奶的病靠那笔钱治好了,我也靠着钱走了艺术实现梦想,有了现在的成绩。”
“那很好,你还想跟我说什么?”
“我不是说了嘛,你帮过我,我也想帮帮你。”
他推来一杯无酒精的柠檬水,满带善意。
薛知恩接受了善意,但没接受柠檬水。
可能是实在没人说了,她讲述自己的顾虑。
旁观者清,郑昆几乎是一瞬间发觉她的问题。
“你是缺乏安全感啊。”
“安全感?”薛知恩感觉荒谬,“我怎么可能……”
“你怕他离开你,尽管你不想承认,你想牵制住他。”
薛知恩意识到他是对的。
她周围空无一人。
只得抓住他攀爬。
即便她潜意识知道这不对,二十多年的依赖习惯仍然让她沉沦,甚至她并不想挣脱。
“那我该怎么办?他不要钱,我只有钱。”
薛知恩有些憎恨齐宿的高尚。
她抓不住他任何人性的弱点。
郑昆看着她,看着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风云人物为情所困,他为少年时期爱慕的人多出一点怜悯。
“不要想太多,去求婚试试。”
薛知恩愣住。
求婚。
婚姻。
她是个足够拧巴的人,没有感情时可以随意说结婚,可有了感情……
“我明白了。”
“如果他拒绝你的话,你可以考虑考虑……”
薛知恩站起身:“谢谢你,我想我该走了。”
郑昆收起已经快滑到她肩头的手,笑道:“薛总,不把我请的酒喝了再走吗?”
薛知恩摆手,头都没回:“记我账上。”
郑昆失笑:“那我可要多喝几杯,不醉不归。”
可很快他的笑就消失了,想起薛知恩手机上的备注。
齐宿是她男朋友?
齐宿啊,齐宿,你怎么就那么好命。
学院嘉奖,外界赏识,就连他心底的白月光……
他一口干掉剩下的酒。
*
齐宿以为薛知恩会再回他电话,可是没有。
不知道是她不在意、没看手机,还是通话记录被那个男人删了。
他慢慢看向沙发上不堪入目的东西,又慢慢移回来,颤着手重新拨通那个电话。
薛知恩打了一堆电话才刚睡着,这下被吵醒沙哑的声线染着不耐烦。
“喂?”
周遭很安静,齐宿好像能听到自己心脏滴血的声音。
关于那个男人他什么都没问。
“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温和的磁性嗓音消减薛知恩的暴躁,她翻了个身。
“明天就回去了。”
“好,”这是个好消息,他唇角细微地扬了下,“我明天去接你。”
薛知恩想起明天首都要下雪,路上车会打滑。
“不用,我自己回去。”
齐宿也答应了:“……好。”
最起码她回来了。
外面的男人留不住她。
他病态地想。
电话挂断后,齐宿眷恋地抚上沙发上的东西,温柔的杏仁眼里满是缱绻的爱意和不易察觉的疯狂。
第五天。
首都从清晨便是雾蒙蒙的灰,细密的雪如同鹅毛般簌簌飘落。
薛知恩下了飞机接到司机的电话,车在高架上追尾了,在等交警处理一时半会赶不过来。
“你们的车还没到?回哪儿?我送你们过去吧。”
一同下来的郑昆提议。
“不用……”
“我看新闻推送高架连环追尾都堵了,再叫人来接也来不及了,走吧。”
薛知恩望着外面的天,攥住口袋里的东西,说:“好,送我们去市中心。”
车上,郑昆掸掉身上的雪花,语气轻松随意。
“怎么没看你男朋友来接?”
薛知恩心不在焉:“下雪天出门不安全。”
她母亲就死于车祸。
居然这么宝贝。
郑昆讨了没趣,索性住了嘴。
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入远处的一双眼。
齐宿看到护着薛知恩的人是郑昆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毕业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如今竟然出现在她身边。
这种有什么要被冒名夺走的恐慌让他发动了车子,差点在打滑的地面上去别车。
可上面还有薛知恩。
猛地刹车,车辆滑出一圈。
齐宿攥紧方向盘大口喘息。
‘叮叮当,叮叮当——’
欢快的手机铃声截断他空白的思绪。
是负责布置他第一站国内展的秦沁。
“齐先生,不好意思突然给您打电话,我们还是希望您能在年前过来看看,没问题的话,就确定年后开展。”
齐宿捏着眉头答应了。
他怕继续跟下去,他真的会做出雪天拦车的危险行为。
他不想变成完全陷入躁狂的狗。
太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