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弓很有份量,手握着的地方比其它的颜色更深,上面微微被握出痕迹,还有弓上的弦,磨损痕迹也很重。
看得出来许牧风夜以继日地练习。
学校评审团过来评审的那天,许牧风的心情不好,他用肉眼都能看得出来,那一天,他见不到许牧风,想是在哪里平复心情。
现在许牧风有生存保障,有饭吃有衣穿,还有书读。
他这也算是实现对许牧风的承诺。
有黎家的帮扶,许牧风的前途不可限量。
“星阑哥,看!”宋正思翻找到东西,“这是少爷的毕业照!”
照片上,黎和泰站在角落,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出什么表情。
拍摄时间是大前年的一月份,这个时间段他还在张家的洋房里面呢,黎和泰不知道什么时候背着他去拍的照片。
“夫人说全扔了,但是我重新去垃圾桶把它们翻出来,直觉告诉我有用,这不,现在用上了。”宋正思呲着牙笑道。
他本想拿这个去讨好少爷,没想到连少爷的面都见不到。
“还有这个,少爷刚去新学校,有人送的情书,这封信没送到少爷手里,也被夫人当垃圾扔了。”
“夫人?她怎么会接触到情书?”
“有一段时间,都是夫人亲自去接的少爷,我作为司机,也跟着知道一些事情,这封信还是夫人让我扔的。”
情书不是手写,是用机器打字再打印出来的,还是匿名信。
信洋洋洒洒,上半段是倾述自己无处可说的爱意,下半段是劝告黎和泰,越看越不对劲。
怎么还有情书是警告别人的?
“这样看别人写的情书是不是不太好?”宋正思不好意思地指了指粉色的信封。
顾星阑看得入迷,没有搭理,连续看了两遍,视线移向宋正思,“还有吗?”
“有……少爷的旧书包,里面存了好多东西呢。”
旧书包里面有一张破碎的画,用胶布粘起来,缺了好几块,看得不真切,但顾星阑还是认出来,这是他之前撕碎的画。
“还有呢,前几天学校突然叫少爷去,据说还惊动警察了,我半夜载着夫人过去。”
宋正思转着头看向四周,看完了再低着头杵到顾星阑面前,低声道:“夫人骂了一路,到警局还扇了少爷两巴掌。”
嗯?
“怎么个扇法。”
顾星阑饶有兴致地抬起头。
“就这样扇。”宋正思抬起手,往顾星阑的脸颊轻拍了两下,拍完还一脸期待地看着顾星阑。
“你……”顾星阑沉默半秒,又问:“然后呢,少爷什么反应?”
“那反应可大了!昨天不知道咋的,居然踹了夫人,这不,给关禁闭了,要我说,少爷这气性确实太大,大家都不喜欢他。”
“少爷在学校的事,你知道多少,能不能跟我说说?”
宋正思一听便绷着脸思考起来。
“有倒是有,少爷他在学校也不讨喜,开学第一天还和人打架了,老爷教训了他一顿,后面就乖了不少……”
顾星阑越听,后背越觉得阴冷。
直到听宋正思说:“星阑哥,你可别去找少爷了,谁靠近他,谁倒霉,我上次因为他差点出车祸,这在我老家,是妥妥的瘟神,你是有福报之人,可不能跟他靠太近。”
说完,一把铁箭突然射穿了木屋,穿过了宋正思的鬓角,那些断碎的毛发飞了起来,下一秒,人就被吓晕了过去,嘴角还留出口涎,隐隐有口吐白沫的趋势。
仅毫厘之差就能要了宋正思的命。
顾星阑僵硬地转过头。
果不其然,窗外站着一个人,黑压压的光线吞噬了所有看得见的地方,只有那两只眼睛的眼白部分泛着白光。
紧接着,弓弦拉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尖锐的角对准着他,冷光飞速闪过来,完全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
“砰”地一声,领口被钉在木墙里,箭簇的羽毛遮挡了他的右眼。
耳垂下泛着淡淡的冷意,钉着的位置似乎就在他的耳朵下面。
顾星阑想逃,但箭把他的衣服紧紧地钉在木屋上,索性直接脱了衣服。
耳边又是拉弓箭的声音,他撒开腿就跑。
木屋外面有青蛙的叫声,从这里听比刚刚过来时听得更清楚极了,他连忙寻着声跑过去。
水塘里倒映着上空的弯月,但他已经顾忌不了,连忙扎进水里。
跳进去前,余光看到那个黑影正朝着他赶过来。
系统:[你跑什么?]
他现在是普通人,那支箭要射中心脏,那他可就真死了。
“下意识。”顾星阑憋在水下,祈求外面的人能快点走。
很快又是一道水声。
木弓沉下来,但却没有人。
黑暗之中,他借着微弱的月光,确实看清了那把沉下去的东西是弓。
缴械投降的意思吗?
现在这情形好像是他应该投降才对。
顾星阑晃动着四肢,慢慢游上去。
水塘中,月光如银,洒在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水里的人缓缓探出头来,长长的发梢上有水珠顺着滴落,像是晶莹的珍珠。
微微荡漾的池塘面上,月光倒映其中,如同碎银般铺就而成的梦境。
月光下,站在岸边的黑影把这一幕全部收进眼中,黑影的轮廓逐渐清晰——正是黎和泰。
黎和泰的双眸闪着冷冽的光,右手中空空如也,没有弓,而左手只有一把羽箭,正静静地站在水塘边缘,目光直视着顾星阑,仿佛在等待他的回应。
“我正在找你呢。”顾星阑划动着水,讪讪地笑道。
“顾星阑,你说要跟我吃饭,为什么不来找我?”
黎和泰的声音越发冷。
“为什么要听他说那些话,你对我很感兴趣吗?”
宋正思说的话还没有经过考证,他真要问这一年半发生的事,那自然是问当事人最靠谱。
他要找黎和泰也是想问这些事,只是没想到半路遇上宋正思。
顾星阑露出一抹苦笑,缓缓游到黎和泰跟前。
扬起来的脸借着月光,显得格外清冷,他放轻了声音,“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并不是为了窥探你的隐私。”
出口的话没有让两个人之间气氛缓和,安静了半晌,黎和泰才冷笑道:“隐私?你窥探得还少吗?”
那把羽箭被握得越来越紧,响着“吱吱”声。
“你别想骗我,如果你和那些人一样,这就是你的下场。”
“咻”地一声,羽箭射进草丛里,原本还哇哇乱叫的声音顿时消停了。
箭刺穿的青蛙落入水池,渐渐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