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谦率先转身离开,白衣背影,渐渐消失在转角。
张柚便一直这样看着,无声送别。
就像是很多年前的分别一样,每一次的分离,都是他先开口说着再见,然后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只留给她背影。
但是好在,他们每一次的分别,他都会找一个机会,和她好好道一声再见。
张柚收回视线,手中握着的玉佩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温度,她转身继续采买,心中已然在思考魏谦的话,有人监视他们的动作,必然会打探这枚玉佩,她需要一个说辞,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顺理成章地将信物交给乔四……
张柚回府没多久,秋月便察觉她身后跟了影子。
她找了机会,拉着张柚到小厨房替乔四煮汤,实则悄悄贴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你身后跟了影子,怎么回事?”
张柚惊讶地微微抬头看她,没想到她这么敏锐。
“今日外出采买,遇见了魏二公子,他给了我一枚玉佩,大概是那时被盯上了。”
“玉佩?”
“嗯……秋月,我需要你帮我。”
张柚看向秋月,眼神带着恳求,她知道这件事有风险,也知道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她回府这一路想了很多,唯一能想到帮自己的人,就只有秋月了。
秋月对上她恳切的双眸,没有一丝丝犹豫,眼神坚定地轻声答应下来。
张柚被她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的信任打动,在开口之前,她也犹豫过要不要请秋月帮忙,但她没想到秋月会如此信任她,不论缘由就答应帮她。
这份信任如何不让人动容。
只是……
魏年的信物,不能让乔四知晓。
魏年对乔四的感情,现如今只有张柚和魏谦清楚。魏谦的嘱托,是想她可以代替他用信物保护乔四,所以她还不能和秋月说清楚这其中的隐秘。
张柚的眼中带了歉意,她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没敢对上秋月真挚的眼神。
“抱歉,这件事的缘由,我现在还不能和你说清楚,但我保证,我不会害你们,我只是……”
张柚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秋月握住了手,打断了她的话,张柚抬头看去,秋月正笑得明媚。
“我相信你。”
她眼神清澈透明,有着最朴实无华的真诚。
张柚被她的笑意感染,也微微笑着,“谢谢你。”
谢谢你如此信任我。
“你现在说说,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帮我,先找一个和这个玉佩材质相似的材料,打造一对同心扣,我怕有人会借此生事,需要先备下。”
张柚趁着低声添柴的动作,将玉佩挡在木头下,让秋月不动声色拿过去。
“越快越好。”
“这个可以,明日我便能给你。”
张柚有些惊喜秋月的能力,心中稍稍放心,接着开口:“此外,这玉佩中间有个暗扣,里面有一枚鱼形小玉,我需要你帮我将它偷偷放在郡主身边,最好贴身携带。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放在郡主身上,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放心,交给我。”
秋月耐心记下要做之事,信誓旦旦和张柚保证。
张柚知道,这件事交给她,是对了。
……
秋月的办事效率,确实担得起她寒白露的名声,张柚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江湖上那么多人都将她传得出神入化了。难怪乔四这两年的隐秘之事也全交由她动手,这般高效,如何不让人省心?
才交给秋月第二日,张柚便得到了一对白玉同心扣,款式普通,足以混淆那日监视之人的视线。
而那枚信物,也被秋月巧妙地镶在了乔四那条珍爱的璎珞之上——秋月“无意”打碎乔四的璎珞,借着修补的名义,悄悄将那枚小玉镶在上面。没人见过这枚信物,暗处的人不会想到信物会是这个样子,也不会想到会放在乔四身上。而魏年的人,会在看到乔四身上的信物之后,尽其所能保护乔四,如此最好。
这条璎珞是乔王爷为乔四备下的嫁妆之一,乔四十分珍爱,秋月选择它也是想要这个东西在最显眼之处,如此才是最安全的所在。
秋月并不知道这枚小玉的特殊之处,只知道放在人人可以得见之地,才最易让他人放下警惕,这是她出于多年的经验,倒是误打误撞成全了张柚,省得张柚再想办法用它替乔四搬救兵。
这两日,府内仍有不少吊唁之人,陆夫人几乎日日都来王府。
乔三和她儿子是过命交情,她也十分喜爱这个独自一人在京城为质的可怜人,将他视作亲生子。她的儿子失踪这些日子,她每日都在提心吊胆,辗转反侧,可是乔三也是她疼爱的后辈,故而每日她都坚持不懈来乔王府。
乔三尸身回乡这日,她也来送行了。
乔四安排了人手护送乔王爷和乔三,她们一路送到北城门口的长亭,亲眼看着他们的踪影消失在天际,才回府。
回府的路上,没想到会遇见迎面而来的李广寒。
他带了巾福巾禄,特意来迎乔四回寒王府。
这几日,李广寒早就想接乔四回去,只是乔四以办丧事为借口,一推再推,没想到他竟然还不死心,堵在乔四回城的路上。
当着陆夫人的面,乔四再推拒也不好,她只能答应下来。陆夫人和他们走了一路,进城之后,便分道扬镳,各自向着不同方向离去。
乔四在乔王府的行李还需要整理,张柚和春花秋月冬梅她们受命回去收拾,李广寒派了巾禄跟着她们,美其名曰帮她们收拾。
张柚闻言,微不可察挑了挑眉。
巾禄跟着她们回去的路上,和她们简单寒暄之后,便凑近了张柚,和她说话。
他回来这七日,张柚不是没见过他,每次都是跟在李广寒身后,远远瞧见。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得回京之后的巾禄多了很多心事,从前的他,看起来像个没头脑的,说两句就会拌嘴。而现在,他们见面之后,竟然更多的是相顾无言。巾禄身上多了几分深沉,少了那些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