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一!毕业快乐!”一声令下,午后寂静的校园上空,“哄”地一声下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鹅毛大雪”,片片“雪花”随风飘着飘着,覆盖在灰黑色的地面上。
“哇呜......”同学们的叫喊声响彻云霄,走廊上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学生不时有学生从教室内窜出来,挥着手,扯红了脖子,加入人群中,一起为高三学子加油助威。
“学长......学姐们......毕业......快乐......前程.....似锦.....”一楼高一的学弟学妹双手做供状,放在嘴唇四周,齐齐传来了真挚的祝福。
“谢谢......帅气的学弟......漂亮的学妹......”阿洮的声音参杂在人群中,南雪看着眼前这个相处了两年一直这么活泼的同班同学,露出了一个姨母笑。只见他使足了全身的劲儿,回应着,脚还踩上了栏杆的边沿,上半身向栏杆外伸长了,双手左右挥舞着。
“哇呜......”半空中的考试资料还未完全落下,围着走廊边的上百个高三学子,齐刷刷地捧起资料,叫喊着,双手用力抛出。空中,又下起了一场只属于高三学子的带着青春印记的“倾盆大雨”。人群中,瞬时,又响起了麦浪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南雪静静地看着眼前特殊的毕业典礼,一阵心酸浮上心头,红了眼眶。总是那么敏感,总是能在狂欢中品出本质来,南雪啊,南雪,你终究还是一个性情中人,你终究还是明白,这场狂欢过后,“分别”二字也将出现在青春的这一幕戏中,而所有的回忆,也将随着记忆的日益丧失而消失不见。
南雪迷茫地望着热闹的空中,来回地仔细观察着同学们,越看,越不舍,越看,心越酸,鼻子开始湿湿的。南雪晃了晃神,伸手进去书包内摸索一番,掏出了那个准备了一个多星期的“礼物”,挤过拥挤的人群,下了楼梯,低着头,向校医室走去。
“希望,老师还在校医室。”南雪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着,加快了脚步。
一推开校医室的门,校医慈祥的脸露了出来。
“同学,怎么了?快进来,身体哪儿不舒服啦?”校医走上前,手扶着玻璃门,身体倚靠着,示意南雪进去。
“校医,我没事,我找人,请问侯老师在吗?”南雪眼珠子转悠着,扫了一遍校医室也没发现老师的身影,怯怯地问道。
“侯老师?”校医纳闷地思考着。
“诶,我在,进来吧......”熟悉的声音从治疗室里传了出来,南雪那失望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
“谢谢啊.....”向校医道了谢,脚轻轻地踏在地面上,心跳开始加速,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那份礼物。
“南雪,是你啊......”侯老师躺在校医就诊时用的床铺休息,语气温和地说道。
“嗯......侯老师......是我......侯老师......我有一个东西给你......”南雪的心紧张得砰砰直跳,嗓子眼哑哑的,半天挤出了几个字,南雪双手攥紧了那封信,走到床铺边沿,蹲了下来,双手递给了老师,害羞得头低了下去。
“......”侯老师打开了信,静静地读了起来。周围,静,静得窗外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入了耳旁。许是长久的安静渐渐缓和了南雪紧张的情绪,她好奇地抬起了头,只见侯老师瘦削的身体上,穿着一如往的优雅碎花连衣裙,那皮股相连的手背上,露出显眼的如树枝状的青筋。
“侯老师,怎么会那么瘦呢?”南雪想着,不自觉地心疼了起来。
“一定是带高三毕业班,压力太大......”,南雪在心里暗暗为老师两年来的辛苦付出而感激不已。
侯老师,还是静静地读着那封信,信中,南雪只写了一千来字,按照侯老师往常阅卷子的速度,现在也该读完了。南雪的目光,胆怯地转移到侯老师那方方的脸庞上,那肤色有些暗沉的脸庞,有些消瘦,鬓角一两条青筋若隐若现,侯老师眼角低垂着,双目注视着那张平凡的信,嘴角时不时上挑着,手中握着的信,微微颤动着。
“南雪,谢谢你。”过了好久好久,侯老师把信对折后,放进了自己那大容量浅紫色包包的暗格内,眼中泛着晶莹的水珠,笑笑地,深情地望着南雪。
“......”南雪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跟侯老师说,可是一到嗓子眼,全都咽了下去,只是一个劲儿对着侯老师微笑着,微笑着,晃过神来时,人已经出了校医室,惶惶然向停车场走去。
听课代表说,南雪这一届,是侯老师教的最后一届了,他们一毕业,侯老师也即将迎来了自己的退休生涯。当时,这个小道消息在班里传来传去,大家对这个消息惊讶不已。是啊,人生要何其幸运,才能遇见如侯老师这般尽职尽责的老师呢?南雪细细回顾着与侯老师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
还记得,第一次见侯老师,她身着一袭粉色碎花长裙,轻巧地进了课室,神情严肃地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姓氏“侯老师”,末了,开始介绍起自己和所教的科目来。当时,南雪的注意力全被侯老师那得体的穿着吸引住了,她久久地盯着侯老师的衣服,内心里,不停地感叹:
“好美,好美的衣服啊。”
其实,在整个高三年级所有任教的女老师中,侯老师的相貌,只能算中等,论肤色,要数五班那位年轻又高挑的何老师略胜一筹,论身高,要数二班的数学老师熊老师榜上有名。但是,不知为何,侯老师她,身上自带着一种知性的美,这种美,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她,认识她,或许,这就是大家常说的“气质之美”吧?
带南雪班以来,侯老师兢兢业业,默默无言地付出着一切,这些,南雪看在眼里,其他同学也心知肚明。每节课课前,侯老师都会早早来到课室,在讲台前站着,等待着学习上有问题的学生上前来,然后耐心地给学生解答。下课了,她有意逗留一会儿,等到确认没有学生想要问问题后,才慢慢地挎上背包,往校医室走去,校医是她的老朋友,侯老师常常下课了便去那边休息。晚自习,即使没课,侯老师也会来到班上,四处走走看看,要是遇到同学前来问问题,便在讲台上坐下来,开始小声解答,这一解答,常常一个晚自习的时间便过去了。
侯老师外出旅游,也会顺手在异国他乡带回一些小礼物,回来后,托课代表把礼物发给同学们。由于课代表平日里为侯老师跑前跑后的,忙活着同学们的作业、卷子收集、派发的工作,侯老师还特地买了双小白鞋送给了课代表。
在临高考的几个月里,侯老师更是做足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白天,给同学们上完课,夜里,常常批改作业、卷子到凌晨一两点。有一天,侯老师顶着厚重的黑眼圈、手捧着厚厚的一叠卷子,身体有些虚弱走进教室。
“来,把卷子发下去。”侯老师命令后,在讲台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之后,开始给同学们讲题。期间,一道出错率很高的题让侯老师沉默不语,稍停片刻后,她冷静地说道:
“大家知道吗?一个人的人生只有几次重大的转折点,而高考,就是其中重要的转折点之一。侯老师希望大家真的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端正态度去面对这一场‘持久战’,像这一道题,我前后强调了十来次,昨天晚上卷子一改,还是错了一半的人。大家一定要上点心,别小看这一分两分的,到时候成绩一出来,它能决定你是上专科,上本科,还是重本,这一分两分的,是把你和别人拉开差距的关键。”侯老师怒其不争的语气,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
南雪,还有其他同学都安静了下来,大家低着头,为自己的不上心懊悔不已。
“大家知道吗?其实侯老师和你们都在一条战线上,侯老师每天给大家上完课,为了给大家的练习作出及时的反馈,常常改卷子改到半夜,第二天你们才能看到批改后的卷子,才能知道哪个知识点是自己的薄弱之处,需要着重复习的。侯老师知道大家不容易,但同学们知道吗?侯老师也在为大家负重前行,只为了大家能考上理想的院校,侯老师的这份心意,希望大家不要辜负了才好啊......”说完,侯老师再一次投入了讲题环节中,班里一向有些嘻嘻哈哈的气氛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
课后,课代表在同侯老师的交流中得知,侯老师昨天晚上改卷子改到凌晨四点,睡不着,天一亮,便来学校直接给大家上课。
“怪不得侯老师的黑眼圈那么重,原来是......”从那天起,南雪有意提起精神,更加认真地投入到学习中去。原本那个因害羞而不敢去问问题的自己,在那之后,也开始在课前课后,晚自习期间逮着问问问题的机会,便上前讨教。模考成绩出来后,政治成绩确实稳步提升不少,南雪默默在心里感激老师,默默祈祷自己能够在高考中取得一个优秀的分数,以回报老师对自己的栽培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