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兰只字未提许桃和秦桉的恋情,许桃也没好意思主动问,哪怕江兰有片刻的犹豫,她也会萌生退缩。
她只想着,如果能顺利去法国,一定会好好努力的,回国也要加倍上进,是不是优秀一些,江老师就会更喜欢她一些?
等以后,再长大点儿,和秦桉的感情更稳定些,说不定江老师就松动了。
许桃怀揣着这样不敢对人言的期盼,送江兰去小区门口上车。
她牵着五月在那站了很久,久到秦桉从后面拥住她,都没反应。
秦桉在许桃发间叹气:“桃桃,一定要去吗?”
许桃底气足了些,试探道:“秦桉,只是一年而已,我读完书就回来了,咱们可以每天都联系......”
秦桉笑笑打断:“你在身边的时候,都不怎么理我,出去还会在意吗?”
“我不想异地恋,更不喜欢异国恋,中法时差七个小时,我要工作,你要学习,桃桃,一年见不到我,你舍得吗?”
秦桉收紧胳膊,语气放软:“我舍不得你宝贝,想每个晚上都陪着你睡觉,抱不到你,吻不到你,我会想到发疯,你心疼一下我?”
许桃抓着他小臂,被勒得有些透不上气,“就一年,我保证回来后再不离开你,秦桉,去法国不是好事吗?多少同学想去,因为成绩,因为各种原因,都没能申请上,好多人羡慕我呢,我不想放弃。”
真的想去。
秦桉语气冷了那么几分,贴着她脸颊蹭:“我不需要你这么努力,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让我安心,这不好吗?为什么要去法国吃那份苦,吃不惯睡不好,人际社交和生活习惯,都完全不同,桃桃,太辛苦了,我舍不得。”
许桃还是摇头,这些都不是困难,算什么呢?
她想再劝劝秦桉,就听到秦桉的话,像记重锤一样砸过来。
“如果去法国,咱们就分开,这样的代价,桃桃你也接受吗?”
代价是和他分开。
一边是法国,一边是分手。
许桃难过得哭出来,挣扎着去抱秦桉,秦桉表情冷淡,并没有再像刚刚一样抱她,而是垂着一只手,另一只扶在她胳膊上把人拽开。
许桃不死心,又扑过去死死搂住:“为什么!一年你都忍不了吗?秦桉,你总是这么强势又霸道,我是去读书,又不是永远不回来!别逼我做选择......”
她只剩下秦桉了。
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松了手,也许就打着转儿被旋涡吸走。
许桃爱他,呜咽着哭出来,她想要秦桉。
哭得要抽过去时,听到秦桉问她还走不走。
许桃在这一瞬间,就要脱口而出不走了,和法国比,和前程比,还是秦桉最重要。
但下一秒,又冷静下来。
秦桉是在用分手逼她妥协,在每一次选择上,总有办法,让她退让。
于许桃看来,去法国一年,根本不能构成分手的理由,而之于秦桉,也许是对他决策权的一种挑战。
即便这次不走,在日后无数个大小决定里,许桃将永远失去自主权。
她止住哭声,慢慢松开手臂。
许桃看着秦桉:“我还是想去。”
秦桉嘴角的笑没温度,摸了摸许桃的头发。
“好,祝你在法国一切顺利。”
......
蒙彼利埃发来了确认链接,许桃才有了些踏实感。
板上钉钉,就不会再改。
她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开学就好。
月底考完试,中文系两个班一起聚会,算是欢送许桃和蔡文静出国。
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饭店,五个包厢挤满了人,很热闹。
许桃也难得开心些,同学来敬,她也不拒绝,喝了不少啤酒。
一直喝到十点,宿舍快熄灯了,大家才散。
许桃有醉意,但又清醒着,思维和动作,像慢了半个拍子。
她想五月了,没回宿舍,打车去了春江明月。
马上就要离开宛城回老家,还有些东西,她想带走。
进门时,屋里黑着。
许桃开了客厅的灯。
五月叫了一声,跑过来冲她摇尾巴,肉嘟嘟的小身子转圈转得飞快,都有了金色的残影。
许桃眼花缭乱,更醉了。
她蹲下去抱着五月亲:“五月,想妈妈了没有?”
五月汪汪叫,许桃心里暖暖的,又生出不舍。
她换了鞋抱着五月进去,在客厅沙发上陪它玩了会儿,酒意上来,许桃困得不行。
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五月扒拉她也没醒。
秦桉从次卧的黑暗中走出来。
他一整晚都在,就坐在客厅,也不开灯,听到门口有动静,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许桃,毕竟这次分手,是他提的,只能逃去次卧。
秦桉缓步过来,蹲在沙发跟前,离得近,低头闻见一阵酒气。
喝酒了?
还喝得这样醉。
秦桉不知道她聚会的事,分手是他的试探,试探许桃心里,他的重要性是多少占比。
但得到答案,又忍不住失望,生气许桃在选择中舍弃了他,这段时间他们都没有任何联系。
看着安安静静睡在这,脸上还挂着一丝温柔笑意的许桃,秦桉忍不住苦涩地笑。
秦桉想摸摸她的头发,又怕把人弄醒,只好忍了。
他真的不舍,只是看着许桃这样乖巧地睡着,秦桉就心里酸胀,总想着给她一个温柔的拥抱,一个轻柔的亲吻。
秦桉试探着,小心翼翼俯首,在许桃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下。
他看起来很不好,脸色也差,还有胡茬,许桃不喜欢他有胡茬,被磨得疼,所以秦桉一向很注重形象。
现在有种颓废和狼狈,亲下去时都不敢停留太久,怕自己脸上的胡茬让许桃不舒服。
这一瞬,像成了地久天长,秦桉拿过沙发靠背上搭着的毯子给许桃轻轻盖好。
.
许桃半夜醒了,出了汗,她有些发懵,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身上黏得不舒服,只好先去洗了个澡。
五月从她脚边起来,跟到浴室门口,又老老实实趴在那守着。
有五月陪着她,许桃不再感到害怕。
洗完澡,许桃就抱着五月上床,平时秦桉下班晚了回到家,第一时间不去收拾,就过来压着她亲。
许桃都不允许的,要换了衣服才能上床。
但小五月没关系,许桃搂着它就觉得舒心。
第二天睡醒,收拾东西时,许桃只带走了一个行李箱。
装着几件衣服,几本书,还有秦桉送的生日礼物,太多了,有的也不方便带。
许桃只拿了那副画,以及秦桉写的,一岁到二十岁的生日贺词。
秦桉亲手画的,写的。
其它的都留在这。
许桃最后看了一眼,她和秦桉争吵过也甜蜜过的家。
从抵触到强迫适应再到最后留恋,不过一年多的光景。
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翻天覆地的变化。
怪道是人心最难测。
许桃摸了摸五月的头:“五月,妈妈走了,要想我哦。”
也不知道一年后,这小家伙还记不记得她。
到那时,应该就是威风凛凛的黄金猎犬了吧?
五月哼了两声,它还太小了,没有和人类接触过,不明白拖着行李箱意味着什么,只以为和以前一样,是寻常的离开。
到了中午晚上,仍旧会返回,亲切地抚摸它脑袋。
许桃吸了吸鼻子,关门。
又回了趟宿舍拿东西,放暑假了,舍友们都在准备回家。
许桃送走了她们,才拖着行李箱,锁门离开。
不同于以往,盼望着早点到,这次许桃生出几分近乡情怯的感觉。
总想行程再慢一点,别那么快到。
她不知道自己做没做好准备。
但逃避也无用,车子还是停在了熟悉的巷口。
已是傍晚。
外面还热闹,许桃和相熟的邻居们打招呼,拖延着时间。
但脚步还是停留在了门口。
许桃掏出钥匙开门,一股不属于夏日的枯寂与落寞扑面而来。
家里再没了那盏灯,也没了阿婆坐在灯下的身影。
许桃站在院子里,久久未动。
阿婆,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