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并没有失去意识多久。
前后大概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
因为在她刚恢复意识的时候,黑眼镜正抱着她往下坠。
他们下坠的地方好像是一条裂缝,并不宽,前后都是岩体,即便有黑眼镜护着,凌越依旧感受到了背部撞在石壁上的痛感。
人在下坠的时候速度是非常快的,除非从一开始就有意识。
否则根本没有时间给人缓冲反应。
眨眼间滚落到了底部,有黑眼镜做肉垫,凌越只是略微缓了缓气息,就按了黑眼镜手臂的麻穴。
在他松手的同时,凌越如游鱼脱离了他怀抱的禁锢,翻身抽出墨竹,单膝跪地一手握着墨竹警戒四周,一手按住躺在地上还没缓过来的黑眼镜。
借着滚落在另一边的手电筒的光柱,凌越发现之前卷走她的未知存在已经不见了。
凌越无法确定它究竟是离开了,还是又像最开始那样隐藏了起来。
在没有察觉到那道视线之前,凌越完全没有发现石窟中有其他生命体的存在。
这太古怪了。
即便是蚊蝇,维持生命最基本的体征就是心跳。
除非像邪虫那般小到肉眼难以察觉。
可如果是那么小的东西,又是如何迅疾如鬼魅,力量大到难以抗衡,刹那间将她卷走?
不知黑眼镜看清楚它是什么没有。
想到这里,凌越反手去推黑眼镜,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口中哼哼唧唧:“小阿越真无情,用完就丢,瞎子好受伤。”
凌越疑惑地侧头回眸,见他确实一脸放松的样子,不由问到:“刚才那是什么?”
难道他知道?
就着被他抓住的手,凌越把黑眼镜拉了起来。
黑眼镜抬头看了看上面,“就是个重力机关,没想到洞窟下面,还有这种密室。”
说是密室,其实就是裂缝下被人利用起来,左右两边封了起来,底下是填平的黑色岩石。
重力机关?
凌越不信。
那道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虽然没有刺骨的杀意和粘稠的恶感,但冰冷的凝视所带来的压迫感绝不会是她的错觉。
可是黑眼镜在这种事情上也不可能撒谎或故意隐瞒。
所以,一定是有某种原因,让黑眼镜认定了刚才的一切都是因为机关。
凌越暂且将这份怀疑压在心下,转眸打量这个密室。
密室空间很小,呈狭长形,大概有四五个平方。
唯独特别高,上面似乎是直接连接着一条断崖式裂缝,刚才他们就是从上面掉落下来的。
黑眼镜块头大,又高,肩膀一侧,就能擦到墙壁。
在这种逼仄的空间里,他整个人的存在感就很强,凌越总觉得隔着一段距离就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热度。
有种私人领域被入侵的不适感。
凌越走过去把手电筒捡起来,提议道:“先看看怎么出去,我上你下。”
这种地方,肯定是走上面最好。
可凌越顺着岩壁游走向上,却发现根本没办法走上面:“这条裂缝在上面合拢了。”
用墨竹捅进去一米左右,依旧是坚固且完整的岩石层。
越发觉得不可能是普通的重力机关带他们下来的。
然而黑眼镜却一反常态,仿佛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勾唇一笑。
带着一股得意劲儿:“小阿越放心吧,有瞎子在,保准把你带出去。”
这次他一定要一雪前耻,让小阿越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是只有哑巴才能保护她!
凌越投以怀疑的眼神。
黑眼镜嘴角勾不起来了。
他抬手顶了一下墨镜,严肃了神色,侧身回头,对凌越歪了歪头,道:“这边有风,肯定能通往其他地方的路,跟上。”
看起来确实一下子正经靠谱了不少。
不管怎样,现在只能跟着他走。
凌越跟了上去。
黑眼镜找到的路是在右边封堵的墙壁上,刚才凌越去上面查看的时候,他就翻了左右两边的封堵墙。
发现右边有微弱的风。
还带着一股水汽。
黑眼镜判断,那个方向应该有地下河之类的。
现在塔木陀处于枯水期,地下河的水面肯定下降,如此,他们完全可以顺着地下河道,找到出去的路。
凌越跟在他身后,翻身上了封堵墙,确实也感受到了气流涌动。
之后,两人顺着缝隙,开始不断往前攀爬。
——出了他们掉落的那处密室,两人发现,这条裂缝底部居然还有无数个这样单独隔出来的小空间。
不知究竟是作何用处的。
这些小隔间有大有小,大的约莫十来个平方,小的甚至连凌越都要侧身才能站进去。
里面既没有壁画,也没有任何器物蛇虫,连尸骨残骸也没有。
显然,她和黑眼镜很可能是第一批受害者。
两人查看了几个隔间后,就不再跳下去,而是直接踩着封堵墙,靠双手双脚撑着两边的岩壁在裂缝里前行。
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这些小隔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裂缝。
如此一来,两人只能全靠手脚的力气在里面继续往前攀爬。
就在凌越思索既然隔间消失了,裂缝上面是否能通行时,黑眼镜忽然说了一句:“刚才那些隔间应该是用来储水的,有对水的需求,就说明有人需要在这里进行某些活动。”
乍然一听,这句话很平常。
凌越却从他的语气和神态中发现了某种他主观意识的倾向。
黑眼镜似乎认为他们并不是在对外寻求出路,而是在进行一种地底探索。
意识到这一点后,寒意猛地席卷全身!
因为,那道冰冷的,凝聚着窥探的视线,再次出现了!
思及在洞窟中时,因为黑眼镜一语道破她的异常,这道视线背后的存在突然发难。
将她和追着她来的黑眼镜不知用什么方式带到了这条地底裂缝中。
结合两次的忽然“醒悟”,凌越猜测这道视线有某种机制,一旦她意识到周围的不对劲,就能瞬间感受到这道视线的存在。
所以,其实它一直都在。
只是未能感觉到它。
而它也不能发现她心中的想法,只能从她表现出来的神色、语言、行为等方面,对她是否能“感觉到”,从而进行某些目的不明的措施。
总结起来,就是:ta无法做出主观判断、ta并不想\/不能直接对他们造成危及生命的伤害、ta不允许有人清醒过来,干扰ta对他们的操纵或推动。
想到黑眼镜一反常态的几次表现,凌越又暗自添加了一句:ta可以模糊黑眼镜敏锐的洞察力,方法未知。
很好。
所以之前的一个多小时里。
看似是黑眼镜在带着她往外走,实则是ta在带着她和黑眼镜去往某个地方!