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发现。
娘老子嘞,自个儿扶着的那根树干上,赫然一个比人脑袋还大的马蜂窝!
难怪他从方才开始,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耳边嗡嗡叫。
只是观察地形过于专心,忽略掉了。
这会子,人都麻了。
底下那尖嗓子,还在惊叫:
“你便是雄奴叫来的摘胡蜂窝的?噢哟,胆子也太大了些,就这么直接回首掏啊?”
隋准在冷汗津津中,脑子分做了两股。
一股思索着如何逃生,一股在想,咦,雄奴,有点耳熟啊?
啊,不是方才送饭那小厮么!
他迅速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底下这个,应该是负责看管这一带园林的婆子,而雄奴是前院的小厮,只是因为隋准在这儿,所以被派来伺候。
而婆子苦胡蜂窝久矣,好不容易见着一个能在前院说得上话的人,便拜托雄奴递个话,找人把这胡蜂窝给捅了。
也不知道雄奴答应是没答应。
反正,现在这婆子,认定隋准就是那来捅胡蜂窝的人。
“你倒是快些啊,愣着作甚?”
婆子急了,直接指手画脚:
“趁那些个大胡蜂没注意,赶紧把它摘了,否则它们盯上你,有你好受的!”
她没有夸大,本来胡蜂窝上只有零星几只胡蜂在巡逻,可现在,肉眼可见又爬出了几只。
隋准保持了一定距离,一动不动,但时间长了,还是免不了被发现。
他必须得快。
通过初步判断,这是个球形马蜂窝,马蜂一般都在球内,留几个洞口出入。
只要能快速将洞口堵住,将马蜂窝团团包起来,就能暂时地阻止马蜂外逃。
来不及细想了。
“有热水没有?”隋准问婆子。
婆子愣了一下,说有,她方才刚烧了一大锅水,准备煮些草药呢。
隋准咬咬牙,脱下身上的棉衣,又折了几段树枝,找准洞口,插了进去。
然后快速用棉衣包住,用力折断支撑马蜂窝的树枝。
齐活了!
虽然免不了被蛰几下,但总比被黑压压的马蜂包围的好。
然后,他几乎是一路滑下来的,迅速落到墙头,然后跳到那个婆娘旁边。
婆娘亦是慌里慌张,吓破了胆:
“噢哟!天上来了一群马蜂,黑压压的哩!你走远点,莫挨着我!”
隋准简直无语,大吼:
“热水在哪里?”
婆娘一边跑,一边指了旁边一间小屋。
眼看黑色的马蜂云就要追上来,隋准狂奔进小屋,果然先是把门砰地关上,然后打开热腾腾的锅盖,将马蜂窝连棉衣,往热水锅里一塞。
煮死它们!
期间,不断地有马蜂从门缝、窗缝挤进来。
隋准赶紧抽了两根柴火,一边挥舞,一边闯出门去。
终于回到院子里,安全了。
隋准累得半死。
那雄奴还探出头来,大吃一惊:
“准哥,你咋胖了?”
隋准:“……我被马蜂蛰了。”
雄奴大叫一声,其他人也吓得扔了手中的麻将,赶紧跑出来。
歹势哦,殿下的新小妾,变成了大猪头。
这可如何交代啊?
“完了完了。”雄奴哆哆嗦嗦:“昨儿管家还说呢,今日绣娘要过来试嫁衣,若是不合适,再量尺寸改改。”
如今隋准肿了一个号,到时候,究竟是合适,还是不合适?
若是绣娘报给管家,管家一定会把他们都……
几个大小伙子的脸,比输麻将了还难看。
说曹操,曹操到。
有人敲响了院门:
“请问……夫人的嫁衣,是送到这儿吗?”
隋准本来背对着院门,闻声缓缓回头,差点流泪:
“秀……”
“绣娘到了?”雄奴接过话来,紧张得搓手:“哈哈,哈哈,怎么还是个好看的小哥呢?”
佟秀本想自我介绍一下,可看到隋准转过来那张脸,胖若两人。
差点尖叫:
“娘……夫人,你肿么了!”
“我被马蜂蛰了。”隋准悲伤地说。
佟秀一下子红了眼。
娘子一定很疼吧?
雄奴左瞅右瞅觉得气氛不对劲,狐疑道:
“你俩认识啊?”
“不认识。”佟秀按了按眼角,哽咽道:“我就是被丑到了。”
隋准:……
脸更疼了。
还好雄奴也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此事,赶紧请了佟秀进屋,让隋准试衣。
“还是先涂些药吧?”佟秀忍不住两眼泪汪汪。
好可怜的娘子啊,肿成这样了,连药也不给涂?
一群小伙子如梦初醒:
“噢对对对,赶紧涂药。”
于是手忙脚乱拿来了一堆瓶瓶罐罐。
佟秀一边流泪,一边给隋准上药,那心疼且细致的模样,把一众小厮都看惭愧了。
“噢哟,咱们是不是对准哥有些太差了,照顾得很不到位啊?”一个小厮心虚道。
另一个小厮骂:
“还用说吗?看把人照顾成啥样了,咱们还没人绣工师傅十分之一用心。”
又有一个小厮,盯了佟秀半日,忽然低声道:
“嗯,那个,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绣工师傅,长得好好看哟。哭起来的时候,更是……”
等隋准好不容易上完药,龇牙咧嘴地转过身来,吓了一大跳。
怎的了这是?
七八个大小伙子,怎都眼睛绿幽幽的,看起来恶狼似的?
佟秀还浑然不觉,眨着水汪汪的泪眼,扁嘴道:
“马蜂毒不易消,这几日,你记得要涂药……”
“记得记得,铁定记得!”如雷声音震天吼道。
隋准人都傻了。
我说话这么大声的吗?
转过僵硬的脖子,在那一群恶狼身上扫了一眼,才终于确认:
不是我说的。
娘的,是雄奴这小子说的!
他脸上的殷勤,讨好,谄媚,都快溢出天际了!
一股猛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隋准到吸一口冷气:
“你们——”
“哎呀,小师傅你放心,我对准哥可好了,这药一定记得日日给他涂。”
雄奴噌地蹿到佟秀身旁,仰起脸,宛如一条狂摇尾巴的小狗。
“小师傅,你叫什么名字呀?”
另一个小厮,见雄奴居然这么鸡贼,第一个冲出去献媚,心中暗骂不已,赶紧也冲上去,一屁股对开雄奴,挤到佟秀眼前。
“小师傅,嫁衣好重的,我替你拿着,莫伤了你娇嫩的手。”
其他小厮见状,不甘落后,一股脑儿全挤上来了:
“小师傅,来,坐凳子。”
“小师傅,快,喝茶。”
“小师傅,你要按肩的不要……”
隋准:?
“你们真的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