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们不敢说话,静静地跟在林瑾身后。
上郡书院门口。
之前走的那个瘦弱男孩站在上郡书院门口,看着一众人走来,有些惊讶。
“你们也是一起的?”林瑾问。
男孩伸开手掌,里面是几枚秦半两,“这是诊金。”
林瑾淡淡一笑,“不用。”
他抱着小孩往里走。
男孩拦住林瑾,摊开手,露出几枚钱,“要的,你帮了我们,我们应当给钱。”
“不用!”林瑾淡淡道:“医者没收钱,我自然也不收你的。”
男孩一脸诧异。
领头男孩嘻嘻一笑,对男孩道:“我就说吧,他们是好人!”
男孩将几枚钱分给小孩哥,道:“这是你们俩的那份。”
小孩哥点头,“谢谢你,咱们一起进去吧!”
“我就不去了,我该回家了。”男孩道。
小孩哥拉住男孩,“牛子,你不能走!”
“为何?你们难道还真以为他们会大发善心留咱们在这里读书?”牛子冷笑一声,“就算可以进去读书,那又能怎样?如果我们不去砍柴卖柴,我们就会被饿死!压根等不到学成那一天!”
牛子环视众人,眸中满是悲哀,“认命吧!我们就是这个贱命!”
说完,牛子就要走。
“喂!如果管饭的话,能不能留下来?”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牛子愣了一下,转过身来,看向抱着孩子的林瑾。
管饭?
小孩子们一个个眼睛都瞪直了。
他们这是在做梦吗?
还能有这种好事?
林瑾看着他们,“每天午时一顿饭,但是需要你们辰时就要来学堂读书,午时吃过饭以后,便不需要留在书院内,想去干什么都可以,晚上有睡觉的地方。”
“若想留下来,就进来吧!”
林瑾的身影再度消失在上郡书院之中。
仿佛书院很深,走进去就很难看到踪影了。
“牛子!还在犹豫什么!”小孩哥拉着牛子道。
领头男孩看了一眼牛子,对其他人道:“走!咱们进去!”
其他人毫不犹豫,纷纷跟着领头男孩进去。
小孩哥对牛子说道:“羊子哥都进去了,你还不去吗?管饭呢!还可以住在这里!”
牛子蹙眉,“鸡仔,咱们进去,还能出来吗?不会把咱们给卖了吧!”
小孩哥鸡仔对着牛子翻了个白眼,“牛子,机会难得,你说过咱们不是这种命的人,但机会就在眼前,我想把握住!我也想你去,你主意比我们多,若是有机会读书,肯定会更好。”
牛子闻言,点了点头,跟着鸡仔一起走进去。
林瑾将小孩放在房间里安顿好,走出来,询问这些孩子的名字。
牛子、鸡仔、羊子、蛤蟆、赖娃、狗蛋、二狗……
几乎没有一个正常的名字。
牛子对林瑾说:“我们命贱,有个称呼就不错了,不觉得有什么。”
林瑾无奈,对一旁的一名儒生喊道:“这是咱们新来的学童,你带他们去屋里念书,另外再给他们一个人起一个像样点的名字。”
儒生嫌弃地看了一眼一众小孩,“跟我来吧!”
众人小心翼翼地跟上。
屋里全都是正在读书的学童。
一个个锦衣华服,甚至还有人穿着裘衣。
屋内也没有火盆,但却异常温暖。
感觉就像是进入到了夏天一样,孩子们忍不住舒服地喊出声来。
那些锦衣华服的孩童看到他们,立即一脸嫌弃。
一名孩童站起身来,指着他们,训斥道:“哪来的贱婢野种,也敢来这里!滚出去!”
羊子立即出声:“是先生让我们来的!”
“让你们来你们就来?也不看看你们德行!也配站在这里!圣贤书岂是你们这些卑贱之人可以读的!出去!别让我喊来下人将他们打出去!”
其他人也说道:“一进来就一股猪狗的骚臭,熏得满屋子都是臭味!”
“就是!圣贤书的香味都被你们这些人给冲散了!”
“文气都被你们给冲没了!”
最前方教课的夫子见状,也没制止。
鸡仔低着头,准备离开。
其他人也满脸委屈,准备走。
羊子叹息一声,摇摇头,准备离开。
是他们太天真了,这里不是他们应该来的地方。
牛子却喊道:“站住!都别走!”
众人诧异地看向牛子。
牛子沉声道:“既然来了!我们就不能走!你们还想回去捡一辈子的柴吗?一辈子在土里刨食?”
“这是我们的机会!扶苏公子既然建立学堂,让我们在这里读书,他们就赶不走我们!”
说着,牛子就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有样学样,坐了下来。
锦衣华服的少爷们见状,立即不干了,“夫子!将他们赶出去!”
“若他们不走!我们走!”
夫子也没说话。
那些少爷们见状,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夫子见状,不由得叹息一声,也没制止。
等那些富家少爷们走后,夫子也起身离开了。
那名夫子找到林瑾,说明情况。
林瑾闻言,直接道:“我大哥二哥说了,凡是上郡孩童,皆可入学,你们当时也答应了的,回去教书去吧!”
夫子无奈,“我等此举,势必会惹怒上郡城中其他读书人。”
“若有事情,我来承担!”林瑾直接道。
夫子见林瑾都这么说了,只能无奈回屋,继续教导那些孩子们读书识字。
次日,那名生病的孩子就好了许多。
询问之下,林瑾知道,这小娃娃叫小粥,因为他娘希望他以后都有粟米粥可以喝。
对此,林瑾也很是无奈。
巳时。
门外突然传来叫骂声。
林瑾立即出去查看。
之间,上郡书院门口站着几名拄着拐杖的老夫子,正在叫骂。
看到林瑾出来,其中一人立即指着林瑾的脖子骂道:“好你个丧尽天良,无君无父的贼子小人!孔圣先师留下的学问,都被你这些人给糟践了!”
林瑾闻言一阵恼怒,但看面前是一群老夫子,还是忍住了脾气,“我是墨家之人,并非你们儒家之人!”
一听这话,那些老夫气得更狠了。
“贼子!你是想要毁我儒家根基!”
“区区墨家,犹如土鸡瓦狗尔,汝等自不成才,荒废如今,竟然来惦记我儒家来了!想要毁我儒家,你这狗娘样的贼子,还不够格!”
“汝等墨家之人,无君无父,乃卑贱之货色,使用如此卑劣之手段,竟然想要招收那些贱民来读书,我孔圣先师留下的学问,都被你们给糟践了!”
“马上关闭上郡学宫,滚出上郡去!”
众人七嘴八舌,用尽生平最恶毒之言语来针对林瑾。
林瑾面色阴沉,眸中血丝涌现,他的手掌紧握着雁翎刀的刀柄,随时可能出鞘。
其中一名老夫子走到林瑾跟前,一口浓痰吐在了林瑾脸上,指着林瑾的脖子骂道:“辱我儒家,竖子尔敢!汝娘吾代彼透之!”
“辱我母亲,你找死!”林瑾暴怒,猛地抽刀,一刀将那名老夫子的头颅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