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黄单征正气头上。
谁能想象到呢……分别了几年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满肚子怒火。
而现在出现摔酒瓶的声音,就好像在对他表示不满。
“谁摔的?”
角落里坐着的几个人连忙站起来,远离了穿着西装的人。
不言而喻,黄单征皱起眉。
他都忘了还有这人。
本想抓来包间,灌点酒什么的,再拉出来随便刁难几下,结果人不见了,索性他自己也要玩,谁还记得那个连脸都不认识的人。
“你什么意思。”黄单征把手里揪着的人推到地上,转身走向角落。
他揍人时,谁都不敢发出声音,现在来了个不懂规矩的,酒劲上头,他还管这人是哪家的。
黄单征气势汹汹地过去。
包间里的人一眨不眨,就连张天宇都坐直了身。
结果“砰”地一声,黄单征被黑影撞飞。
来了个更醉的酒鬼,“我找了你老半天!张!星——”
脑子里忘了名,星了半天,卫秋满脸红,原本心口闷得不行,凑到了穿西装的人面前,顿时,醉酒的感觉好受了不少。
“来——过来——”
顾星阑还没缓过神,就被人拉开沙发。
“你不是会跳舞吗?跳给我看啊。”
刚刚舞池里根本没动的顾星阑:……
“你醉了。”他想挣开对方的手,可对方抓得紧紧的,就差没挂他身上。
“卫!秋!”
地上被撞倒的黄单征,脸朝地,鼻血噌噌直流,全滴在地毯上。
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还有的在拍视频,手忙脚乱地连忙把手机收起来。
他妈脸都给丢到外太空了!
两个人突然互殴起来。
顾星阑避无可避,西装被扯出来,连带着整个人摔到沙发上,乒乒乓乓几声,桌上的酒杯全被扫飞,酒液直直洒向沙发中间。
霎时,包间里面猿啼四起。
混乱中的几个人打得不可开交,直到酒吧经理找人拉开。
赔钱不说,酒瓶砸得人头破血流,几个人还躺进医院。
而顾星阑早就躲着那群人逃出去,身后还跟着谢边,两个人躲到厕所。
四只眼睛互相瞪,直到外面的声音渐渐消去。
谢边露出微笑,把衣领上的隐藏摄像头摘下来。
“你……”顾星阑看着对方从身上扯下来好几个微型摄像头,一时语滞。
“我是你的新同事啊。”谢边整理完便凑近。
看清了顾星阑脖子上的伤疤,脑子里原本艳丽而温柔的模样顿时化成灰。
他有些怜悯,视线慢慢移向那张面具。
“新同事?”顾星阑问。
“嗯,今天搞砸了,但至少也还有点收获,我先走了。”
说完,那人便离开厕所,徒留他对着镜子发呆。
因为酒吧发生了打架互殴,还有人报警,警察已经赶到现场。
顾星阑出来时,看到那抹熟悉的背影。
刚好就是借他两千块的江警官。
城中村的煤气泄漏还爆炸的事故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他的手机也坏了。
到现在还没有重新补办电话卡,黎家人直接拿了新的手机给他。
新手机的联系人里寥寥无几。
他避开警车,打电话给黎和泰,接通时,那边还能听到音乐吵闹的声音。
“你在哪?”
[监控室。]
怎么跑酒吧的监控室去了……
[你先离开,我不准备回去。]
“那怎么能行,我还需要你帮我上药呢。”
他的后背上不到祛疤药,况且……
“我等你,你小不点在这里我不放心。”顾星阑随便找了个理由赖住电话那头。
有福没享到,有难他担了,他想问问黎和泰在做什么打算。
对面停了许久,细微的呼吸慢慢从手机传到耳边,半晌才听到:[随你。]
大半夜,酒吧的人流更多。
张家人不停打电话过来,灯光下,顾星阑坐在路边的木椅,嘴巴咬着面包。
“年轻人,要下雪了,快回家吧。”
扫街的大爷大妈结伴相行,清洁车里全装着酒瓶。
这一带的酒吧多,烧烤店多,自然连打扫的人也多。
他吃完面包把包装袋扔进去,还是在路边等着。
风有些冷,路灯越来越亮,直到见小巷子出来的人影时,顾星阑连忙挥手,嘴巴呼出的热气不断从面具口透出来。
有人强硬挤进他独来独往的日子,很难说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黎和泰走到那人跟前。
以往只能看到腰带,现在只要抬眼,就能看到对方的衣领,甚至稍稍抬头,还能看到喉结。
喉结处的皮肤,被火烧得融化般,黏成一堆,现在微微动起来,耳边听到:
“你冷吗?”
“不冷。”黎和泰收回视线,本想转身离开,可露在外面的手却被拉过去。
对方的双手捂着他,热意顺着手背不断蔓延,就像冬日里的暖阳。
他颤着手指,挣开对方的掌心。
冷风一下子就驱赶了手上那些陌生的热意。
黎和泰重新收回衣兜里,双手插兜,转身离开。
身后马上就响起了脚步声。
“黎和泰,你在酒吧监控室干什么?”
“你父亲到底想干什么呢……”
“坐出租车吧,我没带伞。”
“……”
聒噪,太聒噪了。
他加快脚步,到拐角时,耳边的声音又停了。
落下来的雪花,冻得眼睫都浮上冰渣子,黎和泰放慢脚步,耳边还是没有对方跟上来的声响。
明明不该去看,也不该去听,但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把注意某人这件事也变成自己的习惯。
他转过头,视线里,那人蹲在拐角的地方,头垂得低低的,看着地上分成两块的面具。
来来往往的车灯不断照在那人身上。
那人抬起头,颇有些无奈,苦笑道:“黎和泰,你给我的面具,它裂开了……”
斑驳陆离,像梦一样不真实。
黎和泰直直地盯着,而后几个跨步赶上去,把面具踩成四瓣。
“唉,这天冻的……”
脸冷得不行,顾星阑没有戴围巾,也没有戴面罩。
很快,一个黑影笼罩下来。
这是依兰花香最浓烈的一次,鼻间到处都是黎和泰的气息。
围巾裹住他的头,热意无孔不入。
冷风突然就被抵挡在外,却冻红了黎和泰的脸和眼睛。
嘴里刚想感慨的话顿时收了过去,顾星阑愣愣地看着对方。
脑子里不断飘过各种发胀的画面,像拼凑碎片,不断聚成陌生又熟悉的记忆。
前世的黎和泰,大概也有温柔的时候,仅限于他还是这个人专属的心理医生、他还没有接触到这个人的日常、他还是在专属办公室每天早上八点、晚上九点等着这个人过来问诊和倾述的时光,也是雪天,也是围巾,同样的主角,现在给了他同样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