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心虚的模样任谁看都有问题。
更何况行李箱的某件衣服还见张进豪穿过。
这不明摆着把他当傻子看吗。
顾星阑没说话,在行李箱里面拿出医药箱,“这个就不用装进去了,雪下得大,你一个人去不了,何况这三个行李箱,我帮你。”
话音落下,张进豪的脸彻底僵住,既是心理上,也是物理上。
两个人推着三个箱子上车。
车内,暖气的温度越来越高,张进豪迟迟不开车,嘴里嗫嚅着。
顾星阑敲了两下前座的车背,“张叔,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明明是想拉行李箱逃走,可这人硬要说这是给娘家的老婆儿子寄快递。
他现在把台阶主动下给对方。
偏偏驾驶座的人却说:“没有没有,你别多想。”
张进豪讪讪地笑起来,“我就是想快点把这些东西寄出去。”
语言和行动上的矛盾,不正是撒谎的表现?
他没再追问,只能无奈道:“你伤怎么样,我帮你上药。”
结果对方还是嘴硬,硬说没伤。
雪越下越大,风也越发凛冽,到了快递寄存处,箱子交给工作人员那一刻。
“这箱子里的东西是不是你自己的。”顾星阑简直不知道说对方什么好,直接摆明道。
“哪、哪有,就是我儿子的!”
张进豪背着某人,抖着手签下快递单号,欲哭无泪,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个箱子被拉进去。
“张叔,该逃的逃不掉,不仅是你,我自己也逃不掉,我也有坐牢的风险。”
坐牢两个字一出,张进豪整个人激灵了一下,马上心虚地看向四周。
“钱的事我已经跟黎总说了,他让咱们放开干,你要是拍拍屁股走人,我不好跟黎总交代。”
话说到这,张进豪再也忍不住,憋红脸,拉着某人走到角落。
“你说得倒轻巧!你知不知道咱们干的是什么事?!要是收购失败,你我都坐牢!两个罪行下来,起码判十五年以上!”
见顾星阑露出思考的神色,张进豪乘胜追击,“咱们要是现在跟耿家的人说清楚,还有后路可退,要是真到后面舆论扭转不来,彻底得罪耿家!咱们两个人都得死翘翘!”
“我良言劝你,你知道这耿家跟谁关系好?这上流圈子,谁不是互相扶持,你知不知道这个企业和俞氏集团走得近,你知道这个俞氏集团在外面干的什么事?那是人口买卖强迫劳工挖野矿!死了多少人!”
原本意兴阑珊,听到这话,顾星阑瞬间严肃起来,揪起某人的衣领。
“你刚刚说什么?!”
“我、我……”张进豪捂起嘴,眼神飘忽,“我说,咱们要是不投向耿家,可能会被卖到国外当劳工……”
“真话还是假话?”
顾星阑想拿手机录音,结果摸了半天兜掏不出半个东西。
“我听小道消息的。”张进豪被揪得喘不过气。
脑子里混沌极了,他刚刚确实是瞎说,他只想让这个人能站在他这边。
毕竟这几天相处下来,只有这个人是整个事情可以扭转的扳手,至少不像另外两个,那才是真正要他老命的。
“下次别乱说。”顾星阑松开对方的领子。
“无论你再怎么劝,我都不会回心转意,下不为例,这一次我就当没听到,上了船,哪还有跳水的道理。”
*
谈话结束,张进豪没有逃跑成功,也没有劝动某人跟他一起叛变,两个人开车回到洋房。
张进豪灰溜溜地推着行李箱重新上楼。
而顾星阑,一边摸着兜,一边找手机。
他手机呢……又不见了。
这已经是他第三部,电话卡也是第三张。
第一张没有补办,他完全不记得原主的手机号是多少,完全没有看过,至于第二和第三张,都是其他人帮他办理,帮他的人也没有补办的意思。
“叩叩”两声。
顾星阑趴在地上看沙发缝,心里有些不耐,爬起来去开门。
门外站着小孩,裹得严严实实,全身上下见不到一点皮肤,只有露出来的眼睛,冷冷清清。
而院子的大门停着辆熟悉的豪车。
倚着豪车的人身材高大、双手交叉,脸隐藏在围巾之下,不正是黎泰贺。
很快,人离车离,车轮压出来的痕迹被飞雪覆盖。
他连忙把小孩拉进来,抵着风重重地关上门。
看来是黎泰贺送这人过来。
明明早上的黎和泰还说着这几天不会回到这里。
顾星阑拿着纸巾帮对方擦眼睛。
某人拿纸的右手像被红染料浸泡过一样,而左手只是微微发红。
小孩从兜里伸出手,把他的右手抓下来,再把手机放在他手心里。
他手机落在黎泰贺的车里了……
“谢谢。”顾星阑蹲着累,便坐在地板上,半空中的手想收回来,却被黎和泰抓着。
“你为什么要当我的监护人。”
小孩出口的声音像是裹挟了外面的刺骨寒风,冻得人浑身僵硬。
地暖的暖意不断从尾骨蹿上大脑,慢慢把顾星阑的意识拉远。
他使着劲,想把手收回来,可还是被对方紧紧抓着。
原本通红的右手,被攥得变成暗紫色。
“当然是为了拴住你父亲。”顾星阑半晌才道。
你抓我的手,我说拴你父亲,这很合理,难不成他还要说是因为扮演任务吗。
脑海里停息了许久的电子音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一直播放着时长增加的声音。
他明显地看到那双渐渐黯淡的眸色。
“唰”地一下,右手突然被放开,手机因着惯性直接飞出去,摔得屏幕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