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初蝶也瞧见了,硬着语调:“画蛇添足,不说画八十一朵梅花就成了,你画什么盆景?”
“祖母说合理布局,用心细致。”
苏心瑜睨她一眼,顾自将画作交去了祖母手上。
“都交卷了?”
陆老太爷龙行虎步而来,声如洪钟。
“交了。”老夫人将整理好的消寒图分成两叠,“老头子,你快来评阅。”
老太爷“嗯”了一声,掀袍落座,唰唰地一张张看下去。
陆炎策是最早交的九字消寒图,此刻被搁在最底下一张。
老太爷翻到陆砚书的字,捋了捋胡子,赞许颔首。
而后再翻就有些漫不经心。
见状,陆初蝶颇为得意,冲陆炎策挑眉:“我哥赢了。”
哪里想到老太爷继续翻着,翻到最底下一张时,眼眸一亮:“这个好。”
定睛一瞧,署名的是陆炎策。
遂抬眸看向字的主人:“你这混小子竟有此等水平了?”
陆炎策上前几步:“祖父,您就说男子魁首是谁?”
“你,不仅构思巧妙,字型亦好,最关键是你进步极大。”
“多谢祖父!”
陆炎策得意拱手。
底下听闻结果的男子们神色各异,却都不敢反驳。
毕竟眼前陆炎策的空心字确实是他们未曾想到的,且他用笔顺滑,似每个字都是一气呵成写下。
不得不服。
老太爷将目光移向了梅花图。
“老婆子,头一张就很好。”
他点了点第一份画作。
“底下还有,你再瞧瞧。”老夫人道。
老太爷快速翻阅,最后还是将手指点在了头一张上:“梅花消寒图魁首便是这画作的主人了。”低头瞧了眼署名,“苏心瑜。”
陆初蝶不服气:“祖父,苏心瑜画蛇添足。”
老太爷道:“整体布局,我觉得挺好。像你们每一朵花都分开,似被风吹落,毫无生机。”
人老了,他就喜欢看生机勃勃的景致。
眯了眯眼,将苏心瑜的画与陆炎策的字并排放在一起。
越看越喜欢。
老太爷笑盈盈与老夫人道:“心瑜的画给你填色,炎策的九字消寒图给老夫自个。余下的挑些好的出来,给分支的老伙计们送去。”
最好的作品,他们自个留着。
老夫人颔了颔首:“好。”
“他们肯定作弊了。”陆初蝶跺脚,嗓音尖锐,“他们怎么可能把大哥与大嫂给比下去?”
身为大哥的世子出列道:“祖父祖母,孙儿觉得八弟与五弟妹所作确实优秀。”
老夫人便亲自将装了头面的锦盒给了苏心瑜,老太爷则将文宝四宝的锦盒给了陆炎策。
两人经过陆初蝶时,双双停了脚步。
苏心瑜冲她展颜一笑,温声道:“大家现场比试的,如何作弊?不过这两日我们确实努力了,你不是也在努力么?”
陆炎策道:“你跺脚啊,跺了脚,嗓门再尖锐,此刻丢人只有你。”
“你们,你们……”
陆初蝶气得说不上话来。
她已经夸下海口说要赢了头面送给宝霞姐姐。
如今,她拿什么送人?
总不至于自掏荷包买一套头面吧?
祖母的头面价值连城,她若买一套,肯定不能买便宜的。
越想越气。
有人气恼,苏心瑜与陆炎策便高兴,两人脚步轻快地出了正厅。
陆砚书跟上他们的脚步,与苏心瑜道:“红宝石头面衬你,你戴了定好看。”
“肯定好看。”
都不必旁人说。
话音未落,她瞧见了不远处立着的陆承珝,连忙又道:“我到时候戴给我夫君看。”
省得又被误会她勾人。
她得快走。
遂急步去了陆承珝身侧。
“夫君,我与炎策都赢了。”她凑近他,悄声,“我把头面折算成银钱,分你一半。”
毕竟他教她有功。
“不必。”男子淡声。
两人凑得很近。
近到从陆砚书的角度望去,仿若耳鬓厮磨般。
陆炎策瞧得高兴,侧头与陆砚书道:“后悔了吧?晚了。”
陆砚书喃喃道:“晚了?”
“是啊,我还见过他们亲亲抱抱呢。”陆炎策压低声,“啊呦呦,羞‘死’人了。”旋即正色,“老六,你可别有歪心思!”
陆砚书闻言,神情复杂。
陆炎策几乎是蹦着跳着走的。
等他到陆承珝与苏心瑜身侧时,迎面走来一人是他的母亲,母亲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各自端着一只锦盒。
裴沛珊直言:“输了没关系,头面与文房四宝,喏,拿去。”
从丫鬟手上端了头面锦盒给了苏心瑜。
“婶婶,我与炎策都赢了。”
苏心瑜手上多了一只锦盒,立时变得沉甸甸的。
“赢了更好,就当婶婶给的奖励。”裴沛珊将文房四宝给了儿子,“出息了。”
“不嫌多,咱们收着罢。”
陆炎策头一回得到母亲肯定,喜不自胜,眉毛扬起,就差飞了。
此刻从正厅出来的年轻男女们纷纷咂舌。
到底是商贾之女的做派。
可是好羡慕啊!
这是为什么?
苏心瑜抱紧了两只锦盒,脑袋靠去裴沛珊肩头,蹭着。
“多谢婶婶!”
嗓音软乎乎的,仿若猫儿一般的举动,裴沛珊的心都要萌化了。
“谢什么?”
快多蹭蹭。
啊呦,有女儿大抵是这个感觉吧……
陆承珝垂眸不看,顾自抬步而行。
真是没眼看。
这一日,璟竹院夜里设宴,喊陆承珝与苏心瑜一道,又请了裴行舟过来,热闹异常,笑语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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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愈发寒凉。
很快到了与贺梦菲约好的日子。
巳时前,陆承珝、苏心瑜、陆炎策与裴行舟先到了寺庙。
陆修远见他们过来,甚是不悦。
“老五,我在此的目的你又不是不清楚,此次来的人愈发多,是何意?我告诉你,让我归家是不可能的。”
陆承珝直接道:“贺家女还活着。”
“还活着?”陆修远连连摇首,“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亲眼看她咽了气。”
“如何咽气?”裴行舟疑惑,“我们分明与她说了不少话。”
陆修远抬手,将人往寺庙外带。
等他们到了寺庙外,他才道:“那日我与她商议好私奔,为防被人一并捉住,我们决定在骞州汇合。”
“哪里想到我到了骞州,有人送给我一坛东西。”
“一坛东西?”陆炎策问,“是什么?”
“是她被砍了手脚,浸在坛子里,只露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