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酥絮絮叨叨着,不知不觉,将尘封已久的记忆倾倒而出,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说罢,她顿了顿,看向江清浔:
“你就不想问些什么?”
从她开口,江清浔已静坐在那里许久,不发一言。
那双桃花眼里,蓄满了复杂的情绪,像是沁了墨汁,深沉浓郁。
叶寒酥猜不透他的想法。
江清浔放下了交叠的双腿,向前倾斜着身子,靠近了她几分。
“酥酥……其实我宁可那些经历,你都没有遭遇过。”
他抬头与她对视,叶寒酥才看清,长睫掩映之下,那双如墨染般的眸子里不知何时蕴起的怜惜。
叶寒酥忽然心软得一塌糊涂,很想要过去抱抱他,而后,也真的这么做了。
-
“那个小男孩叫什么、他为什么救我,这些你都不好奇?”
叶寒酥窝在他的腿上,半俯视着,冲他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缓解气氛。
问出来的话,故作轻松。
“他为什么救你?”江清浔很配合,轻轻笑着,顺应她的话问,右手覆上了她的背部。
那双桃花眸子里的复杂情绪,尽数收敛了起来。
叶寒酥背上一热,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她摇头:“暂时……想不起来,但一个小孩而已,应该不至于别有用心吧?”
江清浔沉默了一下,看着怀里疑惑的人,道:
“慢慢来,顺其自然就好。
不管怎么样,那个男孩是真的救出了你,不用太过纠结别的。”
“嗯。”他的话,一下子戳中了叶寒酥的内心。
那个小男孩是谁。
为什么救她。
叶寒酥毫无头绪。
好不容易想起来的记忆里,也找不到任何的答案。
就像江清浔说的那样,她也只能先如此想,至少……那个小男孩当时是真的想救自己出去。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就凭这一点,也足以令她感激。
-
“好了,不要再乱想,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江清浔轻拍了下她的脑袋,打横抱起她,让她坐回床上。叶寒酥刚坐稳,他又蹲下身来,帮着她脱掉了脚上的小白鞋。
她双手撑住床沿,就这么低头看着他:
“宾客都来的差不多了,你是不是马上要下楼了?”
今天是江祈年的接风宴,江清浔作为直系,也是江家现在的掌权人,不可能不到场。
“嗯,等结束了,我来接你回家。”江清浔站了起来。
叶寒酥有些不舍,伸手勾住了他的衬衫衣摆:“能不能再待会?”
江清浔轻笑,放低了身体,为防压到她,还把双手撑在了她的身侧,距离实在太近。
太近,太近了。
“要我陪你,也不是不行……”
他缓慢地说,温热的呼吸就吐在她耳边,叶寒酥心间一阵酥麻。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有些紧张:“你要干嘛?这……这里是你二叔的院子。”
“呵,酥酥觉得呢?”江清浔伸手,帮把她遮住眉眼的发丝,轻轻勾至耳后,反问。
叶寒酥有些哽住。
觉得什么?
还能是觉得什么……
江清浔拥住了她的后背,把人带到自己怀里,微凉的薄唇也缓慢靠近,轻轻印上了她的。
片刻后,又擦过她的鼻尖:
“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
“我……我才没乱想!”
他只是浅尝辄止。
叶寒酥却生怕他有下一步举动,不敢再乱动,下意识反驳道。
“呵。”低声的笑,贴着耳侧。
叶寒酥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脸颊的红晕一下子爬上来,直接蔓延到了耳后根。
她不打自招了。
-
一阵叩门声打破了房内的旖旎。
“少爷,晚宴就要开始了,二爷让我来喊您。”是前来催促的下人,叶寒酥推了推身上的江清浔。
江清浔掐了下她嫩白的俏脸,平淡应答门外的下人:“知道了。”
那下人得了回复,却并未立即离开。
又再道:
“二爷还让我代为转告,如果少夫人身体没有什么大碍的话,就一起下去凑凑热闹。”
“不必,她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你下去告诉二叔,我马上过去。”江清浔直起了身。
等那下人的脚步声渐远,却又贴近了她。
甚至更为过分的,用鼻尖蹭了下她的脸颊,又落下来几个吻:“乖乖睡一觉,宴会结束,我来喊你回家。”
“唔、”
叶寒酥动了动,以示反抗,然而从脸颊,到鼻尖,到额头……她怎么躲也没用!
“……江清浔!”
她终于恼羞成怒。
“好了,我真的走了。”
江清浔笑着放开她,替她掖好被角,离开了二楼客卧。
-
房门被合上。
叶寒酥捂着自己狂跳的心脏,好一会儿才平复。
只要面对的那个人是他。
她的情绪,仿佛总是不受控制。
不过说起来,这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江清浔。
外人面前,他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江家掌权人,冷静自持,掌控全局。
只有在她面前,强大的一面有过、温柔的、逃避的一面也有过……如今还添了一个不正经。
或许,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
这些时日,记忆慢慢复苏,她的情绪始终不太稳定。一通闹腾下来,绷紧的那根弦明显松了不少。
困劲缓慢上头,叶寒酥思绪飘飞,逐渐抵挡不住,睡了过去。
那些羞涩的情绪,不知怎么的,也偷偷入了梦,尽是缱绻。
男人带着炙热温度的手,肆意点火,抚过她的脸,以及脖颈。
随后,又缓缓而下,汗水逐渐打湿了两人的衣衫,他似乎对她低声说着些什么,听起来有些模糊。
叶寒酥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那双凝视着她的眸子。
那里面,盛着醉人的温柔,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酥酥。”
“酥酥。”
慢慢的,她听见他唤自己的声音。
一声比一声更清晰。
叶寒酥热得汗水淋漓,难忍地睁开了眼,却不想,真的对上了梦里的双眸。
不同的是,那满目的焦急。
叶寒酥这才看清他们的处境。原本整洁的房间,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一片狼藉,江清浔把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护着,背后是熊熊的火光,浓烟四散。
“怎么起火了?”
“先离开。”
江清浔没有回答,而是把她抱得更紧,找准时机,冲进了火光里。
这间客卧在二楼的最里面,要想出去,得穿过整条长廊,叶寒酥环顾四周,看着烈火灼过的道道痕迹,心沉了沉。
这火,怕是烧了有一会了。
江清浔抱着她到了走廊里,可一个人影都没见着。他们能逃出去的机会很小。
漫漫火海里,木质走廊扶手被焚烧了大半,有的甚至早已坠落到了一楼。
就在这时,一根成人手臂三倍粗的木梁,带着火光,从两个人的头顶急速掉了下来。
江清浔无处闪躲,下意识把她护在了身前,用自己的背部去抵挡。
重力撞击之下,选择这样生扛,无异于蚍蜉撼树。一声闷哼之后,他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唇角都被染红。
叶寒酥来不及阻止,几欲目眦尽裂:
“清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