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李祈睡了小半天,不过都是迷迷糊糊,睡的不踏实。
无意间睁开眼,瞧见窗外天色全然暗了下来。
屋内茶座上只有一根小红烛“兹拉兹拉”冒着一簇火苗,是灰暗房间里唯一艳红昏黄的光源。
视线一转,青眸微诧。
“如何回来了?”李祈眼神有些复杂,欲要起身。
一旁站着的宗罗赶紧去安抚他,“主子,歇着吧。”又帮着李祈拉好被褥。
四目相对,都可以明显看出彼此的疲惫。
李祈似乎也猜到了什么,叹气一声,“安全回来就好。”
宗罗眼眶微湿,心中感慨万千,旋即重重点头。
就这样一辈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待在李祈身边就好,该知足了。
悠声闲聊中,宗罗小心告诫李祈需要注意小心时菱。
李祈困得有些发蒙,眯着眼睛囫囵听了大概,闪过一丝不解——先前不是叫我接近他来着吗?争取卢则的情报……
不过,而今我好像已然直接斩获了卢则的芳心。念此,嘴角不觉中勾起微妙的弧度,双眸浮出薄薄一层潋滟。
至于时菱,脑海中联想到时菱那张脸……清冷儒雅、和气有礼,不过骨子里却时带疏离,冷情淡漠。照李祈看来,是个极难接近之人,就更莫要说亲近了。
猛然间想起那会在竹林他对卢则的举动……以及看向自己时那不加掩饰的阴冷狠色。
李祈青眸微眯,似乎猜到了什么,面无表情的清冷俊脸上若隐若现般透出一种古怪的神色。
卢则,你的桃花不少。
方才的困意顿时荡然无存。
——
——
凉丝丝的晚风缕缕飘来,弦月银光落入水面掺和着贪玩的风于蜿蜒四方的水道亮起一片粼粼波光,宛若银蛇缠绕整个古城。
柳士谦手握一把青白色折扇,神采奕奕地从外头走进客栈。上楼,先敲了卢则等人的房门。
门一开,他便高兴迈腿进去,然后把门一关。
转身面对着床上的卢则、两椅子上的罗然和时菱,满脸笑意,手一摇,折扇开,上面印有四个大字——“喜笑颜开”
“孩子们,我们去外头逛一逛!今夜消费我买单。”柳士谦说的抑扬顿挫,饱含深情。
语毕,还特别把长衫微微一撩开,露出一个圆鼓鼓的黑棕色钱袋子。
卢则用鼻音轻哼一声,这可是打一巴掌再予个甜枣。
不过快闷在房间里一天了,能出去逛逛总是好的。想来,按王后的性子,我们一众今夜大抵就要动身离开。
只是不知道是回日角还是临河府的鹊县。
卢则神色复杂,烦闷难消。
柳士谦又啰里吧嗦吐了一堆掏心窝的话,多是规劝。
在卢则这个江湖老油条听来,全是屁话顶不了用。
*
李祈所在的房间和卢则他们的隔了六间房,还是楼道角落处。
他和宗罗各交代好情况后,宗罗便如夜鹰般潜入高林暗处,消失不见。只在背地观察,暗中保护李祈安全。
眼下,空寂、灰黄一片暗蒙蒙的房间里又只剩下李祈一人。
他无聊地站了一会,内心深处起了某种被抛弃的孤独意识。
“李祈,我们一道去街上逛逛去。”
来的人是柳士谦。
语气平和,但不容人拒绝。
……
众人下楼,柳士谦在前头,中间的卢则被时菱和罗然护着,李祈走在最后,显得格格不入。
卢则回头望了一眼,眼神勾望,欲言又止。
李祈摇头浅笑,没事。
走到大堂,刚退好房。
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诸位在这呢!可真是让我好找。”
众人诧异,禾真?
各怀心思。
柳士谦极快反应过来,笑着和禾真交谈,目光有意无意得打量起了目前的不速之客。
禾真一身浅青色锦袍,白布蒙着眼,着装如昨。嘴角带笑,浑身散着慵懒和随和。只是柳士谦总觉得有什么不同了,奈何一下子又看不出来什么。
又将视线投向禾真身边一位熟悉的紫衣侍女,模样不美不过眉毛挑起倒是很有英气,面色沉看不出任何情绪。
特别的是她的剑露出了出来,随身带着。之前在山庄倒是未见。
卢则站在中间目不转睛地看着禾真,冷凝着脸轻笑几乎不可闻,不屑又无可奈何。
能恰巧此时此刻出现,容稹还真得是你。
时菱站在卢则身边自然也察觉到了什么,回想至从王宫来到鹊县再到此地,一行中太多似乎遗漏了太多需要注意考究的细处。
“……小祈公子可在?”禾真突然把话题引到李祈身上。
柳士谦一愣。
李祈全程沉默着,视线缓缓落在禾真的身上。
见禾真有种作势不见到李祈到他跟前是不会罢休的架势,柳士谦连忙招呼李祈下来,到这边来。
李祈默然走到禾真身边,青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有点怨气,可又无处可发。
“瘦了。”禾真目光柔和了下来,他现在没用药眼睛还是好的。
抬手拉起李祈泛着冷意的手,摸不出肉感尽是骨头。
李祈面无表情地看着禾真的脸,认定是他就是自己那个便宜师父。
可以说换回容稹的形象,禾真只消把白衣换成黑色劲装再取下蒙眼的布,声音只要不捏着,容稹如假包换。
李祈眸中闪过一丝暗色,如此故意戏弄我,倒真是好玩。
禾真温柔地揉搓着李祈的手,终是没起初那么凉。
无意中不知道揉到哪里,李祈吃痛啧了一声。
“还挂彩了。”
李祈:明知故说!
“当初不该许你来此,遭这罪受。”
李祈气愤的情绪一下被这话压了下去。
其实容稹当初是极为不情愿让李祈来苍凌的,以他在青玄的权势地位大可直接帮李祈夺得帝位。
只是奈何不得世事多变,何况人心最难把握。
天下多的是聪明人,唯利是图,步步绝杀,李祈从来如履薄冰。
何况那神早在冥界时就给过指示:苍凌是李祈必须经历的一遭。
其中缘由容稹也想的出来,无非是若他出手一劳永逸,李祈的帝位恐难长久,遇风易折。再者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李祈与卢则也是时候在今生做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